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醉灩】再望飛雪夢成空 上篇
※霹靂布袋戲同人創作。
※劇情別太在意(?)、清水、拿捏不全……一點閃光!慎入是對的!(毆)
五柳柳生日賀──Happy birthday to You!
荒蕪冰寒的雪漠,望無止盡的一片皓白天地,映在男孩靈動的湖水綠大眼,竟成了一抹純摯的期待。許是父親頭一遭攜他上來這終年白雪紛飛的傲峰,初次見著片片晶瑩的他,雖因父親在側,步伐不敢怠慢,卻還是悄悄伸出小手,承接著那彷若一瞬便會消逝的美麗。
「醉兒。」父親生冷的音嗓穿透過漫天飛雪,落進他耳裡,透著一絲沉鬱,「我們就快到了,十三巔。」還是個小男孩的冷醉不甚明白地偏了偏頭,直率地發出疑問,「父親,你同醉兒說過,傲峰只有十二巔?」
前方冷霜城並未回應冷醉稚氣的問話,僅是仰首瞧看蒼茫天穹,深沉令人猜不透的眸光微斂,緩聲道:「噤聲。」冷醉見父親神色有異,亦不敢胡來,僅是踩踏著步伐跟在冷霜城身畔,一同看望天際,卻不見任何異象,再看父親神情,似是再等待著什麼。
他抿了抿有些凍紅的唇,碧綠的大眼一瞬不瞬的望向穹空,不過半晌,便見一抹較之飛雪,更為潔白脫俗的纖影自天而降,男孩心頭驚疑不定之時,那人優雅出塵的身影已然踏上了雪漠,繡著豔色芙蓉的衣袖翻飛,透白水袖半掩著那人清麗面龐,一雙與他一般碧水似的眼眸,盈著不落凡塵的空靈。他張了張唇,最終卻將驚嘆化作落入心田的種子,就此萌芽。
「冷霜城……他是?」她一聲輕疑,纖細音嗓透著幾許醉人柔情,男孩怔了怔,看望父親仍是陰沉不帶情緒的容顏,一個我字方要出口,便被截斷,「他是醉兒,我的孩子。」聞聲,冷醉再望向那名美麗女子,有些無措的與之相視,「前輩……我是冷醉。」既是父親的熟識之人,他未有多想,便是一聲距離遙遠的稱謂,那存在心田尚未澆灌的種子,竟被埋得更深。
「冷醉麼?我是冷灩。」凝視著冷灩的冷醉無法移開眸光,整座白雪環繞的世界,僅有她倒映在他的眸底,宛如一場近在眼前的華胥,就是父親冷霜城那陰鷙的刺人的神情,也未曾覺察。
那日與冷灩初遇之後,父親便領著他到達十一巔,冷霜寒舍定居。冷醉向來敬重父親,對於其所決定之事從未猶疑,更是深切信任。但偶爾在幫父親收拾砍好的木柴,望著一陳不變的雪景,竟仍是不由自主思起那底潔白倩影。那次初見,便不曾望見她踏入十一峰,而冷醉心性使然,自然也不多有過問,但他明白自己已然在意萬分。
「醉兒。」一旁冷霜城看望冷醉坐在桌案邊,若有所思的模樣,眉頭一擰,復又如既往般肅然沉靜,「想上十三巔麼?」聞言,冷醉側首,有些訝異地站起身,不解父親突如其來的問話,「父親,為何有此一問?」冷霜城在底心哼了聲,話又出口,仍是教人猜不透心緒,「其實,冷灩是個鑄劍師,你方修習劍法……」冷霜城停了停,並未續話,但冷醉已經明白他之後話,「父親希望醉兒給前輩一觀初成之果?」
只見冷霜城頷首,彷若是個允諾般,「明日你先行前往,我隨後便到。」而後便將木柴捆起,回屋休息去了。冷醉看望父親闔上門,才坐回桌案旁的椅凳上,心底那莫名的無措再次湧上心頭,他拿出隨身帶著的心法口訣,些許泛黃與破舊的紙折痕跡,看出其主人每日溫習的用心,他使力地握了握小本的書卷,似是尋得一絲心安後,便自我調侃了聲,「順其自然罷!」
當晚夜裡,冷霜城卻望見了在雪夜裡銀光閃耀的舞劍身影,男孩在白雪中格外顯眼的淡紫髮絲沾著幾許未乾的雪水,自半空畫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清俊猶帶稚氣的面容,透著只屬於他的認真自在。冷霜城僅是斂眸,腦海浮現那清麗女子對著男孩一顰一笑的模樣,竟是一陣酸楚。他始終無法明瞭,為何一個與他毫無干係的孩童,竟也能換得她那底溫和眼光?
