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5-17 19:09:59風上島

無題

詩頁翻到七十二,意象的隊伍
乘著時光竹筏,侵入
夢的水域,向妳的一生
划入

留在身後的漣漪,圈著許多
聲音,全都擱淺
在沉默的眼裡

而手依稀記起,當年
相握的掌溫
黑暗的紋路,隱藏的臉
從退去的潮聲中消失
成了遠方,張望的遼闊

沒有可以回頭的岸了
一行行詩句,如
閃亮的飛魚
從我思念的海面上躍過
印度神油 2020-01-13 22:10:42

很不錯的分享~~!


http://www.yyj.tw/

風上島 2008-04-22 01:30:23

“知识分子写作”和“民间写作”的争论

时间:1999年4月16日至18日

地点:北京平谷县“盘峰宾馆”举办的“世纪之交:中国诗歌创作态势与理论建设研讨会”,即所谓的“盘峰论争”。

涉及人物:“知识分子写作”前身是诗人西川提出来的中年写作。1989年,诗人欧阳江河将“知识分子”范围扩大化,并定位为一种写作姿态和身份。聚集了西川、王家新、肖开愚、孙文波、陈东东、张曙光等诗人,以及程光炜、唐晓渡、陈超等一些诗评家,以云南《大家》、上海《倾向》等杂志为阵地。

另一派是“民间立场”,韩东认为“当代民间的开端”是《今天》杂志首次提出的。在“第三代诗歌”运动中的“非非”、“他们”、“莽汉主义”流派中的部分诗人如韩东、于坚,自觉充当起了“民间”写作的领军人物。同时还有“以变化了的方式维护必要的‘民间立场’”的诗人杨健、朱文、鲁羊、阿坚、刘立杆、朱朱、侯马、徐江,诗评家沈奇、谢有顺等人。

事件概述:在“盘峰会议”上,以民间口语为话语标识的“口语派”诗人与从事“知识分子写作”的“书语派”精英之间,爆发了一场有关话语权力角逐和美学立场的激烈论争。这就是所谓的“盘峰论战”。双方,言词犀利,甚至演化为肢体的暴力。论战在会后长期延续,双方都组织了大量批评文本(正式和非正式的文集、选集),但它们却在文学界乃至学术界遭到了忽略与漠视,只是在先锋诗人之间流传。

以于坚、韩东等诗人为代表的“民间写作”派,即使用原生口语,书写日常生活表象,号称反文化的诗人,指责“知识分子写作”脱离时代,脱离当下,孤芳自赏,是西方在中国的诗歌买办;以西川、王家新等为代表的“知识分子写作”,讲究使用局面口语,强调写作难度的精神品质的诗人,质疑“民间写作”的高度可疑,认为是“依附于民间立场这个庞然大物来欺世盗名”,口语崇拜是对语言最大的不尊重,因为它把诗歌写作降低为一次性的消费行为。



民间立场的内部大论争

时间:2001年初

地点:“诗江湖”论坛

事件概述:2000年,由吕叶等人发起的“衡山诗会”召开,会上,来自“民间写作”自身的批评开始出现了。沈浩波批评他此前大力称道的“非非”、“他们”、“莽汉”等部分前第三代诗人和“八五年一代”诗人中的大部,还有贾薇、阿坚等人的作品,从先锋性的减弱和缺失的角度,提出“我就是要先锋到底”的口号。

韩东在2000年12期《作家》杂志上,对沈浩波半年前在衡山诗会上的先锋口号进行质疑和挖苦,沈随后在网上帖文反击;由于韩东在与沈的论争中已指称沈为“伪民间”,杨黎、何小竹等进一步斥沈为“伪民间”、“混子”,得到大部分前“他们”诗人群的支持。杨黎更因沈浩波是《2000中国新诗年鉴》的编委,将这次争执归结为年选与年鉴之争,争论至此陷入扩大化,持续6天,卷入其中的诗人作家40余名,被称为“民间立场的内部大论争”。

语录:我知道我在衡山的发言让你感到疼了,疼了就叫出声来,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别跟我玩阴损,你的口气我真是讨厌——“小”啊,你知道吗?

