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湘】The Cage 02
素續緣再次醒過來,已是五天後。
素還真與屈世途、一頁書都在,還有風之痕帶著白衣、憶秋年帶著洛子商,一屋子的人。
屈世途耐心地餵了他一點白開,緩了好半晌才終於開口道:「大家怎麼都在?」
洛子商跟白衣很高興,但礙於長輩在場,只能上前乖乖給他講後來的事情。
在素續緣沉睡期間,他們班的寒假提早到來。
而白衣與洛子商兩人仗著從小培養起來,原意是防身健體、將來好保家衛國的技能──最後卻用在了修理同學身上。
兩人被校方通知約談,風之痕和憶秋年自在慣了的,接到這通電話,還在喝茶靜坐看風景呢。
鄰居這麼多年,懲罰孩子就是連坐的,今年寒假輪到上步雲崖修行,洛子商唉聲嘆氣,白衣神情沒多大變化,但微蹙的眉間也透露出些許無奈。
素續緣聽完這些,淡淡一笑,一切好像都沒有什麼改變。
風之痕只是上前看了眼素續緣,見人精神還好,也就一個頷首致意帶過,憶秋年倒是笑呵呵的,「沒事就好,你是不曉得,這倆小子被約談的時候還在擔心你。」
「我說憶兄,這麼想說話,被約談的時候怎麼都支支吾吾的啊?」
洛子商靠在門邊,含笑的眉眼與得意的神色,讓素續緣有種許久未見的懷念感。
「呵呵,我那還不是要顧著咱們洛兄的面子,實在是不好拆你的臺啊。」
訪客慰問過後,自然是退出了病房,把空間留給家屬們。
屈世途上前拍拍素續緣的手,語氣滿是愧疚,「照顧你這麼多年,看你長到這麼大,卻真正是疏忽了,唉。」
「哪裡的話,屈伯伯,是續緣不爭氣,連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素續緣心情很平靜,唯獨回憶起那天的遭遇時,心裡才會止不住地顫抖,是怕的,還是氣的呢?
現在的他,實在是形容不出那種感覺。
「素續緣,這次事出突然,你也別太往心裡去了。」一頁書說話向來簡明扼要,素續緣虛心受教,「續緣知道的,謝謝前輩那天的援手。」
一頁書見他神情尚算鎮定,向素還真示意後,便告辭處理手頭事務去了。屈世途則說要給續緣準備出院事宜,將空間留給了素還真父子。
一直沒說話的素還真走到窗邊拉開淡綠色的窗簾,刺眼的日光讓素續緣微微瞇起眼,「爸?」
「續緣,現在感覺如何?」素還真背對著他,他只能看見父親雪白的髮在日光映照下變得有些透明。
「我……並不怎麼好。」他突然說出了這樣的實話,在這個瞬間。
他捨棄了他的懂事體貼,對這個有時陌生、有時熟悉,心中掛記、也曾有怨的──父親。
「對了。」素還真像是沒有認真咀嚼兒子此刻略帶失意的言語,自顧自地道:「這次回來,屈世途告訴我,你從國中開始,就一直以成為醫官為求學的目標。」
醫官與普通醫生不同,是於軍隊中正式授予軍職位階的軍醫,也有輪調令,而位階高者,能輔佐隨行高官、將軍代表中原出使各國。
曾被民意代表戲稱醫官就是政府專用的醫療團隊,因此在近幾年,政府才將醫官輪調的範圍擴大,無論資歷深淺,皆會有在民間服務的機會。
然而醫官就任者為Omega的機率幾乎等於零。
素續緣剛出生,素還真還是軍醫院的執掌當家,因為中原內憂外患問題不斷,素還真一肩扛起公眾輿論,錄用者全為隸屬自身派系的醫療人員。
就在素續緣興起了從醫念頭時,素還真乾脆地卸下了多重的身分,宣布此後專任中央要職,不再插手軍醫院的任何事務。
素續緣既然知道這些事,又如何不關心歷年出任人員的資訊?
當前軍醫院執掌者為慕少艾,據說因為一場醫界研討會上的賭約,慕少艾以毫釐之差敗給了素還真,所以按照約定退出中央醫療體系。
十年多來,從偏鄉義診到疫病防治,小診所再到大醫院,藉由中立派系與反素還真黨派的勢力,成為「眾望所歸」的軍醫院掌權者,表面上是翦除素還真手中權力,私底下──慕少艾與素還真是朋友。
公眾場合上,兩人堅定地互別苗頭,下崗後慕少艾跑來蹭屈世途一頓飯時,才是真正的理直氣壯,「呼呼,今天我可下了猛勁在反對你的提案通過呢!」
「素某還要多謝老友的反對。」
「哈哈,不必謝,有阿屈這頓管飽便夠了。散會後那些人樂得跟什麼似的,就忍不住透了口風給老人家參詳一番……」
慕少艾與素還真商討完要事後,偶爾會與素續緣說上兩句話,看出男孩有從醫的意向,慕少艾當然樂意多講一些。
素續緣自此專一志向,他內心並不對第二性別的事情掛懷,一方面是自己距離性別覺醒還有至少三年的時間,另一方面則是──慕少艾是個Beta,卻也讓素還真誠摯地讚其為「神醫」!