晨曦,蒼穹散著淡金色的光芒,襯著銀白的雪花,重又替傲峰添上新的一日。男孩一身深藍雪衣,獨自一人往內裡的第十三巔走,略小的掌心提握著長劍,在這依舊寒冷的大雪天,竟發了緊張的熱汗,一雙秀眉微挑,搖首笑嘆了聲,「只是再見爾爾,我又再懼些什麼?」但他還不能明白通透的,卻是在那懼意之下的期待──期待相見,期待談話,僅是如此,他便能夠藏在底心,永遠珍惜。
十三巔天火居的入口就在面前,冷醉本就平緩的步伐停在當口,思索著如此打擾是否唐突,卻見那底柔美伊人已立在天火居門前,眸光卻未向著他而來,僅是看望著遠方某一定點,獨自思量些什麼。
他凝看半晌,終是踏出腳步向她而去,原先忐忑的心緒竟消失無蹤,他不自覺地加快了雙足的替換,在走近的同時,亦出聲問候,「前輩,近來可好?」聞聲,冷灩收攏心神,定眼一瞧,便望見男孩澄翠的雙眸,帶笑的唇角微彎,一看便知是個爽朗討喜的少年,她亦回予他一笑,「冷醉,許久不見了。」
那時她第一次主動尋來,望見冷霜城身旁的小男孩,竟是莫名的熟悉在心頭流連,分明未曾見面,何來熟悉之感?但向來心緒淡然的她,未作他想,僅是用一見如故四字,掩去了她探究這份緣的根底,究竟為何。
「今日前來打擾前輩,是為一事。」冷灩頷首,執起白絹水袖拍去他肩上細雪,「何事呢?」冷醉見那透著香馥的水袖擦過肩頭,身子不由僵硬了一瞬,垂首下望灰白雪地,輕道:「父親希望前輩能一觀醉兒劍法。」聞言,冷灩不疑由他,領著冷醉往天火居內院走去,一雙清澈碧眸望見男孩提握長劍的手心,因用力稍大而發了通紅,她微微而笑,「冷醉。」輕柔的喚聲便在耳畔,冷醉微怔,後有些不解地應聲道:「前輩?」
只見冷灩執著水袖的雙手,覆上他仍是緊握成拳的掌心,平淡柔和的音嗓在傲峰森冷的空息中,竟讓冷醉錯覺聞得一絲暖意,「你心緒雜亂,似有心事?」他搖首否認,卻不知該是掙開她溫柔的覆握,亦或出聲讓她主動抽離,還是個男孩的冷醉並沒有多餘的心力思索這些,他凝著她濃密的長睫顫著幾許細小的雪花,同色的碧綠雙眸仍是靈動有神,卻是那樣飄邈虛幻。
她就好似一場夢,而他……
是個作夢的人。
「是麼。既是如此,那我們便開始罷。」冷灩對於他之回答並未作猜疑,領著他便往內院走去,深處第十三巔的天火居與傲峰的每一處皆同,白雪皚皚覆在屋宅之上,耐寒的枝葉為滿目蒼茫綴上幾點綠意,初次進入伊人居所的冷醉腳步輕緩,就是一地沉厚的白雪也不捨驚擾,碧綠眸光淡淡凝著前方那飄然似仙的清麗身影,似乎那麼一瞬,他竟以為韶華早被天火居仍舊凍人的飛雪凝結在這一刻,冷灩那底絕麗倩影,忽爾離他如此遙不可及……
「冷醉?」須臾,一聲淡柔喚名自耳畔響起,冷醉心神一動,應聲拔劍而起,無名長劍黯淡的鋒芒,在他手裡,一式劍挽狂花,卻挾著不小的氣勢,冽風就著揮舞的長劍而捲起,他認真卻享受其中的神情,映入冷灩眸底,竟是燦爛得如同頂峰之劍的耀眼光華,如此炫目動人。她執起長長水袖,輕輕覆上第一次如此熱烈跳動的心口,絳唇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宛若綻在雪地的芙蓉,透著孤絕的艷麗,一旁冷醉旋身收式之際,竟是再難移開眸光。
「前輩……我……」冷醉將長劍收回劍鞘,拭過頰畔落下的汗珠,欲探問冷灩對於自己的劍法之看法,卻是被莫名反問,「冷醉,你可明白何謂登峰造極?」聞言,冷醉頷首表示明白,卻無續話之意,本性純良直率的他,對於追求至高顛峰之境,毫無心意。
