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9-18 22:36:05冽玄
【彧唐】誤生 章一
※真三國無雙同人創作，荀彧（7帝登場）與史實妻子唐氏（設定名為唐潁）
※現代架空，奇幻、砂糖。
※現代架空，奇幻、砂糖。
那天是個大晴天。
她選擇在太陽尚未完全自雲間探頭的清晨下了床，整座宅邸靜悄悄的，僅有隨侍在側的幾名女僕為了配合她今日的行程，拿著折疊整齊的衣物等她洗漱完畢，才開始各司其職，為她梳髮著裝。
當她再次站在全身鏡前，已經是個身穿雪白裙裝的自己，上身華麗繁複的蕾絲簍空設計，搭襯紗衣垂墜，各種各樣名媛淑女該有的優雅，全搭在身上，竟然還覺著合適──尤其在踩上目測超過五公分的雪紡絨布圓頭高跟鞋時，她有一瞬竟不知自己是去相親還是怎的，為何得悉心裝扮至此？
然而，看這一身既不予人突兀之感，又完美顯露優雅清新氣質的裝扮，再瞧女僕們滿意地垂首含笑，她的忐忑著實更深了一層。隨從遞上同款的白蕾絲手套，她仔細地套上了，臨行前，還特地打擾了管家一會兒，在見到那抹同樣滿意的笑靨後，她總算是安心地上車出發。
今日，是她的生日，恰恰又是個整數，同時也是第一次代表家族參加公司對外商談。好不容易瞭解了洽談商務的基本禮儀，以及該有的社會習性，她總算壓抑住心頭難得的浮動，睡了個好覺。為了讓自己做好充足的準備，這幾天她便學著晚間就寢，清晨起床，這也是早上家中近乎無人走動的原因，畢竟他們一直以來的生活，都是在晚上才開始。
抵達目的地時，約談所在的店家還未開店，她瞧了眼車上的時間，來得太早了，索性讓隨從將車子停好，兩人去附近的公園走一走。由於自家經營的是西服、男用衣飾等，所以這次十有八九會與男性碰面，她雖然沒有少見過，但畢竟這是長久以來，自己首次正式與人交流，難免有一絲絲陌生及緊張。
身側隨從畢恭畢敬在旁替她打著陽傘，並不打擾她的思緒，直至走進公園，入眼便見了幾名老人與孩童，及幾對年輕夫婦，在做運動抑或跑跳玩耍，顯得朝氣勃勃。她駐足在一棵老榕樹下觀看這幅景象，心裡覺得溫暖踏實許多。出神片刻，一顆球便滾入了視線之中，停在她的鞋尖前，隨從正要撿起，卻被她抬手制止。小心翼翼地彎身拾起球，不遠處的幾個孩童果真跑了過來，稚氣的臉蛋上，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卻是精神奕奕，「大姊姊，那是我們的球！可、可以還給我們嗎？」
「小心點，別摔著了。」她微微笑著，對跑上前要拿球的孩子們叮囑，而後將球交給了當先的一個男孩，男孩抿著唇，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瞧得她有些怪疑起來，「怎麼了？不舒服嗎？」男孩突地脹紅了臉，旁邊圍著的孩子立時起鬨叫道：「羞羞臉！看到漂亮的姊姊就不會說謝謝囉！」男孩子悶聲悶氣地說了「謝謝」後轉身就跑，幾個小女孩害羞地走到她身邊，小手略帶好奇地摸著她細膩水滑的裙襬，圓圓的大眼俱是亮晶晶的，「姊姊長得好像公主！」她摸摸女孩的頭，想牽起笑，眼底竟再無半分笑意，「妳們才是可愛的小公主……看，爸爸媽媽在找妳們了，趕緊回去吧？」
直至目送孩子們回到裡邊的廣場玩耍，才聽見隨從低聲輕喚，「大小姐？」她聞聲回眸，淡然一笑，神情無半分鬱結傷悲，至多，也僅有感嘆，「沒事的……今天能出來，真好。」
晨間十點，路上人流逐漸變多，她要身邊隨從跟緊一些，自己執傘。頂上陽光正盛，她瞇著眼兒，微微偏頭去看，強烈的白光鋪天蓋地，人們或忙碌或悠閒，總歸都有個目的地，她看向不遠處已然開業了的會面地點，想著那是自己的目的地，不由笑了起來。很長一段時間，她想去哪裡便去哪裡，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該做什麼，絕對的自由似乎是人們一直尋求的美好，對她而言卻又恨不能停留，最後僅能回到大宅子裡，試著為明天找到得以延續的樂趣。
