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玉】近水樓臺的月亮 章六
眼望著青年垂顏順從的姿態,真田龍政將眸光自對首人身上淡淡收回,面對等同質疑的請示,不免感到一陣哭笑不得。即便心知總有一天,在他們如此靠近之時,對於接踵而來的諸多疑問,早已備有一番說詞。但在事兒當口,他竟是不住莞爾,對自己頭一次選擇捨棄那虛虛實實的言語,去說服青年聽命於己的作法,得到前所未有的自在。然此刻兀自等待其回應的玉藻,卻沒有覺察事情並不如設想的難以挽回,耳畔一切響聲歸於靜寂,僅有猛烈的心音,不斷撕扯他的膽小他的傷。
「你既已分明,吾何需多言?」執手探尋著那尖細纖秀的下頷,輕緩上抬,使那滿眼怯意的人直視著自己,溫暖的指腹摩娑著那仍帶些許冰涼的臉龐,引得青年微微一顫,「若吾說,曾為你及神風營感到歉疚,你能夠信吾幾分?」話落,聲止,玉藻困惑的藍眼睛幾近瞪視般地望著他,好似要將他看透,而他也毫無閃避,清逸眸光盛著如墨點漆的星子,隱隱綽綽,卻是將青年每一個細微的神情變化都看在眼內。
「我……相信,太宰大人的話,自有一番道理,玉藻只是……」凝著面前人的沉靜眼光掠過一絲黯然,按扣著青年下頷的掌指微微施力,力度卻是溫柔輕緩得教人怦然,玉藻別開視線,脖頸也沒敢動作分毫,只是在他依舊清淺的凝視下,平靜地續上話語,「……只是想確認伊藤少將的死,也在您的料算之中麼?」聞言,真田龍政低聲一笑,然笑聲中卻未得一絲漠然冷清,僅有一股未明的悵然,悄悄蔓延,存於兩人之間的空息,忽爾沉鬱壓抑起來,好半晌,誰也沒有開口。
「以你之聰穎,必能看出端睨;無須矯飾,你亦能聽得真偽。」斂下眼睫,真田龍政迴避了那清澈的目光飽含的各種心緒,彎起的唇角,帶了點挫敗,卻半分無損那溫雅俊美的臉容,愈發清逸淡然的氣息,惹得玉藻好似做了什麼虧心事般,緋紅了面頰,「不是這樣!不是的!就算是要利用玉藻,我也無從回拒,您的決定,對東瀛何其重要──」話音未盡,鎖在臉緣的指尖已然消失,隨之而來的是一抹淡雅清香充盈鼻尖,他還來不及反應,便已落入那溫煦厚實的懷抱,環固己身的臂膀在觸碰到他的身子時,猛地收緊,「吾從未利用過你……」
玉藻怔了怔,貼在那人胸膛的臉顏,依稀能感受到屬於生命的脈動。那輕巧得彷彿一場幻夢的低語,油然在耳,他無法克制地心頭一熱,眼底的酸澀便又佔據眸光,倔強地闔上眼,欲意止住那似乎即將奪框而出的淚滴,緊捉著那人衣襟的指節早已力透得發白,「太宰大人……為什麼?」甫聽懷中人之疑惑,真田龍政沉吟了一會,一時之間的轉變,竟讓東瀛首智不知該回答哪個問題,僅是無奈地應聲,「嗯?」
所幸玉藻並未留心於男人那短暫的侷促上,僅是眨了眨眼,自他懷裡抬起臉,被意志力壓下的淚珠已不復見,唯有那盈著水光的碧藍雙眸,有著一絲氣惱,「為何你總讓玉藻以為,自己才是真正犯了錯的人?」覺察話語中除卻責備以外的柔軟,令他勾起了唇角,垂首倚靠上那人纖細的頸窩,輕聲道:「對不住,是吾該受譴責,卻總有人替吾想好了。」
