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組】雨、鳥、貓

雨滴答滴答的敲在屋頂上，在窗戶上黏滿了一顆顆透亮的珍珠。鵲從久坐的位置上起身，趁著小說進度到個段落時偷個閒休息。他並不討厭雨天，更正確一點，他還有點喜歡雨天。
雨就像音樂家，用著不同的力道在各種物品上奏出交響曲。

桌上的茶冒著熱氣，緩緩上升的白煙看起來如此閒適，茶葉盡情的在杯裡舒展，多像舞台上的舞者正盡情的跳舞。

他喜歡這樣的步調。還有兩個小時他的同居人就會回家了。不過那只是鳶所預定的時間，常常又會因為很多事情耽擱了。

晚餐該煮什麼好呢？冰箱裡好像有缺東西。

一邊換上外出服一邊思考著，鵲拉上了灰藍外套的拉鍊。像外頭烏雲的顏色染上了他的外套。雨傘上的雨滴跳著踢躂舞，伴著刷啦刷啦旁邊車道車子開過水坑的聲音。超市的冷氣在雨天中反而顯得太冷，稍微打了個冷顫，鵲開始物色起今天晚上的食材。

他很喜歡做菜，至少他喜歡替他所珍愛的人做菜。

在鵲的想法裡，愛情不一定要多麼轟轟烈烈不可，他寧願一切平淡的像生活中所有的小事情但卻很美好。好比買菜做菜這件事情。

愛情的某一部分，是生活中的每一個小事情所堆積出來的。

在蔬菜的架子上看到對方所厭惡的茄子時，鵲忍不住微笑。他想到有一次自己故意煮了一大堆茄子來懲罰對方的爽約，對方雖然臉上表情很嫌惡但卻乖乖的把整盤茄子都吃完了。那種一臉要壯烈犧牲的樣子總讓鵲忍不住想笑。

「哎呀！現在的男人都很賢慧呢！」

「啊！你說那個男人嗎？他似乎和另一個男人同居呢！」

「什麼？不會吧！那不是 …….」
後面的大媽們用著不小的聲音的竊竊私語，還對著他指指點點。聲音已經大到本人可以聽到了，卻還沒有放低音量的自覺。

鵲像是沒聽到般自若地將醬油放入推車裡，又繞到飲料區拿了一罐牛奶。
家裡的人口不多，就只有他們兩個大男人，牛奶是不用買到家庭號那樣的大瓶。不過鵲也曾經悄悄的在心裡想過，如果他們可以組成一個家庭，那有多好？
不過鵲也曉得這只是個願望。這個世界對於兩個男人的戀情常是詛咒多於祝福。只要可以保持現狀，結不結婚沒有關係。他對於幸福的冀求，幾乎卑微簡單。

結了帳，鵲一手提著環保袋一手拿著傘準備回家，因為東西有點重量顯得平常吃力，不過還算可以。超市的不遠處，有個廢棄的小屋子。來的時候經過並沒有發現什麼異狀，這回經過的時候卻聽到裡面有微弱的貓叫聲。聽起來像是幼貓的聲音。

鵲微微的從隙縫看了進去，一片黑暗的屋子裡，堆滿了空箱子、廢報紙。喵嗚喵嗚的聲音雖然很微弱，可是已經比剛剛還要清楚很多。他收了傘，放下沉重的袋子，將身子往內探。不探進去還好，一探進去就問到撲鼻的臭味，一種潮濕腐敗夾雜的灰塵和腐朽的味道，讓他頭暈目眩了一陣子。