——正方



我没有说你是白痴,我说的是“文学=先锋=反抒情=讥讽调侃”是一个白痴公式。发明白痴公式的人不一定就是白痴,就像使用傻瓜相机的不一定就是傻瓜。

——反方



因诗获罪案

时间:2006年8月15日

地点:重庆市彭水县

涉及双方:彭水县教委人事科科员秦中飞;彭水县公安局。

事件概述:秦中飞填了一首《沁园春·彭水》的诗词,内容为该县几个轰动的社会事件,并用短信以及QQ转发给了其他朋友。公安局于9月11日对其正式下发逮捕令,在被关押了近30天后,由公安局动员其远房堂兄“取保候审”。

语录:“马儿跑远,伟哥滋阴,华仔脓胞。看今日彭水,满眼瘴气,官民冲突,不可开交。城建打人,公安辱尸,竟向百姓放空炮。更哪堪,痛移民难移,徒增苦恼。官场月黑风高,抓人权财权有绝招。叹白云中学,空中楼阁,生源痛失,老师外跑。虎口宾馆,竟落虎口,留得沙沱彩虹桥。俱往矣,当痛定思痛,不要骚搞。

——《沁园春·彭水》



现在进行时

“梨花体”算不算诗的争论

时间:2006年9月

地点:新浪网

涉及双方:韩寒、李承鹏及其粉丝;赵丽华、伊沙、沈浩波及其他现代派诗人。

事件概述:从9月底至今,事件热浪不断。先是国家级诗人赵丽华的旧作在网上广泛流传,顿时在网络上引发“爆炸”,多数为批评。9月26日到30日,韩寒在博客上接连发表《现代诗和诗人怎么还存在》、《坚决支持诗人把流氓耍成一种流派》等文,放言“现代诗歌和诗人都没有存在的必要”,并称诗人唯一要掌握的技能就是打“回车”键。这话激怒了诗人们,伊沙、沈浩波等诗人纷纷粉墨登场力挺赵丽华。发表《韩寒灭诗,死得难看》等。直至沈浩波以一首《从此君王不早朝——答在我的博文后翻江倒海的跟帖奴才》,表达了停战的念头,双方才告一段落。

语录:我怎么可能跟这样一群从脑子浑到肠子的玩意儿讲道理呢?这小戏子,一会儿装疯卖傻,一会儿委屈万状,一会儿撒泼,一会儿撒娇,要被他缠上了,我可真是幽灵缠身了?社会需要戏子逗大家开心,我就不需要了。

——反方

我的观点一直是现代诗歌和诗人都没有存在的必要的,现代诗这种体裁也是没有意义的。

——正方



诗歌裸体秀

时间:2006年9月30日

地点:北京海淀第三极书局

出场人物:杨黎、苏菲舒等“挺赵”诗人

事件概述:诗人杨黎在网上贴出《支持赵丽华,保卫诗歌朗诵会》的帖子,邀请诗人们在9月30日晚相聚,召开一次名为“支持赵丽华保卫诗歌”的诗歌朗诵会。略显冷清的诗咏会进行到一半,“物主义代表诗人”苏菲舒脱光了衣服,一丝不挂地准备手拿麦克激情朗咏时,第三极书局管理人员从音响操作台后跳出来制止,使会议流产。

“文学已死”的炒作?

时间:2006年10月27日

地点:现代文学馆,“颠覆!全球化语境下的汉语诗歌建构专题”研讨会。

涉及人物:赵丽华、叶匡政、梁小斌、宋琳、霍俊明、牧野等

事件概述:在会上,赵丽华强调,恶搞事件是某些诗人的恶意操作,为了顾全诗歌声誉,也为了还自己一个清静,她不想具体指出哪些人。但会议中,叶匡政不失时机宣读了他的《文学死了》一文,引起在座诗人的广泛争议,扭转了会议的内容重点。