聽聞他含藏真誠的歉語,玉藻本就緋紅的顏色,又變得更為燙人,心知他有意道歉,卻又禁不住對後面那番話腹誹,「……太宰大人見笑了。」真田龍政輕輕搖首,執手攫起那一綹烏亮青絲,以五指為梳,瞧那髮絲流洩於掌中的旖旎,不由愉快地笑了,「哪裡,吾不介意你的坦白。」
「是玉藻執拗,無論發生何事,太宰大人都不會放棄任何人……」頓了頓,玉藻挪動雙臂,輕緩地穿過那溫暖的雙臂間隙,猶疑了不過片刻,便已執掌覆上了那人俊挺的背首,擁住了他,「……除了你自己。」感受到青年一改平時生硬無措的態度,回應自己的懷抱,不由闔上雙眸,淺淺一歎,微揚的薄唇輕柔地吻在衣襟包覆下,露出的些許白皙頸項,趁著懷中人驚疑的當下,真田龍政低聲道:「非也,吾確實是個會不計手段的人。」話畢,便執手扶著青年的雙肩,將兩人本還緊密的相擁,不著痕跡地分了開來,望見那對秀麗的眉目透著濃重的複雜與憂思,他卻回以一貫的溫雅笑靨,「但吾不會欺你分毫,從今而後。」
凝映那底清俊溫和的笑意,那人深邃褐眸流光淺淺,卻若澈潭,靜冷漣漪透出一份摯誠,層層疊疊,在玉藻心底泛起不再平靜的波瀾,動搖著他多日以來的猜忌與忐忑。既言相信,何來懷疑?若論情理,他又有何立場指責那些殘酷背後的抉擇呢?向著那人討得一片虛假言詞,就能說服他為神風營的不平與不捨麼?最終,他不過是任性地宣洩自己的無力,遷怒真田龍政的一言一行,將之視為理所當然的藉口。
這樣的他,這樣無能而軟弱的他,又怎能得到那人的託付?
「……我對太宰大人感到抱歉,無論是早前頂撞您,或是現在。」身為神風營的副官,還是一名襯職的文書,亦或官僚體系中不值一提的細小環節,他都不能再因為自己的遲鈍,不明事由,就將從前上司的朋友、現在的上司之一給生生開罪下來!這壓根不符合他一心嚮往的「平凡退休之道」,諸多思緒千迴百轉,到底敵不過底心的羞愧自責,玉藻低頭行了禮,慢聲續道:「能得您信任,我竟仍有那些卑劣心思,實在慚愧……」未盡的話語尚在唇邊,便已由一聲俐落乾脆的四隻字截下。
「吾原諒你。」
方見青年萬分惶恐地垂首行禮,真田龍政當即伸手扶了下來,耳畔仍迴響著那微微透著青澀的澄澈音嗓,飽含著絕對的認真與敬意,坦承錯誤。卻不知為何,竟讓他感到些許無奈,「既知吾全然信賴,為何還要如此拘謹?」話罷,他輕柔撥開玉藻垂於臉側的細髮,指尖駐於那猶含詫異的眼角邊上,隨著指腹輕移留連間,始終未褪色的笑,隱約在凝看面前蒼白青年的墨褐眸底盪漾,彷彿鍍了層淺淺暖光,煞是迷人。
「這、這是屬下應為本份!」有些慌忙地斂了眼光,玉藻此刻便似被煮開的滾水燙著般,面頰不受制地暈開一層緋紅,始才覺察談話至此,他臉面上的熱度,亦未消去半分,還有愈發不可收拾之勢。一直以來面對這優雅高貴,又帶幾分疏情冷淡的人,即便相處時間不多,他也該是習慣了,怎地心緒不僅沒有平靜,反而被那人悄悄牽著走都不自知,這景況似乎不大對勁?然真田龍政對青年挾著幾分刻意的迴避,以及難以心安自得的身分之別,難得地一本正經,低咳了聲,鄭重道:「這裡沒有屬下,只有你。」
