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10 10:05:39aggartpra

兩位作傢的1977|大學|高考|作傢

編者按:1977年冬天,500多萬年齡介於18-30歲的青年從農村、工廠、牧區、學校和機關,擁向考場,業已中斷10年的高考終於恢復瞭。1978年7月,又有600多萬人參加高考。這次考試在中國歷史上是空前絕後的瞭,使千百萬被“文革”剝奪瞭受教育機會的青年看到瞭希望,被改變的不僅僅是他們個人的命運……為紀念恢復高考30周年,中國華僑出版社約請瞭作傢、學者陳建功、周國平、肖復興、葉兆言等近二十位有著77、78級高等教育經歷的文化精英撰寫回憶文章,結集出版《我的1977》,真實地記錄瞭他們的個人經歷,見證瞭那個年代的歷史。本版節選兩段以饗讀者。

  陳建功:我媽逼我考大學

  我本不願考大學的。之所以考瞭北大,是我媽逼的。

  我媽不是一個望子成龍的人,她隻希望她的兒子活得明白、自信、充實,而要如此,她認定瞭非得送我去讀大學不可。“五世業儒書有種,一生任運仕無媒”,我媽受陸放翁之毒頗深,她說我傢是“書香門第”,能不能當官,那是命,甚至於能不能找一份好工作,她都無所謂,可絕瞭“書種”,她會愧對先人,死不瞑目。我媽還說,“四人幫”時代,她絕不逼我,誰讓咱傢不是“工農兵”呢,現在黨又讓咱考瞭,咱還不考?我媽囉嗦得很,我怕她囉嗦,同意考北大。

  那是1977年深秋時節———“文革”結束,恢復高考的第一年。

  那年我28歲。

  如果不是“文革”,我也應該和今天的高中生們一樣,18歲就進考場瞭。18歲那年,我卻卷起鋪蓋,到京西的木城澗煤礦當瞭一名巖石掘進工。那時候的我又瘦又小,體重不過百十斤,扛起和我一般沉的風錘,晃晃悠悠,齜牙咧嘴。我最拿手的活兒是跟車———叼著哨子,在飛馳的煤礦車間躥上躥下,摘鉤、掛鉤、甩車、頂車……我時而指揮若定,時而又像一隻四處亂鉆的老鼠。

  一幹就是10年。

  28歲瞭,居然又得進考場。

  說實在的,那10年裡,我做過大學之夢。1973年,我滿以為我會成為南京大學中文系的“工農兵學員”。因為班組裡的師傅們都推薦瞭我,而我,又剛剛在《北京文藝》上發表瞭我的處女作———那是一首歌頌“工農兵上大學”這一“新生事物”的詩歌……我沒有想到,無論是實實在在地幹活兒,還是不實實在在地拍“文化大革命”的馬屁,都幫不瞭我———因為我有一個“臭老九”的父親,也因為我有所謂的“反動言論”,最終還是被拒之門外。

  我堅決不再進考場,慪的就是這口氣。我自負得很,自以為已經邁出瞭當作傢的第一步。當作傢一定要上大學嗎?我一邊挖煤,一邊讀書,雖說是“文革”時期,除瞭《毛選》和馬列,幾乎無書可讀,可我還是讀瞭不少———其中的大多數,就是我媽利用她負責北大附中教師資料室之便,偷偷借給我讀的。就這樣,我讀瞭10年,算起來上兩個大學都畢業瞭!自以為已經讀瞭不少書的我,認為自己的當務之急是寫小說,當作傢,讓那些當年把我拒之門外的人目瞪口呆。

  除瞭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有一點見不得人的膽怯:文史我倒不怵,數學我已經10年沒摸瞭。翻開一本初中的數學,何為“最大公約數”?何為“最小公倍數”?竟然如墜五裡霧中。就這樣去考數學,豈不要吃零蛋!