语录:文学死了!一个互动的文本时代来了!——正方

善于制造耸人听闻言论的叶匡政在这乱云飞渡各领风骚三两天的网络时代终于按捺不住寂寞,抛出了《文学死了!一个互动的文本时代来了!》的口号式文章,且一下子就跃上新浪主页及博客主页,不能不说是叶匡政在这诗歌多事的九月之后的继续炒作。——反方

風上島 2008-04-22 01:24:53

从&quot盘峰论争&quot看当今诗坛问题种种/徐江
--------------------------------------------------------------------------------

/
本次研讨会一共设了六个议题,我看了一下,其中第二和第五个议题与我近一两年来思考问题的点有所契合。考虑到&quot个人生存经验与个人诗歌写作的关系&quot这方面的话题我前一阵谈的和写的比较多了(见[葵]、[诗探索]、[诗参考]、[下半身]等刊),今天我就着重就第二个议题--&quot对九十年代汉语诗歌事件的认识&quot谈一谈自己的看法,和大家交流。

我选的切入点开始已经讲了,是&quot盘峰论争&quot。为什么选它呢?因为它爆发的时间很绝--在1999年,上世纪末。前接整个九十年代,后启全新的二十一世纪,时间上有一点象征象意味。论争两方的见解又是自第三代以来最为水火不容的。甚至可以说,上一个十年以来诗坛积累的许多问题在这次会上都得到了爆发。而这之后,一系列文字交锋的火力汇聚点又集中在这几个问题上:1-我们如何在今天的角度重新审视诗与伪诗的界限;2-诗人有没有权利在借用全体的名目搞一系列活动的同时,有意识地对持不同艺术主张的同行进行遮蔽、搞党同伐异;3-现代诗与生活以及书本上的知识究竟该保持一种什麽样的关系;4-前卫在今天到底意味着什么……从这个意义上讲,&quot盘峰论争&quot又引出了一个汉语现代诗今后的走向问题,可谈的内容有很多。所以它已构成了一个巨大的诗歌事件,甚至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唯一的诗歌事件。

当然,我这样讲,有的同行会有疑惑:为什麽是唯一的,难道引起广泛关注的海子自杀不是麽?我说那当然,海子的死发生在1989年,按说该算作八十年代诗坛最后的事件,可是不朽,那之后发生了更重要的事,所以它也就成了倒数第二个。海子的诗引起广泛关注是在九十年代,但我认为对诗的关注不构成一次具体事件,它只能算一个现象。还有的诗评家去年在北京讲,于坚发表[零档案]和王家新从伦敦回国是九十年代诗坛的两大事件。我说这样的诗评家不做也罢,因为他还没闹明白一个界限,即作为文坛意义上的事件,其影响一定得具有普泛意义,而不应是仅仅针对个人的。[零档案]对于坚个人的创作而言无疑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但对整个诗坛来讲,又是另一回事。它仅仅构成一位杰出诗人个人写作中的事件,不象某些评论家认为的那麽具有标志性。王家新的事就更是个人意义上的了。因为出国,对于他这种苦孩子出身的人来说,无异于精神上的脱贫。中国一些文人这二十年来搞得很势利眼,只要是国外来的,不管真假,一概说其好。所以家新从国外回来,一手举着英美,一手举着俄苏,比当初王明同志从共产国际回来要威风多了。但这不能构成一事件。虽然家新很想让大家把它当成一事件,近十年来一直出于此种目的和一些人做手脚搞包装,带出很多创作上的负面影响,但究其实质,他的回国和咱们谁家邻居出国一样,仍属于非诗的范畴。上述从诗坛影响角度而言,都无法成其为事件。至于还有其它一些具体的事,我倾向于把它们看作是&quot盘峰论争&quot爆发前的漫长酝酿和预备过程中的诸多诱因。

&quot盘峰论争&quot是九十年代诗坛众多积累问题的爆发,以及反省的开始。今天在时隔一年多以后与大家一起回首这次论争,我以为它的出现貌似偶然,实则必然。因为将近十年,积累了那麽多问题,大家总不能一直闷在肚子里吧,总要找个地方说吧。盘峰诗会开了,正好给一些人率先说出自己的观点提供了一个机会。但我们可以想象,假使没有北京平谷县的盘峰宾馆开这个会,而是在天津或成都开了一个什麽诗会,或者在衡阳开了一个什麽诗会,各地与会的人跟盘峰诗会的与会者名单又不尽相同,论争会不会就不发生了?我想,恐怕会照争不误,顶多是论争的程度不同罢了。因为问题在那里,观念上的冲突也在那里。更重要的,是还存在了一个遮蔽与反遮蔽的问题,存在了一个反对诗坛话语权被少数人垄断的问题。这是大背景。