最終，只找著歲月打磨而成的平靜。
走入外觀古樸典雅的茶館，她好奇的四下梭巡，內裡裝潢講究，擺設、佈置古色古香，自成一片幽靜，與外頭的人聲喧囂格格不入。四溢的茶香飄過鼻尖，並不刺鼻，觸眼所及，俱是沉穩厚實的烏木建材，大廳有幾名零星的客人，正在喫茶聊天，注意到她與隨從步入店裡，神色顯得相當詫異。
她連忙禮貌地別過目光，撫順自己的裙擺，心下打量哪兒有不妥之處，便見身穿古裝短打的服務員上前，眼神飄忽，不敢直視自己，「請小姐跟我來。」她頓了頓，側臉低聲問了隨從，「我是不是……有哪裡失禮了？」說完，略微調整姿勢，讓隨從方便瀏覽自己的衣著，卻見那始終波瀾不驚的樸克臉挑起眉頭，「並沒有，大小姐一向得體優雅，是他們少見多怪。」
雖聽到肯定言詞，她仍揣懷忐忑地隨著服務員上了二樓，轉入包廂區，一扇扇雕工精緻的木門皆閉合著，唯獨最靠外側的偏間門扉敞開，隱有人聲傳來。「到了，這邊請。」服務員躬身致意，便快步走了出去，她提步向前，鞋跟歡快地吻過木質地板，響起清脆樂音，她交握在腹部的手不住緊了緊，這才踏上矮階，與裡頭的人照面。
緩緩抬頭，便對上站在桌邊的金髮男子一雙含笑目光，「是個清新脫俗的大美人呢，文若不看看嗎？」聞聲，坐在窗邊的褐髮男人果真抬眸向她看來，是一張清俊秀逸的臉顏，與金髮男子的氣質全然不同，她垂下眼睫，正想介紹自己，卻聽見那人的聲音，「妳好，我是荀彧，這位是郭嘉。」話聲方止，便見名為郭嘉的男人朝自己伸手，衝著她眨了眨眼，儼然是對她一見如故的模樣，「請坐吧，美麗的小姐。」她猶疑了一會，並未伸出手，下一瞬郭嘉似是與那人對了眼，轉而輕笑著替她拉開椅子，「抱歉，是我失禮了。」
她搖搖頭，一面道謝一面理順裙裾坐下，隨即面前便多了一只盛滿茶湯的細長瓷杯，和繪有荷塘初發景致的乾淨茶盞，「謝謝……」她微微出了口氣，才思及自己並未正式問候，正欲起身，便被對面人出聲制止，「唐小姐不用客氣，茶冷了就不好喝了。」聽來沉穩平和的聲嗓，有股熟悉的淡然無畏，在尚未意識之際便流過心尖，她一時沒忍住，抬眸望了他一眼，始覺喉間發澀。
勉強壓下許久不曾浮現心頭的意念，她微微垂下泛著暈紅的臉重新端坐，將細瓷杯中的茶湯倒入茶杯中，不緊不慢地湊近聞香杯，卻無心體會當中清香，神色很有幾分無措。
「……唐小姐？」他輕聲一喚，聲音平穩沉靜，語氣隱約含著關切之意，倒聽得坐在他身邊的男人笑了起來，「我想起來沒有多點些女孩子喜歡的點心，我先與這位可愛的小姐離席一會。」聞此，她放下聞香杯，不期然迎上隨從憂心的目光，只得點了頭，無聲吐出「沒事」二字，便見隨從有些許不耐地隨著那始終面帶笑顏的男子走出，然而兩人離得頗近，分明才見面不過五分鐘，就給人出雙入對的錯覺。
見此情形，便知曉那男子的與眾不同，不住輕輕笑了起來，卻沒忘記坐在對面的人，帶著得體的笑，言談保持有度的疏離客套，她不緊不慢地道：「有郭先生在，你們的業務一定很順利吧？」來之前她只曉得對方是服務業者，具體內容倒是沒詳盡交代，依據她對西服的認識，想必是用於公司行號的制服居多，一起大量訂購是常有的情況。
然而，氣氛竟出現了短暫的凝滯，那人僅是緩緩放下茶盞，淡淡的「嗯」了聲，便沒了下文。她仔細回想自己這句話，沒覺出什麼不對，但看著他毫無變化的臉色，彷似陷入思索，不由升起一股慌張，「我……」她想知道自己哪裡冒犯他們，想著要給他道歉，他卻自身側公事包裡拿出以牛皮紙袋封口的文件套，朝她莞爾，「這是事先依據雙方洽談的內容，所擬好的合約，請唐小姐確認。」