Beta的地位因應社會趨勢而日益提升,現階段有不少領導者、管理者皆由Beta出任。
他們沒有發情期,大多數對於信息素的敏感度較低,且身體素質均衡。單論專業能力,真有人遠遠甩一般的Alpha好幾條街。
慕少艾站上醫界頂點一事,更是激化了社會階層的變動。不清楚的人還以為慕少艾當選總統了。
素續緣認為自己就算不是Alpha,也不會是Omega。
──可他千真萬確是個Omega。
素還真即使近兩年越來越忙碌,慕少艾也極少造訪琉璃仙境,每次歸家,又怎會看不出素續緣努力的目標方向?再不濟,屈世途也不可能憋著這些年沒提。可素還真偏生在這時候,將話挑明,尤其是在他第二性別確確實實是Omega的時刻。
為什麼?素續緣心中還來不及傷心,疑問卻先浮現腦海。
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始終是個有心人。
從一次又一次的風波中屹立不搖,並不是貪戀權勢就能做到的。
所以素還真很有可能,是想提醒他一些事情。
比如,在那天之前的自己,是如何不使人擔心、照顧好自己,默默為自己的目標付出。
今天以後,素續緣已經打算放棄一切了嗎?
冬日的步雲崖積雪不深,不同於孤獨峰凌厲的風雪,此時天上飄著點點細雪,一路行來,處處成景,如詩如畫。
去年上孤獨峰時,白衣與洛子商登山裝備齊全,一路戰戰兢兢地爬到風之痕指定的地點,才真是柳暗花明。
半峰處的小屋溫暖別緻,且氣溫沒有想像中冷,風之痕連外套都不套一件的,深處一密林還稱得上鳥語花香兼水源甘甜清澈,夏季亦可強制進行狩獵的課程。
而步雲崖的氣候一年四季都相當平易近人,就如同憶秋年這個人一般。
就是被憶秋年手把手養大的洛子商,也是個只要微笑不動嘴,便能使人如沐春風的俊俏少年。
素續緣正是在飄著小雪的清晨中,同白衣、洛子商二人,背著簡單的行李,慢行上山。
期間路程約莫一天一夜,在這交通發達的年代裡,只有風之痕跟憶秋年畫風清奇,就要他們如親兒般的兩個孩子老實地執行一套野外求生技能,只差沒讓白衣跟洛子商就地取材,來個鑽木取火,連打火機都不讓帶。
很可惜,前些年兩人個頭小、力氣不大,洛子商沒踩穩跌到了湍急的河流之中,白衣傾盡一生的智慧與反應能力,總算在蜿蜒的河岸邊上拉回了洛子商,不過行李是沒了的,於是他們已經先行練成了各種配套措施,此時身量長開自不必說,今年修行已如同郊遊一般輕鬆,真正的考驗是到了定點才開始的。
素續緣其實一直都對他們口中的「寒暑修行營」感到好奇,更沒有與人一道上山露營的經驗,不過白衣、洛子商聽說他要跟,卻都是一口答應的了,還特地上門讓屈世途別準備太多東西。
此時,他們仰望綠樹蓊鬱、細雪紛紛,腳踏沉厚的落葉絨毯,在這不著邊際的深山野林之中,寧和的風、自然的芬芳靜靜環繞此間幽寂。
空氣挾著一絲冷冽,素續緣竟覺通體舒暢,似乎很久沒有像這般呼吸到新鮮空氣了。
「白衣你看,這個怎麼樣?」洛子商在旁側左看右看,看了一圈,才撿了個約莫指圈粗的樹枝,長約百公分,正是個登山杖的長度。
白衣點頭接過,從銀色夾克口袋裡掏出一只小刀,細細地削了容易扎手的枝根,拄地試了試,便交給素續緣,「拿著吧。」
素續緣一愣,眼中劃過一絲未明,洛子商雙臂環著後腦,笑了起來,「別多想,你第一次走這段,有點陡。如果是孤獨峰,沒好好準備個兩天還不敢爬呢。」
素續緣略略尷尬了一瞬,不由感嘆洛子商這心思也是通透得很,自己以往穩妥持重,一直覺著洛子商瀟灑落拓,應當是個不受拘束的,卻從不知他也有心思敏捷的一面。