我曾经和人打过一个比方:整个九十年代的诗坛热闹可以用六个字来概括--死人、闹鬼、打鬼。&quot盘峰论争&quot可以说是打鬼的开始。

&quot盘锋论争&quot的直接导火索是程光炜的那本[岁月的遗照]。买办主义诗歌此前的遮蔽行为是半隐蔽的,大部分善良的诗人往往会以观念不同来宽容那一小部分人的过份。这次不一样了。他们赤裸裸跳出来了。我第一次见到那本诗集就对人说,这本书出得很及时,可以做反面教材。里面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东西属于伪诗。如果从朦胧诗年代开始算起,大概可以选为当代第一本&quot非诗选&quot。程光炜那篇[不知所终的旅行],将一本[倾向]肉麻地捧为我们时代诗歌的&quot明灯&quot,是&quot`秩序与责任`的象征&quot,看完让人直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要麽就是跑进了周星驰的搞笑电影。那套谬论简直是太超现实了。太有创见。太无知者无畏。现在想想都令人感到震惊。在程和其他一些买办诗人的笔下,我们被告知,[他们]、[非非]以及更早的[今天]的艺术权威已被&quot取代&quot。写了这麽些年东西,我就奇了怪了:一份代表陈腐小圈子趣味的刊物竟然可以一举&quot取代&quot好几种在诗界享有广泛声誉、为当代诗的推进做出过巨大贡献的诗刊。呕,名与利就这麽值得人闭上眼睛、寐着良心去说瞎话呀!再有,不提诗方面的无知,仅仅因为一个存在主义,就将同情纳粹的海德格尔与坚决反纳粹的雅斯贝尔斯相提并论,程光炜的文章连学理常识都没搞懂。

因为这一系列的胡闹搞得太不成体统,我、沈浩波、于坚、谢有顺在&quot盘峰诗会&quot前不约而同地发表了几篇文章,从各自的角度表示了疑问和不满,我又进一步在诗会上呼吁大家要关注我们诗坛和自身心灵的健康,再加上杨克[1998新诗年鉴]的出版,这些,没想到竟导致了另一方屡次咆哮会场的滑稽景象。老实讲,那次会有许多人我都是第一次见面:于坚、车前子、杨克、小海、王家新、孙文波……可我有两个挺奇特的发现,一是对诗坛持我这种观点的人还不是只我一个,二是论争对方的人怎麽动不动就大吵大嚷慷慨激昂地,看了让人替他们怪担心的。后来回家我跟人说,这哪是诗人在交流呦,整个是去看斗鸡的。我要是在上学那会儿知道诗人里有这路操行,打死我也不写诗呀。哪怕去学一口东北话,去中央台演演小品也是个正经行业呀。

有关&quot盘峰诗会&quot的具体情形一年来诞生了许多文章,相信在座的同行也都见到了一些,在此我就不再浪费时间。对于这个会,我想说的是,我的亲身见闻完全验证了我近年来对诗坛的一些担忧,我发现一些原来我尊敬的同行和辈正变得无药可救,他们正值盛年,却过早地退出了诗人的行列。这些人的表现令我感到不寒而栗。我开始怀疑起这些年我们这些诗人所进行的自我教育,我怀疑我身上会不会也隐藏着与他们同样的固执、自负和精神暴君,而有一天一旦当我步入中年,伴随着虚妄的名与利的诱惑,我会不会也成为韩东所谴责的&quot伪诗人&quot?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又庆幸自己参加了那次吵架会,因为正是它,促使我全面反省自身的问题,并以王家新、西川等人为鉴。