原來是貓啊。

他這麼想著卻驚然發覺那個貓已經死了。一動也不動的躺在那裏。

牠的身上有一些受傷的痕跡，貓掌也磨破了，似乎是費了很大的功夫才走來這邊。

在牠身後有個箱子，微弱的貓叫似乎就是從那邊傳出來的。

鵲小心翼翼的朝那個箱子看了一眼。

有五隻小貓。但除了發出微弱叫聲的那隻小貓，其他幼貓似乎都和牠們的母親一樣冰冷了。

「別怕。」鵲小心地將倖存的幼貓抱了出來，看牠纖細的身軀不停的在顫抖。「沒事了。」

「對不起，我先把牠帶走了。」鵲恭敬的對著地上的母貓說著。

他了解貓媽媽一定在最後也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所以才會守在箱子的前方吧。

「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牠的。」

多了一隻幼貓在懷裡的鵲，提著環保袋走起路來顯得更加費力了。

早知道應該少買一點東西啊……自怨自艾了一下子，鵲繞路去了動物醫院一趟。

就在等待醫生替幼貓檢查還有做一些該做的處理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鳶打來的。

「喂？」

「鵲？你不在家嗎？打了家裡電話沒有人接。」

「出門買東西了。工作結束了嗎？」

「差不多了，你在哪裡？我順便去接你。」

「啊……」鵲看了一眼裡面的幼貓。

「嗯？這聲啊是什麼情況？」

「我在xxo街的動物醫院。」

「……。」

兩人都短暫的沉默後，電話那頭的人才用著無比認真的語氣說：

「就算你叫鵲，生病了也是要去人類的醫院哦？」

「唔！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啊！」

「那你怎麼會在那裏？啊算了開車不講手機了。等我到了再說吧。」

掛了電話，鵲撐起傘，到隔壁的寵物用品店買東西。

一本貓咪飼育日記、幼貓奶粉、基本的一些用具。

才要走出店鋪，就看到熟悉的車型還有車牌號碼停動物醫院門口。

「鳶！怎麼這麼快！」鵲急忙的推門進去。

「本來和別人談生意的的點就離這邊近…..你手上那些是什麼？」鳶皺起眉看著他手上的東西。

「啊…..」

「怎麼又啊….？」

就在這個時候，醫生抱著幼貓走了出來。

「早川先生，牠已經大概沒事了。雖然還有點虛弱，不過仔細照顧的話就沒問題了。」

接著醫生給了各種照顧的建議，還有一些基本照顧的方式。

坐在車上，鵲抱著裹了暖毛巾的幼貓。雨的聲音打在玻璃上面伴著雨刷有節奏刷過玻璃的聲音。

因為雨珠的關係，從窗戶看出去的街道和平時不一樣，似乎每個微小的水珠裡都映著一個街景。

「你也該說話了吧早川先生。」鳶一邊開車一邊說。

「嗯……抱歉，擅自決定這種事情。我應該先跟你討論的。」鵲低頭盯著幼貓熟睡的樣子。

「我們可以暫時先養牠嗎？至少我想要養到牠大一點。之後的事情再決定。」

之前兩人也有說過，如果是大事情的話還是共同決定會比較好。家裡多一個成員，這算大事。

而且一個生命的成長並不是可以讓他們隨隨便便就決定的。時間、金錢，他們有沒有足夠的一切去呵護這個生命。鵲忽然覺得自己決定的很草率。

「鵲。」

「嗯。」

「我可沒說不讓你養。不要可憐兮兮的好不好。」無奈的語氣，還有一點寵溺。

「那我們可以一直養牠嗎？」這時的鵲像個孩子般似的，亮著淺黃色的瞳孔看著鳶。

「詳細的狀況我們回家再說討論？我快餓扁啦！」

「今天吃咖哩喔！」

結果第一次的餵奶動作交給鳶來做了。奶瓶奶粉熱水還有正確抱著幼貓的方式。

晚餐後他們一起替小貓用硬紙箱做了一個睡的地方，鋪了剛買的尿布墊加上報紙還有許多碎紙，最上面又放了一層軟軟的布，鳶還又出門一趟買了照明溫暖用的小燈，兩個養貓新手完全照著書上說明在做。

他們倆個算過，金錢的話完全沒有問題，他們都有在賺錢，家裡開銷也不大。另外鵲的工作是在家完成，所以照顧上面時間也沒有問題。再來他們家是獨棟的房子又有庭院，如果要玩耍也有空間。

「我們幫她取個名字好不好？」鵲看著在新被窩裡睡得舒服的幼貓，忍不住伸手撫摸她的毛。本來應該是雪白的顏色，不過暖黃的燈光下顯得有點發光。

「好啊。」鳶也坐在一旁看著剛睡的幼貓。鳶很意外的十分會照顧貓呢。

「初雪。」鵲的手指輕揉的撫著她的毛。「我想叫她初雪。」

「因為毛色？」鳶看了眼鵲，看見鵲的臉也被小燈的暖亮，眼神熠熠。

「大概吧。」鵲偏頭微笑，另一隻手伸向鳶的手，緊握。

歡迎妳來我們家喔。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