此番「患難見真情」後,意外增加了三人對彼此的認同與認識,實在讓素續緣哭笑不得,值得一說的便是──收獲了兩個能夠一生交陪的朋友。
白衣像水一樣流藍色的眼淡淡一歛,上前把木杖親自交到他手中,「你如果覺得不需要,儘管丟了便是,我們也是年年跑這趟才習慣的。」聞言,素續緣慎重地點了下頭,看著他倆對自己始終如一的眼光,輕聲道:「讓你們擔心了。」
「除了你無端遭了回罪外,你還有什麼能讓人擔心的啊?」洛子商滿嘴的調侃張口就來的,這回倒是白衣也聽得順耳,「確實,要是黑衣……老師就用不著那麼擔憂了。」
黑衣是風之痕另一名學生,素續緣曾有幾次在與白衣閒聊中聽聞,涉及白衣忽然轉學過來的原因,素續緣覺著這是人家家裡的事情,於是沒敢多問。
洛子商卻是明白人,打小就跟白衣親兄弟般的長大,當然也見過黑衣了,這倒讓他想起了一件事來,「欸,可惜什麼呢?這次續緣沒準見得著本人,能不能潛移默化一下,就看黑衣的造化了。」
見洛子商滿臉戲謔地念著「阿彌陀佛,施主,這就是你的考驗啊」,白衣凝著眉,心事重重地走到了前頭。素續緣被他倆這番往來給逗得笑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洛子商神秘兮兮地搖頭,只說上山一切自然分曉。
素續緣起先沒覺著山坡怎麼陡峭了,還有些閒心聊天,越往上爬,當真是一路上行,毫無停歇的。這段路若頭一次走,耐力差得絕對捱不過來,素續緣還勉強跟著前面兩人的腳步,調整著呼吸。
洛子商與白衣沒拿木杖,步伐輕快,卻不曾將素續緣甩下,只是兩人各走各的,像是說好的一般,誰都沒有回頭打量素續緣的狀況,只是全身警戒著後頭的響動。
如此沉默地走過這一段,坡度又回到了平直,且頂上沉厚如天盦的茂盛枝葉,逐漸開闊見天穹,日頭灰濛濛地,依舊飄著雪花,卻有了幾分近午的熱烈。
覺察素續緣氣息逐漸恢復如常,白衣才回頭道:「前邊有條河,待會去河邊吃午飯吧。」後面兩人自然都沒意見,洛子商吸了吸鼻子,隨手撿起落下的一片綠葉,嗚嗚吹起了葉笛。
耳邊響起的葉笛聲低迴流轉此山清幽之色,素續緣心中寧靜,抬手抹去額際的汗滴,只覺微風徐徐而來,隱約聽得見流水之聲。
白衣不著痕跡地拿出提神用的薄荷油,抹在人中處,淡去了素續緣因出汗而散發出些許摻和著信息素的體香。
三人走出樹林,入眼向前延伸是一截山崖,山崖下果然是條河流,河面寬敞,水色碧綠,襯著此刻和風細雪,心情都不住明朗起來。
往左是繼續沿著山崖上山,還有一大片密林依傍,路並不窄小;往右便是一處小坡,可沿路往下至河岸邊。
依白衣的意思,自然是往那條下坡走,素續緣卻見下頭竟有其他人在,遠遠看去是一白一黃的人影,「這時節也有人來步雲崖?」
洛子商也看到了,很有幾分疑惑,「當然還是有的,不過看著他倆的樣子,在釣魚吧?」
白衣承接洛子商的不解,遲疑地道:「步雲崖的河水雖不會結冰,但是這麼些年,的確很少有人特意來此釣魚。」
步雲崖算是中原幾個神秘景點之一,主要是沒什麼人為設施,遊客就很少,儘管氣候宜人,也沒人會把這樣的荒山野嶺當作郊遊的好去處,萬一被困在山中怎麼辦?是以現在這時節,看見有人在步雲崖釣魚,連有山大王之稱的洛子商都有點吃驚了。
三人才接近,便見一名穿著灰白兩色相間外套,下著黑色長褲的少年盤腿坐在河岸邊,拿著釣竿,戴著白色鴨舌帽,老神在在地垂釣。
另一個蓄著燦金色短髮的少年蹲在邊上,面前放著一個小盆子,正在搓魚餌,似乎一點也沒發覺有人靠近。
白衣正想開口詢問,那垂釣少年忽然起身收竿,那明晃晃的魚鉤閃過一道森冷的光,素續緣心頭一跳,下一瞬便見那釣魚線在空中劃了一道弧,魚鉤子正筆直地向他甩來!