现在某些朋友有一种糊涂的见解:认为&quot盘峰论争&quot仅仅是诗歌界内部两种诗学观念间的争论。错!大错特错。“盘峰论争”的实质就是诗歌与伪诗歌之间的交锋。你们注意到了,我提王家新孙文波西川时,称他们的写作是“买办主义诗歌”,而称另一些与他们写作近似的诗人为“泛学院写作”。为什麽,两者的区别在哪儿?区别首先在于,前一类人醉心于搞遮蔽,试图以放大一已之诗风来替代诗坛多种多样的诗学追求。西川给民间写作罗列的罪名中就有“要求利益均沾”这一条。“利益”,这两个字他写得好,写出了他们在论争中的出发点--不是要探讨诗学,而是要维护他们自认为身处北平和学院,所占有的某些特殊的利益。本来你想跟他们谈的是诗,结果现在他们非要跳起来大吵大闹,说你想沾他们的光。哇,谁见过这麽帅呆了的论争!在他们眼里,好象建设性的交流是不存在的,是难以想象的,凡事只能归为简单的“夸”和“骂”,归为利益之争。凭心而论,这种想法已经很不诗歌了。我个人对此的看法是,既然你们那麽看中那点可怜的子虚乌有、自我炒做的小名气,认为凡批评就是争利益,那这个所谓的“利益”我还真争定了。我争,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大家,为大家都能有表达自己观点的权利和机会。如果寻求同行间公平的发言权也算是要求利益均沾的话,那我想反问西川们一句:这种“利益均沾”,对现代诗的发展与繁荣有什麽不好?至于其他没干过黑事、没自我膨胀到变态的追求西洋学院趣味的诗人,我虽然不喜欢那种诗风,但我尊重对方在写作上的自我选择权利,我将这部分虔诚的作者称之为狭义上的“泛学院写作”。

搞写作的人满脸黑气是不行的,比如家新。他口口声声帕斯捷尔纳克。不好意思,老帕也是我很景仰的一位诗人,11年前我的大学毕业论文写的就是这个人。家新和老帕是两路人。王家新听到一个买办主义诗人的称谓就勃然大怒,听人讲后来还跑到北大去骂我,唉,我何德何能啊,要劳你王主席这麽费神?我不就是指出了你哪句诗抄了帕斯捷尔纳克的原诗中译嘛。而帕斯捷尔纳克又是个什麽样的人呢?当[日瓦戈医生]出版后,他的住宅遭到了不明真相的青年的围攻,那些人砸他的玻璃,喊着让他滚出祖国,你们猜那时他在干什麽?他写诗,他说&quot拥抱无始无终/一日长于百年。&quot至于西川,他的那股无名火不知是从哪儿来的。他在文章里讲说他跟我说过,让我先骂他十年他不吱声,然后他再骂我十年我也别吱声。但其实他的原话是这样的--1999年初在黄亭子酒吧,当我告诉他我写了一篇文章,两个月后将在[文友]刊出,其中批评了他的诗风时,他笑着说:&quot你们这帮孙子啊,我现在没工夫,什麽时候等腾出手来,好好收拾你们。&quot当时我还以为这 是诗人之间的一种特殊语言方式,听了觉得挺亲热的,而且觉得老大哥确实有胸襟,我好好学习。哪曾想刘军兄原来是认了真的。西川还说他写文章提我、于坚、伊沙、沈浩波是帮我们出名,如有意见,他将会在该篇以后收入文集时删去。我不知道那几位怎麽想,反正我是不敢有意见的。因为我和别人不能比。于坚是前辈,又是沈浩奇说的大诗人;伊沙是天才,还后现代;沈浩波呢,年轻有为,按百晓生的说法,以后备不住还要和谁谁&quot决战紫禁之巅&quot呢!我徐江又苯又傻,岁数也三张儿多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万一我真没写成,不指望靠你西川兄出名我还靠谁去?别删,千万别删。为了这个我也豁出去了,把头一个十年也让给你,我等你前后二十年。

