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甜的牙籤罐
大概是當兵前才開始比較會選擇跑步當作流汗的運動
那是2006年
那年有些事已經不復記憶 但也發生了許多不容易忘記的事
領到人生最後一張畢業證書、與最該分手的最後一任女朋友分手
埋下旅行但不出國旅行的種子、跑步、光榮加入國軍行列
說實在的從小到大跑步就是體育課全班在操場上跑
連自己知道該跑步運動一下了也會自動的進入學校操場
就是PU跑道
一圈又一圈 無聊死了
沿途上只有重複的走路婦女 復建的老人 重複的單槓或校園圍牆
連自己要算圈數 十次有十次都會忘記跑到第幾圈
3圈就算了 就1.2.3
15圈以上試試看 永遠會懷疑自己多算一圈或少算一圈
你相信一心可以多用嗎? 不然你試試看游自由式換氣時一邊想著牛頓第二運動定律
你沒嗆到水 那你游完要趕快去看醫生
檢查是不是腦袋異於常人 或是周伯通再世
就這樣跑了幾個月的學校操場 有天就心血來潮出門跑了柏油路
很單純的跑出去 跑回來 完
沒有圈數的問題 相當自由自在 沿途上的景色多變 車水馬不龍
少了動腦筋的問題 但卻多了動物園的問題
大馬路上什麼小都有
因為我住鄉下 只要往市區的反方向跑 很容易就有養雞養豬的人家
於是一路上就是動物園探險記了
貓狗飛鳥就不用說了 死魚 牛糞 蟑螂
最特別的是有次晚上在高鐵便道下 回程遇到一支眼鏡蛇
是在機車道 我嚇到差點脫肛 瞬間從它頭上跳過
他還擺出你死我活的姿態 發出ㄘㄘ聲 我一旁擰了碎石頭躊躇
由於手在發抖 所以沒有命中
其實最麻煩的是狗 野狗就像瘋狗 就像被性慾掌握的男人
總是差一點咬到腳 或是讓你摔一跤 讓你想起家
旺旺旺的衝出來那瞬間真的是腦袋一片空白 呼吸節奏本來已經順暢
心跳頻率維持在不會累狀態 被這麼一折騰
心跳瞬間破兩百 幹 一切又要重來
我問過在台北練跑的憲仔 他也常跑柏油路
他的答案跟我一模一樣
「超不爽的,好幾次都差點就不跑了直接回家,幹」
朱門酒肉臭 路有低能狗
退伍工作一兩年後 有天晚上在台南市騎車亂逛
逛到了從沒接觸過的玩具店 相當興奮
但當天忘了帶皮夾身上只有一千把塊
立刻衝去住在附近的同學家 他在念書準備考會計師
被我從樓上叫下來 還借了我三千塊
我只說我要買玩具拉 是什麼下次再給你看
我說過很多次 我沒有快樂的童年
所以有些鄉下小孩的經驗或樂趣 我都被英文單字蓋過
什麼特別的東西或是接近危險的玩具皆與我無緣
這是一種大多數望子成龍及台灣人就是輸不起觀念的悲哀
於是這四千塊有找的玩具帶回家後
跟我同住70有幾的阿公阿罵相當苦惱
「這孫子不會快30歲了還要加入飆車族吧?」
玩具終究是玩具
令人童心未眠
我媽跟你媽差不多都是出生在戒嚴時代
當時只有警察跟憲兵才有讓你叫他老大的玩具
她們看過英雄本色 經歷過好萊屋
但從沒幾個人辦演過明星
媽媽看到我在院子玩玩具
連續N天下午有空也主動說
「你那借媽媽玩一下」「你等等玩完不玩讓我玩一次」
然後就把養樂多空罐阿 厚紙板阿 麥香紅茶鋁箔包
通通擺在院子 有些還用衣架夾住
最後連一些花花草草的葉子都坑坑洞洞
那年的跨年在一個朋友家 先是把啤酒的鋁罐射穿了
再來連放在客廳桌上的牙籤灌也射破了
那種圓筒狀胖胖很厚的塑膠牙籤灌
主人睜大了嘴巴罵幹
我依然在參加馬拉松
依然要孤獨又寂寞的一個人練跑
一樣是柏油路 一樣那麼多瘋狗
近一年來我已經被逼上絕路 現在每次都一定停下來冷靜
撿起石頭 讓它們落荒而逃
人生的競爭我重沒贏過誰 從沒過什麼前三名
我不想要連一支智商不到50的畜牲都輸了
所以沒有一次是我落荒而逃
我只是要讓他知道我不是臭俗仔
前前後後不下數十次 但我從沒聯想過玩具這件事
來屏東一年多陸續發生類似的劇情
屏東也是鄉下你知道 不過離墾丁是有夠遠
但那把玩具仍然安靜的躺在台南房間的盒子裡
直到幾個月前又是那種養在自家門口
但狗鍊的長度絕對可以讓路人受傷的程度
這次是差點小腿掉一塊肉下來的狀態
我停下來直瞪狗眼 還來不及找石頭
女主人就走了出來 理直氣壯人模豬樣
我一拳過去
哀 真希望我當時一拳過去
我沒種 屏東沒人能來警局保我
我回家了 我忍住受屈辱的眼淚 沖了澡 睡覺
不久後
在台南的玩具 我把它拿來這裡陪我
就在剛剛
才剛開跑30秒 就在我家樓下的菜市場門口
情況危急到我猶豫要不要出腳踹狗鼻子
但這支牙齒特別長 叫到口水一直噴出來那樣
我的腳實在出不去 留得青山在 不怕沒路跑
旁邊賣花的老女人還說「不會咬人拉」
「用走的就不會了 不可以用跑的」
幹你娘 政府有規定不能用跑的哦?
我笑了 我什麼都沒說 不過真的是微笑了
因為離我房間好近好近好近 我才剛開跑咩
近到我馬上跑回家上樓開門
我全身都在發抖 我聞到腎上腺素及復仇的味道
我好想大笑 一分鐘後我快跑出門
背了一個斜書包 那個書包重重的
一分鐘後 那支牙齒很長的野狗
背對我一直跑一直跑
賣花的老女人還在說「不會咬人拉」
「不能打它哦」「用走的就好了拉」
這老女人應該有70歲了吧 我對她微笑
回家的路上 神告訴我
「再回去現場一次吧 你的手還在抖呢」
我轉頭回去了
那個市場好暗 我找了很久 但卻找不到它
連個汪的聲音都沒有 空蕩蕩一片
當時我有強烈的預感 今晚我會作美夢
電影蝙蝠俠-黑暗騎士
快結尾的時候 雙面人哈維丹特在他愛人死去的大樓裡
拿槍挾持著警長的兒子 一手拿著硬幣 我想當時他手也在發抖吧
警長一直求他不要殺他兒子 蝙蝠俠在一旁伺機而動
此時 哈維丹特很大聲的咆哮出一句話
「It's not about what I want, it's about what's fair!」
從今以後
如果要我演類似的角色 說一樣的台詞
我絕對可以表現的跟他一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