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04 11:55:21J.ACOS

黃宜君

  擅自下這個標題是有些失禮的,因為我和她並不「認識」。可是我一定得這樣做。


  認識她是一個月半前的事了。那天,我像往常一樣,又在網路上漫遊,卻從張耀仁先生那裡,遇見悲傷的文字,透露著駱以軍先生的精神狀況不太穩定的事情。我感覺震驚,急急忙忙看一看留言版上訊息,眾人對他的問候與鼓勵,反而令人心酸。我試著找找看有沒有更多的資料,不過似乎一點都不成功,暫且不提。正一邊想著,往下繼續看(比駱更早一點發佈的留言)卻又看見一則令人吃驚的消息:


 女研究生上吊 【2005-10-20/聯合晚報/9版/大社會】
 患有憂鬱症 在宿舍尋短 /記者王慧瑛、田俊雄/花蓮報導
  國立東華大學英文系創意英語文學研究所女研究生黃宜君,今天早上6時50分被人發現在研究生宿舍前上吊自盡,消防人員獲校方通報趕往搶救,已回天乏術。校方表示,黃女生前患有憂鬱症,原本沒申請到宿舍,校方因考量健康因素,始同意她住宿,明天是她生日,沒想到竟發生意外。
  警方表示,黃宜君(台北市人,30歲)就讀東華大學英語研究所二年級,早上被人發現在她的宿舍前方公共空間一處欄杆上吊自盡。校長、教務長張瑞雄等人均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關切,警方封鎖現場搜證時,並未發現到她留下遺書。黃女未婚,警方根據她剛使用過的電腦,追查msn通聯紀錄,了解是否和感情因素有關,尚待深入查證。



「欸/為什麼事情最後總會變成這樣呢?/為什麼呢?」(張耀仁)
「他人的自殺似乎一再提醒活著有多麼難堪。」(阿流)
「想不到竟然又失去了一個寫作者/說太多也沒用…是否意味生活也是/沒有所謂的讓或所謂的妥協/無法存活?」(sea)
  有更多的留言為她悲嘆。

  同時看見兩名作家的負面境遇,衝擊很大。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張耀仁的感嘆也讓我很感嘆。這就是文人的結局嗎?我所敬慕的一股來自文人身上的氣質,只能這樣嗎?
  恍恍惚惚之間,我找到了黃宜君的那一塊小小發文區。這是她的天地,首頁的一張照片中,窈窕的人兒還持著相機若隱若現的微笑。我開始閱讀她,閱讀黃宜君。
  所接觸到的第一和二篇竟是敘述她自殘所留下的痕跡以及事情,筆觸非常冷靜而深刻,但是一種強烈的苦痛很快速翻瀾席捲,那時震驚的有點脆弱的我感覺差點就要陷進去溺死了。
我想到太多事情,包括從前同學自殘的行為。那晚我心情跌到谷底。

  自此之後,每隔幾天,我就會去看看她的文章,沿著時光的痕跡游去,回溯最初的她。我發現她雖然有相當程度的憂鬱,可是先前一點的她其實不是那樣難過的。日記裡記滿她的生活,有看書的心得、外出旅行的遊記、遇到一隻流浪貓之類的,也有生活上的困難—因為憂鬱而產生的生活障礙和困境、生理反應,和獨自生活的勇氣。有些讓人微笑,有些讓人心痛。因為她的文字近乎死亡的語言,我幾乎是用力克制自己每次只能看兩到三篇。尤其離她生命盡頭越近,演的越烈—縱使她的行文一如往常。
  我不時看見她在光滑的木質地板上,忘我的跳著佛朗明哥,揚起臉,擊掌,擊響鞋跟,彷彿這世上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將她擊敗。她痛得連累都不懂得了。一件血紅寬擺魚尾舞裙因為她熾摯的心加重了顏色。當評審給她的評語是:「優雅的爆發力與既哀傷又深刻的美感。」我完全想像得出她的模樣。

  優雅與激烈。美感與哀傷。
  
  就像,三毛在不死鳥中寫到:
「我仍然不能死…如果世上有他們(父親、母親和荷西)活著一日,我便不可以死,連神也不能將我取去,因為我不肯。」
  黃宜君最後寫下:
「自肉體最底層最堅實最不可撼動的,對生命最原初的信仰與堅持,戰勝了我自以為即將崩潰碎裂、除一死不足以了之的瘋狂。  於是我活下來了。」
  
  然而,她們都走了。









  「至少她永遠年輕,不再憂傷」--sea






2005-11-30 23:00:30 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