雖然遇事總是精明得歇斯底里,遇上真田龍政就停頓的玉藻,見偉大的東瀛太宰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哪還有不能會意的道理?心底不住赧然,一時之間也不曉得回話了,只得拚命點首,以示自己已將話意聽明。得到了尚且滿意的回應,蓄著一頭月華銀髮的男子再次拉開被褥,欲意將人按回床被上安歇,卻覺察門外細微動靜,索性握著玉藻微涼的掌指,聲嗓轉眼又如以往般疏冷,「發生何事?」話落,紙門應聲拉開,一名下僕上前,低聲在他身畔稟報事務,一旁玉藻經過長談,顯然又有了幾分困倦,也無意探聽什麼,空出的掌心握著絲絨錦被的一角,細細地摩娑那柔軟的質料。
思起方才正睡在溫暖厚實的床被中,彷彿是場甜美的夢,感受不到冬夜裡的冷,唯有一室和煦的暖意,充盈全身,這興許已是他回至京都以來最大的慰藉了!「玉藻。」真田龍正眼見下人離開,適才側首瞧了始終未發一語的墨髮青年,便看得那人含情脈脈地瞅著被榻,一臉眷戀不捨的模樣,不由輕笑了聲,「很睏麼?」聞此,玉藻偷眼打量了面前人一派溫和的神情,這才眨巴著一對碧藍瞳眸,低低地應了,「太宰大人也一夜未闔眼,趕緊歇下罷。」
「嗯……但你睡了原是吾睡的位置啊。」唇邊揚著從容溫雅的弧,溫潤清悅的嗓音,似春日裡徐來的風,令人瞬時忘卻冬夜裡的寒涼,卻又熱了青年猶含驚疑的眼,神情挾著歉然,更多的是不知無措,「既然這樣,玉藻還是回去地窖裡……」這話本還說得極為輕巧自然,很快地便覺察此時提起,豈不是拂了那東瀛偉大棟樑,兼之聰靈優雅、料事如神的男人──迄今所有的臉面麼!「唔,玉藻是說要睡外頭去。」
預料之中望見面前的秀美青年囁嚅改口,企圖掩去他所造成的尷尬氛圍,不住搖首,輕輕地拍撫著那纖瘦肩頭,「那兒已有服部在,太宰府的床被充足,犯不著與他搶。」話落,便對上那透著疑惑的視線,真田龍政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等待他提出疑問,卻見其沉吟半晌,這才有些遲疑地啟口,「倘若此案押送府衙,我便不能出來,但那地窖……」
明瞭玉藻心中困惑,輕輕點首,不著痕跡地替他拉上了衾被,在眼神示意之下,終於讓他安心地躺好,「原是堆放置物之用,此次讓你進了那兒,只是掩人耳目,吾會擇日將它封了。」瞥見玉藻尚有幾分侷促,不由輕聲一笑,仔細掖好了被角,「吾願意對你發誓,沒關過其他人。」
「玉藻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擔心,服部大將在那不會有事麼?」斂下眼睫,濃密黑長的羽睫輕顫,青年不甚自在地在被褥裡側了側身,吐出的問句似是含在唇邊,欲言又止,卻不敢多瞧上方人一眼。真田龍政見談話已末,索性立身而起,墨褐色的眼光僅在青年身上駐足一瞬,便收回目光,唯有淺淺笑意,流露出若有似無的溫柔,「放心罷,他們明日就要讓吾看那柄天叢雲劍了。」
這話倒是玉藻怔忡了好一會,始才意識到這一切的源頭,莫不是因為那無法輕易證實的謠言所害?讓他這般刻苦的長途跋涉,甚至被當成了人犯對待,諸多慘狀,著實教人不願回想。但眼看著早已站起身子,似乎準備離開的真田龍政,甫才平穩下來的心潭,又起了忐忑的波紋,「您要去哪兒?」聞言,男人又見玉藻頗不安分地就要起身,心下一動,淡淡地阻了聲,「離天明只剩幾個時辰,好生歇下罷,吾去另一頭睡。」方才不經意望見那水藍眼眸裡的急切,竟教真田龍政有一絲絲訝異,與那底難以分說的心緒。