  到底還是拗不過媽媽的囉嗦。回北京探傢後又回到瞭礦山,拿著媽媽給準備好的一套高中課本,昏天黑地地背將起來。和我同在一個宿舍的黃博文,也是和我一起到礦上挖煤的“老三屆”,他考的是數學專業,現在大概已經是數學教授瞭。當時的我們豈不是最好的一對應考搭檔!黃博文對我說,他最怵作文的開頭,請問如何才能開好那個“頭”?這問題實在有一點臨急抱佛腳的味道。我說,我教你一招兒:你看看作文的題目能不能寫成書信體,如果能寫成書信體,你就照著一信去寫就成,又新鮮,又直截,那開頭兒不就解決瞭?黃博文說妙哉,天天祈禱著能讓他用上“書信體”。我背數學公式背到煩時,向黃抱怨說:“極大值公式”太復雜啦,我是無論如何也背不下來瞭。黃莞爾一笑,說,我也教他一招兒:你用“導數”來求,就簡單得多!隨後教瞭我一個“導數”的公式,告訴我隻需把某數據放這兒,某數據放那兒,用公式一套,極大值自然出來,“你就聽我的,沒錯兒,你也別問什麼是導數,就照著這公式套吧!既省得背那麼復雜的極大值公式瞭,還顯得你有學問哪!”我也說妙哉,也天天祈禱著數學試卷裡多幾道“極大值”的題,好讓我的“導數公式”一顯身手。

  一個淒清而寒冷的早晨,我、黃博文,還有其他二十幾條漢子們在微微的晨光中爬到瞭一輛卡車上。卡車在暴土揚煙的公路上疾馳,碎石渣劈劈啪啪亂響,山路彎來繞去,我們時而撞向左邊,時而擁到右邊……考場在十幾公裡以外的中學,那是一所簡陋的山區學校,我們就在那裡續上瞭10年前的大學之夢。

  考完瞭語文,第一個沖出來擁抱我的,是黃博文。哈,我教他的“書信體”,派上瞭用場!考完瞭數學,擁抱他的,就是我瞭———最難的,居然就是兩道求極大值極小值的題,我得意洋洋。

  考場是因為媽媽的囉嗦才進去的,考好瞭,卻也是挺開心的一件事,是嗎?

  幾個月以後,我懷揣著錄取通知書走進北大的校園裡,面對那些學風嚴謹、學識過人的教授們,面對一個浩若煙海的學問的世界,我才意識到,當初的自負是多麼地可笑。

  媽媽的囉嗦,真是偉大的囉嗦。

  葉兆言:想上大學的日子

  我整個青年時代,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想讀書。我不止一次寫過這事,其中有篇散文的標題就是《想讀書》。

  中學畢業是1974年,那時候的程度非常低,差不多就是文盲瞭。印象最深的是初中畢業,班上很多年齡略大一點的,初中畢業就可以去工作。他們很高興,早工作早拿錢,日後的工齡也長瞭。我的年齡得繼續上高中。高中是兩年半,整個高中期間,每年學工一個月,學農一個月,還要軍訓,幾乎沒好好讀過書。整個中學給我的印象,是到臨考試前背一下課本,當時能這麼做,已經是好學生瞭。

  我進工廠,應該說是皆大歡喜,雖然是個非常小的小廠,但是面對知青要下鄉的大背景,這個二三百人的小廠,就是個很不錯的單位,而且我的工種也不錯,是鉗工。產生想讀書的願望,是在進瞭工廠以後。說老實話,當工人並不好玩,成天和機器打交道,那種完全機械的工作,很快就會讓人感到厭倦。那時,我隻是單純地想讀點書,想學點東西。想上大學的念頭是後來逐漸發展的,從一點點,到越來越厲害瞭,起來越沒法克制。到最後,那願望竟然會是那麼強烈,甚至超過瞭性的沖動。那年頭,有的女知青為瞭上學,不惜出賣自己的貞操,不少大隊幹部,也就是因為手上有著讓別人上大學的名額,理直氣壯地就把人傢好端端的姑娘給睡瞭。我想我當時要是女孩子,真遇到這樣的事,怕是也不能幸免,想讀書的念頭太強烈瞭,足以讓人失去一切理智。貞操誠可貴,大學價更高,在特定的歷史時期,這似乎是件物有所值的買賣。