望著推至自己眼前的合約書，她不安地轉了目光，恰恰與他對上眼，因著有些好奇，一時忘了這般瞧人極為失禮，然荀彧並未出聲，只悄悄移開視線，那雙漂亮修長的手，輕輕交疊著，耐心等待著她閱讀合約書。覺察於此，她始才發現他不僅是相貌出眾而已，或許有很多是她十來分鐘所不能瞭解的好，可他的神態舉止，卻分外寧和輕緩，教人不知不覺平靜下來。
讓她想起記憶中的兩個小小身影，他們都只是孩子，但只要看著他們，哪怕多麼浮躁憂慮，都能歸於平靜。可惜……她對面前人的認識大概也只到這裡。心底歎著可惜，神情倒沒半分可惜，她重新將注意力轉往書面文字上，並未發現對面男子很輕很輕的，舒了口氣，本來錯開的眼光，復又停留在她低垂的容顏，帶著些許小心，更多的則是那微不可見的專注。
好半晌過去，窗口微風徐來，竟吹起一點寒意，唐潁低垂頸側的髮髻，鬆鬆散落幾綹碎髮，拂上她盈潤如玉的肌膚，透出一點透明顏色，襯她唇邊淺笑，顯出幾分虛幻。荀彧注意到她一雙手穿戴著蕾絲花紋手套，雪白的肌膚甚至比縷空雕花來得細膩精緻，腦海浮現的倒不是翩翩浮想，而是合作方向他傳遞過的信息。唐潁是公司老闆的千金，平時深居簡出，直至最近，才獲得父親的首肯，來與客戶面談……可他分明記得很清楚，當他問及唐潁長相容貌時，員工方面卻是閃爍其詞的透露「從未見過大小姐」。
從未見過的人，前來替公司洽談案件，很不可思議。偏生他竟找不出能夠質疑的地方，她始終平靜謙和，到了客氣過頭的地步，就算有什麼額外的岔子，他退一步也就是了。如此，再看向對面女子時，荀彧心中也有了主意，既然雙方早前談妥是供應一年的西服，再決定是否續約，那本與原先的預算少了將近三分之一，若要給她議價的機會，並不困難。
「荀先生……對不起？」循聲抬眸，便見唐潁含笑的眉眼有些許侷促，他不明所以，僅是頷首，「我沒事，請說。」唐潁前倚了些，濃長的羽睫垂掩下來，他只瞧得見那細微的顫動，以及隱於其間的琥珀流光。「剛才你想得專心……我是不是打斷你了？」
「沒有。我想的與唐小姐所想的是同一件事。」說著，荀彧轉而在尚未簽字的合約上瞧了一眼，唐潁會意，輕聲笑了笑，「是了，我不該耽誤荀先生……」話罷，她慢慢斂去笑靨，望著他的神情格外鎮靜，「倘若荀先生不介意，我有個想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一聽？」正如荀彧所料，她果然開口要改正合約內容，但卻是要修改哪些？畢竟關乎他與上層或者其餘成員的集體利益，就算他因著她有禮周道的態度想放鬆，那無法與己相悖的責任感還是難以妥協。
「如果，是這個數量，能不能……加長合約年限呢？」她抬手比了個數字，荀彧頓了頓，揣想著也不是不能答應，又聽她說起不僅僅是加長合作期間，還讓廠商無償給他們制定工作服裝，且是按著她方才提出的數字做。「唐小姐，這的確是令我方受惠頗多，但……」此時坦然應了，倒還是一筆不大不小的收益，可荀彧就是不想佔人便宜，這簡直像是他騙來似的，怎麼能安心呢？
「……是我思慮不周，給荀先生添麻煩了嗎？」唐潁沒看透他的心思，只當他是顧慮著自己的成本問題，於是改口說起關於她們西服品牌的瑣碎，乃至現在為何需要與人長期合作的因由，看來面面俱到，也從中讓荀彧聽出味來，這只是把握客源的手段，看來不食煙火的女孩，顯然不是完全的無知。
「你們希望在下一季展示會上，藉由我們的支持推展其他商品嗎？」聽他如此切中要點的說出來，唐潁朝他眨了眨眼，赧然露出一個笑來，話語仍是平穩沉靜，「荀先生知道，我們之前一直都只做西服以及男用衣飾，若這樣的需求不能水平拓展，市場會更小的……但不瞞你，我是這些天才梳理出來，你不肯信我，也是情理之中。」話落，唐潁垂首輕輕抿了口早已涼透的茶水，想著自己是不是說了太多，然而家裡人並無特殊交代，難道真是自己多管閒事了？