彷若撩撥了空息中那底靜謐平和,帶來撓人的躁動,卻不知是誰先亂了心。
翌日,天光尚還淺藏在闇灰色的雲翳之中,寒冷的夜色未盡,穹空仍是一片闃靜。唯有天際濃重的墨跡,在遙遠的彼端,一點一點由著花綻似的淡金光芒,散去破曉的孤寂。寧靜的京都城,仍舊處在昨夜寧和的沉睡中,尚未甦醒。婉轉鳥鳴,呢喃著一曲清脆,於央空排列成形,或飛旋或靈躍,在透著冷意的清風吹拂之下,捎來迎接晨曦的信息。
此時,在太宰府典雅清幽的主寢居內,已然摺疊好被褥的銀髮男子,側首望著外頭隱約透出的微光,一張清俊溫雅的面顏,透出淡淡的疲憊,唇角微抿,墨褐色的眼眸與躍過紙門間隙的點點晶亮相映生輝,醉人的眸光含藏著清明睿智,與那微微清冷,卻仍不減其俊雅風采。他執手拾拿放在身旁的外袍,束起墨藍髮帶,俐落地打點完自己,便起身向屏風裡邊走去。入眼便是那潔白床被之上,一動未動的小丘,他垂眸一看,這會連昨夜散落於枕上的綹綹青絲,都給塞到被團子去了!
輕緩地跪坐下來,掌心覆上隆起的錦被,施力扯了幾下,不想裡頭那人睡夢中還有知覺,硬是與他搶起身上僅存的庇護,「會冷啊……」睡意濃厚的模糊低語,此刻聽來別樣趣味,他清淺一笑,傾身靠近已露出半張白皙臉蛋的人兒,附耳道:「玉藻,該起來了。」意識仍在華胥迷離的青年蹙了蹙眉,總感覺耳畔呼喚有些熟悉,卻想不起是誰來,索性別開了臉,「再一會兒……」聞言,優雅俊美如斯的東瀛太宰,都不住失笑,提掌撫上那張清秀溫潤的臉顏,如玉長指戳了戳柔軟透粉的頰肉,又喚了聲,「玉藻,趕緊起來,才不會感到寒冷。」
望著青年不適地企圖撥開自己戳弄臉頰的掌指,也不打算再繼續磨蹭下去,轉而握住那嫩白手心,將之自被窩中拉起,空下的手臂環住那纖細腰肢,由著青年不情不願地倚在胸前,「……嗯?現在什麼時候了?」鼻尖嗅得那令人心安的淡雅清氛,逐漸從睡夢中轉醒的玉藻,還未意識到自己正靠在誰人身上,有些意猶未盡地埋首於溫暖頸窩,手下也一派自然的捉著那人前襟。
「若你平時也能如此,吾會感到欣慰。」拉開床被,真田龍政心底溢出一聲歎,遂撈起那雙玉白長腿,將人騰空抱起,一瞬離地的動作,立時驚醒了懷中青年,他愕然地睜眼一看,便對上他含笑的眼光,「太、太宰大人,我……」見人終於清醒,他卻有些不合時宜地感到惋惜,覺察青年雙手因一時驚嚇而環上了自己脖頸,唇邊的笑意似又上揚了幾分,「終於願意醒了?」聞言,一陣無法自制的羞窘化作片片紅雲,暈染整張麗顏,玉藻這才支支吾吾地回應,「原來方才是太宰大人在喚我……玉藻睡糊塗了。」
「時候尚早,先更衣罷。」瞧著懷中青年既是赧然又是忐忑的模樣,亦不再為難,當即放下人來,思起昨晚吩咐煎下的湯藥,不巧是在人方入睡時送來,於是就擱下了,此時若還溫著,不知是否還具功效?才方向外拉開紙門,便見幾名侍女垂首而立,似在自己清醒後便一直待命於此,其中更有備好藥湯與洗漱器皿者,他微微一笑,向眾人招了手,「將東西送進去,辛苦妳們了。」話畢,侍女盡皆頷首答聲,便由二人呈著藥碗與水盆先行入內,餘下幾人自覺地上前服侍有些手忙腳亂的玉藻。