然冷灩還不甚明瞭男孩心性,僅是再問:「你不欲以劍之頂峰為目標麼?」冷醉搖首,瞇起一雙澈綠眼眸,爽朗而笑,「劍之頂峰,又怎比得過愜意一生?」只見面前高雅女子頷首,卻不似同意他之說法,「我畢生之願,便是追求極致之劍,這亦是鑄劍師的宿命……」
登峰造極,是她的執念。
而他,不過是深陷於夢境而不自知的癡人。
……又是為誰而癡?
時光荏苒,歲月如流,伴著傲峰第十一巔終年不變的風雪,在他尚還無法通透,那不住追尋麗人的眸光,究竟是何種情念所驅使,那稚氣未脫的男孩,已然是個俊秀青年。許是長年天寒地凍,四季的變化乏善可陳,他便慣於啜飲溫酒,感受不曾體會過的醉人酒香,尋得一絲時光的軌跡,讓他還能望見蒼穹日升月落中的季節更迭。
在那次相談之後,冷醉便極少再起想尋她、見她的念頭。僅要能遠遠看望,似乎底心那矇矓不清的界線,便能再次分明他的心。而父親冷霜城尋去十三巔倒是顯得頻繁了些,但敬重父親的他,既不多問,亦是全盤信任,只當父親與冷灩是相識的友人,也不曾在父親口中真正聽聞冷灩的近況。直到冷霜城一日忽爾開口,要他送柴去十三巔,再度見著那本不欲思想的淡雅人兒,他才終於明白,那鬱在心頭的情緒,竟是難以言喻的在乎……與思念。
他的夢,始才前行。
踏在通往十三巔的路途,他步履仍如最初般輕緩,心境卻是紛亂不已。他以為僅要一笑看淡,來日他依舊是冷醉,那一切皆能笑看抿去的直率男孩,但,放在心上的想念,又怎能說放就放?懷抱著種種思緒,他提著一捆乾柴,腳步終是停在天火居入口,張了張略微乾澀的薄唇,冷醉輕喚著,那已無法再更相近的稱謂,「前輩。」他宛若清澄湖水般的翠色英眸,只消一眼便瞧見了自內裡而來的人兒,他思量半晌,仍是等在原地,未得前行一步。
「冷醉,又是一次許久未見了。」冷醉頷首,清俊的面龐透著幾分迷惘,眼光略微下探尋得冷灩一雙清澄流光,再看那數年如一日,仍是清麗出塵的面容,唇邊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淺淡微笑,提起乾柴要為冷灩提進屋內。後方人兒見他復又提步前進的身影,僅是斂下如水雙眸,鴉翼般的羽睫顫動,掩了她合該澄澈的眸光,添了幾分黯淡,「其實……你隨時可以來。」
前首紫髮青年微側首,猶疑許久,才又啟唇輕道,「我不能總來打擾前輩。」冷灩不解地搖首,牽著那般平和無波的淡淡笑意,聲嗓卻透著確切的疑惑,「何來打擾?」聞言,冷醉頓了頓,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復又頷首應聲,「哈,原來是我多慮了,前輩。」一聲輕笑,卻含著不易覺察的溫柔,更甚在每一次為她的遲疑下,輕不留痕的隱去對於現狀那微小的滿足感。
僅要如此,他便覺一切就能這般延續下去。
與父親……以及她。
唯一的她。
他斂去眸底所藏著千萬利刃,深沉若淵的雙眸,冰冷地看望自十三巔歸來的青年。那非是他所親生之子,亦無全然親密之父子情份,有的僅是為接近那如仙女子的一切,所設下的一大錯誤之開端。但早已深陷其中的他,失去了回首重來的機會,更無阻止謊言延續的理由──為何,他所想望的,總能被旁人輕易得到?