洛子商立刻旋身搶過素續緣手中的木杖,將人護在身後,木杖向前一突,釣魚線順勢纏繞住杖身,魚鉤勘勘停在兩人身前,再近些就得傷人了。
「銀狐你幹什麼?」那燦髮少年這時才注意到後邊動靜,起身一瞧,竟有三個人在後頭,忙不迭問道:「你們是?」
「招呼都還沒有招呼呢,就上趕著打人臉,還是這位兄台不知道是手有毛病還是腦子有毛病,握都握不住釣竿,學人釣什麼魚啊?」洛子商按緊手中纏著釣魚線的木杖,那名出手的少年依舊背對著他們,兩人相互牽制著。
「洛子商。」白衣凝眸制止某人嘴上提油救火的行為,對面前同樣摸不清狀況的明黃色少年說道:「上山路過此地,打擾二位釣興。」說完依序介紹素續緣與洛子商兩人,少年搔搔頭,「我是柳無色,那邊那個是銀狐,先跟你們道歉,但他不可能沒理由向他人動手的。銀狐,你說句話吧?」
眾人看向那喚作「銀狐」的少年,只見他鬆開繃緊的釣竿,釣竿向洛子商的方向彈飛出去,洛子商眼明手快地接了下來,只是眼中的不屑更甚,卻沒有多的話。素續緣方才就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少年應該是發現自己的存在才出手的。
尋思間,少年已轉過身,俊美的容顏,淡色的唇顏,宛若落在石岩絕壁間的白雪,冽冷而孤寂,他的聲音低沉,不同於白衣的溫和沉靜,更不似洛子商輕快溫朗,淡漠得像是飛散的雪片,「味道很難聞。」
白衣跟洛子商面色微變,素續緣更是震驚,自己所料不錯,這少年已是個覺醒的Alpha。他才剛開始服用抑制劑,身體尚未完全抑制信息素,且自從他意外覺醒後,便知道自己身上有一股荼蘼花香,很容易使人分心。
但身邊的親朋卻都默默保護著自己,誰也不曾給他這樣的難堪。
「什麼味?我只聞得到魚餌味,銀狐,人家只是路過而已,你至於發這麼大脾氣嗎?」
銀狐看了看對面三人的臉色,尤其是引起他不悅的Omega,望見那人眼底複雜未明,便明白對方並非有意,只得點頭,「嗯。」
「這樣就完事了?剛才你還想傷人,傷人一沒道歉,二沒叫警察,就想要一筆勾銷?」洛子商難得冷笑了一聲,卻立時被銀狐噎住,「對不起,我以為你們是存心要帶麻煩來的。」
白衣聽了這句也不高興了,「道歉便罷,為何說了多餘的話?」
「好了。」素續緣看他們又要吵起來,知道起因在於自己,忙扯了二人的袖子,挺身而出,「我們真的是路過此地準備繼續上山的,如果因為我造成你的不愉快,素續緣只能跟你說抱歉,這樣的身體狀況並不是我能選擇的,但我已盡我所能在控制它。」
一旁柳無色聽了這段,也算是聽明白了,訝異地瞧了素續緣一眼,才無奈地對銀狐道:「你也差不多一點,別以為每個人都跟你家鄉的老人一樣,隨便給你找對象。」
銀狐低低哼了聲,卻沒有跟少年回嘴,素續緣見事情也算揭過了,示意白衣與洛子商走人,卻被柳無色叫住,「作為賠罪,一起吃午飯吧,銀狐的烤魚很不錯的。」
三人面色各異,白衣沉默著,洛子商裝作沒聽見,素續緣只得應下,「那就打擾了。」
在銀狐親自為素續緣遞上第一支烤得噴香的魚肉後,白衣跟洛子商才老實地跟柳無色道謝,接下烤魚,「說起來,在這步雲崖住了這麼多年,很少見到有你們這樣特地來釣魚的,這吹的什麼風?」
柳無色從方才起舉止大方俐落,不遮不掩,顯見是個沒太多彎繞的人,卻又有幾分剔透心思,知道洛子商在問什麼,立刻答道:「沒想到頭一回來這裡就遇上主人家,其實只是帶著異國朋友四處走走,沒有想這麼多。」
「欸,客氣了。步雲崖可是旅遊頻道都不見得想介紹的所在,這位大哥,你打馬虎眼呢?」見洛子商似是非得問出幾分真假來,柳無色心裡琢磨了一下,便向後指指銀狐,「是他老嫌觀光區吵雜,釣魚沒什麼樂趣,於是我們只好另闢蹊徑了……至於說為何還繞得到這兒來,純粹是──迷路。」
正慢慢吃著烤魚的素續緣聽柳無色這般說法,險些嗆著,連沉著的白衣頭上都飄著問號,洛子商哈哈笑起來,「得了,就這迷路法也走得到這邊,該說你們幸還不幸啊?」這人毫不掩飾幸災樂禍。
而聽著他們說笑的銀狐僅是壓了壓帽沿,素續緣注意到他的反應,看他並沒有生氣的樣子,也覺著方才的衝突真是個誤會,銀狐並非那樣不通情理,提起的心總算放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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