在一個看月的夜裡，他忽然從圓月中看到一個女孩的笑臉。不知看了多久，他又忽然的發覺自已，正對著圓月女孩微笑。也就在他發現自已微笑的一剎那，他知道，自已愛上了她。

　　後來的許多個夜裡，他依舊看月，依舊對月微笑，只是那恆常盈缺的月兒，沒有恆常的亮出圓月女孩的微笑。很多個看月的夜以後，他對自已說，微笑沒有恆常的一天；這愛，似乎也沒有恆常的一天。

　　很多年後，他在一個無月的夜裡，看到身穿嫁衣的女孩，雙目亮著久違了的清輝。於是，他知道，自已想起了月兒、圓月少女、自己給圓月少女的微笑和一個看月的夜晚。當夜他看月，他的微笑看月，直到人和微笑都知道，這夜并沒有月。

　　翌日，一個看雨的黃昏，我聽了這個故事。夜裡，我把故事剪存在記憶的深處，再綴上一張屬於自已的圖畫：

那是一個雨霧茫茫的午後，我撐著灰色的大傘，溶進繁忙無聲的天地中間。在灰色的屏幕中，我看到很多張灰色的圖畫。我看到人流，湍過無色的斑馬線；我看到汽車，滑過輪影深深的道路；然後，我看到，灰色的雨霧中，閃著一張彩色的臉－－唯一彩色的臉。

他向我笑的時候，我知道，自己愛上了他。

199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