方見真田龍政對下人溫和以待的神態,微覺動容,此時見著女婢簇擁上來,倒讓他忙上加慌,擺手想拒絕,又瞥見正在一旁拭臉的銀髮男子,仍是那般優雅自若,回絕的話快速地在腦海翻了幾翻,心知現下拂意,便是造次,更會使她們難為,便垂首輕道:「這衣裳吾不懂穿,還請各位幫忙了。」見此,侍女們臉上綻了幾朵笑花,開始動手整理他的衣襟、腰帶,乃至袖襬,一絲不苟的打理完善,原先還讓他綁得亂七八糟的緞帶,此時已悉心地繫上腰枕,打了漂亮的結。
眼見此等發展,玉藻感到渾身僵硬,腰挺得發痠,只得虛弱地道謝,「多謝妳們……」話盡,不意觸及那底溫和眸光,他頓了頓,見男人僅是束著一頭雪絲,搭襯輕便的墨藍衣裳,不同於平日尊貴華麗的裝束,添了分清逸溫朗,極為迷人……但卻令他頗不是滋味!
彷彿覺察玉藻視線中的不滿,真田龍政低聲一笑,讓婢女們全數退了出去,始才踱著步子上前探問,「怎麼了,身子不適?」望見那人眼底淺淺的笑意,凝著他的神情,透著幾分欣賞的味道,惹得玉藻登時羞腦不已,「太宰大人,我為何非穿這樣不可?」聞言,面前優雅英俊的男子似無回答之意,僅是拿著方才握在手中的木梳,替他梳理一頭青絲,感受到身側人輕柔力道,替他整理著有些凌亂的髮。
欲意追問的話語都被嚥回肚腹之中,玉藻僅是垂眸任由男人動作,除卻胸口突兀的心音外,便是屬於那人一身淡香,與似有若無的溫熱氣息,圍繞在側,不由微微皺了秀眉,神情未得一絲厭惡嗔怒,反而半帶困惑地出聲,「太宰大人?」
「吾想,你若不慎被他們撞見,也不至令人生疑。」說著,便將木梳收於袖袋中,將那柔軟秀緻的烏亮墨髮,挽成一個墮髻,簪上一只毫無墜飾、株花,僅有金邊流紋的木簪,固定住髮髻,鬢邊細髮自然垂落,襯上青年微紅的顏色,教人一時間難以移開眼光。
兩人默然凝著彼此許久,玉藻方才有些侷促地開口,「既是如此……太宰大人需要玉藻做什麼?」話甫出,便聞得外院一陣騷動,就是位處整座府邸最為幽靜的寢居內,都避不開喧嘩入耳,似已有不少人逐漸往院裡匯集,尚在寢間的二人無語半晌,真田龍政對這難得攪亂寧靜的熱鬧,淡淡一哂,隨即轉身出房,身後青年僅僅躊躇一瞬,便垂首尾隨而上。
Free Talk*
其實玉藻不負服部曾經的稱讚(?)是個明白人,心裡也揣想過很多事情背後的問題所在,可是不甘心,甚至感到無法理解。但太宰跟他背負的東西不一樣,也許那份對和平、對東瀛的各種期盼,可以說是一致的,再加上玉藻是神風營的人,軍神的忠誠一定也深深影響著他心中不能退讓的部份。
但太宰的坦然,確實是讓玉藻跨了心底的某一道檻。他原來需要的不是真相、不是彌補,只是太宰一個平靜不移的眼神,歉意愧疚也不需要,他只要一個能讓他徹底面對的機會。不然無法對得起這一路以來的每個人、每一分、每一秒。太宰理解玉藻的不甘與難過,可是事實不用多說,就自然在眼前,什麼解釋也都只讓玉藻更排拒這背後的不堪。怎樣才算是周全、怎樣才算是好的結果……這從來都不是他們就能決定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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