「請別這麼說，既然唐小姐提出優惠實際的方案，讓我們幫點小忙也是應該的……我並不認為妳的想法不可信，因為，那也是我所知曉的。」兩相對視，唐潁不經意迎上那底清褐瞳仁笑意淺藏，令她方才壓抑下去的微妙悸動，瞬時鬧騰起來，她眉頭淺蹙，忙想喝口茶，卻被荀彧一聲輕喚停了動作，「茶涼了，我給妳換新的吧。」她兀自點頭，不敢再瞧他一眼，混亂的心音所浮現的非是毫無道理的浪漫情懷，唯有難以向人言明的沉重難忍。她已有許久不曾這樣浮躁，可能正與她幾乎毫無外出的枯燥生活，有著不小的關聯性？
那慢條斯理將茶水傾倒入杯的水聲沁人心脾，唐潁微微穩了呼吸，便見荀彧並未因她方才的神色而給予探究或者關切的眼神，只是專心將茶杯注滿，而後輕輕推向她面前，「請用。」她垂眼下望杯中清綠茶湯，指尖觸上杯壁，向是微涼的溫度，卻在一瞬覺察不同於茶水的灼燙，而是另一道溫暖柔軟，隨即是一聲歉意，「抱歉……」唐潁微怔，才發現自己不慎摸到了那人的手，忙搖頭示意，「沒關係。」雖然是出於自己無心的碰觸，道歉也該由自己來說，但此時若不接受這個道歉，倒好像是她對他糾纏不清了。
「如果沒問題，我會再修正內容，唐小姐什麼時候方便簽約？」荀彧收齊了文件，朝她投以詢問的眼神，心中難得想著旁的事情，令他有些苦惱，可又不能不在意。畢竟方才雖說是無意觸碰，還是覺著她的手冷涼得可以，外頭天氣算得上晴朗無雲，難道是座位靠窗，風太大了嗎？「我最近都沒有特別的事情……依荀先生的時間安排就行了。」唐潁仍是微微笑著，笑靨清清淡淡，無瑕臉容有著一抹霜雪似的光暈，肌膚如瓷娃娃般光潔透白得好不真實，唇上紅粉潤澤，即便她行止客氣淡雅，還是教人看得心頭一甜。
意識於此，荀彧短促地應了聲「好」，才有些侷促地望了一眼茶室內布置的掛鐘，時間差不多了，有人卻點餐點到不見人影，簡直故意給他添亂。「荀先生待會還有事嗎？」對面人見他分神去瞧時鐘，不由輕問了句，荀彧心頭一跳，面色如常地搖了搖頭，「我們是晚上才營業，除了與唐小姐會面外，便沒事了。」話出口，荀彧便知自己不慎透露出自己營業內容的端睨，再去看唐潁表情，果然捕捉到一絲疑惑，可他並未等來預料中的追問，「既然這樣，趁郭先生他們還沒回來，你能不能陪我去那裡看看？」
荀彧見她收起疑問的從容神色，有些詫異，心底又不自覺地鬆了口氣。依循話中邀約，他看著她有些赧然的朝對面指了指，是那間位於市中心規模最大的一間百貨公司，在他印象中，裡面有個店面便是唐家的西服品牌。
「你若沒時間也沒關係，對不起……」唐潁看著面前人若有所思，一下便想著打退堂鼓了，本來也是一時興起，倘若沒人陪著，她自己去也未嘗不可，左思右想，忽然覺著自己方才脫口而出的邀請，實在有失妥當。「不用道歉。我會通知他處理完事情，就去那裡會合的。」正想著再說點什麼別讓人困擾，那底溫雅笑靨便映入眼底，一張秀俊臉顏眉目溫朗，雖然初初一瞧，實在過於挺秀張揚，可貴在他氣質沉穩，絲毫未有輕浮之感。但從舉止中那未曾掩藏的板正嚴明之態，不必多加揣想，她也能看出他不是個愛笑的人。
然而，笑起來卻有著別樣的溫柔專注。
不是對著她，也不是對著任何人，他只是想這麼做而已。
「……真好……」唐潁望著那張清逸秀俊的臉，不自覺地喃喃低語，正當要失言說出最後一字時，她猛然咬了下唇，一絲腥甜沾上了舌尖，怔愣一瞬，忙按下心頭洶湧而出的鼓噪，理順裙裾，率先起身道：「那我們走吧？」唐潁眼光散亂，只敢低頭看鞋尖，沒注意到荀彧瞧了她片刻，才凝視著她鬢邊垂下的一綹青絲，慢聲應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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