無論是曾黯然離去的摯友,亦或現在開朗無畏的青年,皆能得到女子的重視與關懷,他呢?一次次的捫心而問,卻覺現實已然失衡,內心深沉的渴望,換得的卻是她注視著別人,那底期待眼光,他不曾感受過──又怎能許得任何人擁有?
「……冷霜城,我想為冷醉鑄劍,儘管……」那晚他與往常一般造訪天火居,本是欲詢問冷灩與冷醉晨間之事,冷灩僅是思量片刻,便道出願為冷醉造劍一事,「儘管他……也罷,若是他心之所向,這便是我贈他之禮物。」冷霜城眉眼未動,聲嗓卻冷寒更甚,「這就是妳……想再見他的原由?」
冷灩頷首,卻也搖首,神情淡然,秀眉卻透著自身亦未覺察的愁緒,「非是如此。冷醉他尚欠缺一顆競爭之心……我指的是為磨練砥礪之對象。」冷霜城輕哼一聲,聽出冷灩欲意為何,更覺不滿,「妳還是認為,自己的頂峰之劍,配得是他?」
「我並未這麼說,你何必多所臆測?」冷霜城不答話,逕自旋身欲離開之際,冷灩卻忽爾出言輕道:「任何事,皆無絕對。屬於我的登峰造極,該是由我一人追尋,不是麼?」然面前背對自己的人,仍是故我,一句話也未得,腳步已然行至遠處。冷灩嘆了口氣,思起回憶中彈琴作曲的故人,心緒淡泊如她,竟覺唏噓。
然而,百般糾結,卻在那較雪更冷卻如火真性之人的到來,終是再無法支撐那早已傾斜的平衡,一舉破碎!那領著一身銀灰之人進入傲峰十一巔的紫髮青年,一壺溫酒、一聲朗笑,彷彿重複著上一代久遠的碎裂軌跡,再次拼湊出無法挽回的悲哀。
「……你是第四個進入十一巔的人。」青年望著坐於對首,與自己年歲似是差距不甚太遠的男子,向著對方一笑,也不見外,舉起酒盞報上自己名號,「我是冷醉,你呢?」那人未有遲疑,聲嗓雖冷,卻透著平和,「簫中劍,劍無人。」冷醉頷首,提起酒壺斟了一杯酒推至他面前,「那麼,我就叫你簫中劍罷?」
他接過酒盞,正欲應話,一旁劈柴的冷霜城卻突然出聲,質問他與蕭家人的關係為何。冷醉見父親問完又進屋去了,逕自喝著酒水,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天之劍式與蕭家有關係麼?」然簫中劍卻回答得乾脆,「毫無關係。」冷醉僅一斂眸,復又斟滿了酒盞,簫中劍見他就是追問也未得,不由出聲道:「你不懷疑?」
「與我無關,倘若諸事都要猜疑,不也太累了?」簫中劍頷首,再來幾句相談之下,感覺紫髮青年心性豁然,自由自在,似是毫無牽掛之事物縈繞於心。之於他身負家仇,實為不同。「或許該問,你有在乎些什麼?」冷醉綠眸瞧看簫中劍仍是平淡的神情,他放下手中酒盞,輕鬆卻也慎重地頷首,「有,一個人。」唇邊恣意的笑逐轉而淡,冷醉垂眸望著飄落至手心的晶瑩雪花,微黯的眼眸竟含藏幾許情意,簫中劍聽聞他之回答,竟也起了好奇之心,「這倒讓吾好奇了。」
他不甚在意地搖首,直說「有機會你一定會見著她」。
但相見了,卻已不是因緣際會那般單純,就如同她口中的宿命,若終究只得失去的結果,他是否還能夠秉持著一貫的自在,繼續堅強走下去呢?
……答案,竟是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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