  想上大學,不想當工人,那是恢復高考以後的事。記得當時很興奮,一門心思想上大學,讀什麼無所謂。一開始是準備考理科,我在中學時,自我感覺化學很好,於是就想到瞭要學醫。化學和學醫究竟有什麼聯系,也沒想明白。

  當時想讀書的欲望太強烈,不能讀書意味著世界末日。匆匆上陣,第一年雖然參加瞭復試,結果還是落瞭榜。落榜對我是個很大的刺激,因為我發現自己很笨,很糟糕,根本就不是上大學的料。我隻是個想讀書的癡心漢,但是對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學,並沒有什麼信心。我從來就不是個信心十足的人,如果我有信心,就不會出現又考取工人大學的那個波折。七七和七八兩級學生之間,實際相差隻有半年,而在這半年中,市機械局系統辦瞭一個正式的工人大學,對各個工廠的青年工人招生。過去是廠裡推薦,這次卻要經過正經八百地報考。考上瞭,由廠裡出錢,讀三年,於是我就去考瞭,結果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熱處理專業。

  可最後並沒有去讀這個學校,事實上,我不過是去上瞭一天課。隻記得那天去上課,感到很孤獨,誰也不認識,下課時,別人都在那侃侃而談,我卻仿佛被誰遺棄瞭。第一天上課的感覺非常不好,熱處理專業是什麼,我為什麼要學這個專業,原來不成問題的問題,都冒瞭出來。過去,我隻是單純地想上大學,隻要有書讀就可以,現在,我突然對自己的想法有所懷疑。面對前途,我感到一大片空白,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我和這個專業沒緣分。

  那天晚上回去以後,我沒跟我父母商量,我性格中那種遇事不在乎的一面,起瞭決定性的作用。第二天,我沒去上課,而是去找我們的一個副廠長,問他我能不能不讀這個學校。他開玩笑說:“錢都交上瞭,你怎麼能不讀呢?”我就說:“那錢我來賠好瞭。”他笑著說:“就你們傢錢多!”直到現在,我仍然很感激這位副廠長,因為他見我決心已定,突然話鋒一轉,很嚴肅地說:“說老實話,你不是這個才,要是讓我講真心話,你就不應該讀這個學校,你可惜瞭,你不是這塊料,你應該有更好的機會。”

  也許,這位副廠長隻是認為像我這樣的傢庭背景,應該去上一個更好的學校。其實我當時隻是不想學熱處理專業,想學什麼不知道,不想學什麼是清楚的。他給瞭我一個很好的臺階,這個學校配不上你。有他這句話,我很輕易地退瞭學。退瞭學,除瞭高考,我已沒有別的退路,那時候的用功和發憤,自己想想都會感動。

  七八年第二次考大學,考過之後,又鬧瞭點笑話。那時候,南京大學發錄取通知要比別的學校遲。分數早就知道瞭,還不算太差,我表姐對我講,以這個分數肯定能取重點大學。漸漸地,周圍的人都接到錄取通知,我卻一直沒有消息。偏偏在這時候,我母親單位接到一個電話,是南大招生的人打去的,問這有沒有一個叫葉兆言的人,又說這孩子的眼睛不好,是不是因為小流氓打架。接電話的人跟我母親關系不好,我母親於是非常多疑,怕她在背後說兒子什麼壞話。

  我填志願的時候都不知怎麼填,有人告訴我多填點,把文史哲統統填上,越多越保險。按規定,考生隻可以兩個選擇,我卻聽瞭這個,冒冒失失填瞭文史哲。當時想,錄取什麼就讀什麼,能進大學門就行。

  結果是被南京大學中文系錄取瞭。能考上大學,真是件很快樂的事,在這之前,所有的快樂都沒法和它相比,甚至以後也沒有。我填的志願,第一志願南京大學,第二是

  復旦,第三是北師大,第四是華師大,最後一個是山東大學。現在回想起來,隻要一個不錄取,後面的都可能出事。由此可見,當時一方面拼命想上大學,另一方面非常幼稚,都不知道找懂行的人去咨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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