我说上面这两个人的例子,你们中有的人可能觉得有趣,有的人可能会以为我还沉浸在意气之中。其实不是的。我只是替他们觉得可惜。在一个缺少天才还扼杀天才的年代,我们这些诗坛上的普通人,从默默无闻写到圈内一些人知道你,哪一个不是起码花了十年以上的时间?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好不容易修炼成今天的西川、王家新、孙文波、他们容易吗?太不容易了。可为什麽,小名气刚刚有一点,诗和人就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觉得这里耐人寻味的东西实在太多。孔子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还就不信了,他王家新、西川刚开始写诗的时候,目的就是有朝一日为了对不同看法的同行破口大骂!我们现在坐在这里讨论诗,我想也不是为了这个。但我们以后会不会像他们一样,被一些虚假的感觉搞得很失态,贻笑众人,这可就不好说了。所以我想提醒大家,趁现在我们还处于需要靠别人文章帮忙才能出名的这个时候,预先自我警醒一下。这又涉及到了一个诗人自律与自省的严肃问题。因此我觉得除了那些热闹的表象之外,&quot盘峰论争&quot令人深思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下面我再就诗坛这一年来论争的反思谈一谈如何看待先锋和书本与诗的关系。

如果说,&quot盘峰论争&quot的酝酿与进行为我们一年多以来各种诗学探索打破遮蔽、打破诗坛沉寂、并提醒诗人注重自身弱点的自省,打开了一个良好的局面的话,那麽,对这一重要事件的反思,则向我们的诗歌界提出了两个问题:1-在现阶段,如何使当代诗的发展保持更强的活力;2-在泛学院写作结出买办主义诗歌这朵恶之花后,如何处理好学习、借鉴与创新的关系。

先说第一个。今天的汉语诗歌要想保持更强更持久的活力,那就必须处理好两件事:一个是先锋精神要贯彻始终,要不断出新作,探索新境界,推出有实力的新人,给大家营造一个比过去健康活跃的生存和交流环境;一个是则是在此基础上维护诗的纯粹、高水准,警惕求新不求质,警惕把先锋单纯作为一种做秀,否则,今天来之不易的诗歌环境会再次恶化。这方面,我建议现有的几种年鉴年选的编辑者,还有我们这些在座的民刊主持者,一定要在选诗的质量上把好关,不要过于讲私交、闹笑话,更不要因一时的不慎犯低级错误。选诗和编诗是个容易得罪人的事,但请想一下,我们这些人是因为什麽才坐到一处的?是因为诗,是因为期待从我们这一代,当代诗歌早日走出模仿西方和拾古人牙慧的阴影,所以,还是彼此苛刻一些的好。

第二个实质上涉及的是今天如何看待我们读前人的诗与我们自己写的诗之间关系的事。泛学院写作结出买办主义诗歌这朵恶之花之后,许多诗人对经典产生了一种怀疑,对读书产生了一种恐惧。因为那前一批所谓饱学之士的作品和表现让他们对经典失望之极,他们怕了。沈浩波就是一个代表。他现在烦透了里尔克、叶芝、布罗茨基那些人的名字,所悔自己当初读了许多书。但我明白他这种烦实际上与那些大师本人无关,他是痛恨那些人的汉语译本,还有在那些译本教育下形成的脱离时代的诗歌趣味。其实呢,我以为他之所以对当代诗有许多清醒的论述,除了他的悟性外,他原来读的书也为他提供了许多正面反面的依据。不读书不行。但你要知道,每一位人所公认的大师相对于一个正处于发展中的诗人来讲,既构成一种榜样,也构成一种阴影,一种来自于既往前卫诗学趣味的诱惑,大师自有他时代的局限。如果死读书,如果不以一种怀疑的精神进入到文学的探究中,再虔诚的人也很可能发展成为一个模仿者,一个赝品诗人,从而无形中背离写作的初衷。但赝品诗人的出现并不是因为他们读书,而是因为他们不会读书,他们 过于教条地去死读,进而还以为那些书可以替代眼前缤纷多彩的世界,他们以为对现实保持冷漠就是有思想,就是知识分子独立精神的体现。他们以为他们尊崇的那些大师就是这样活着的。他们忘了,帕斯捷尔纳克在年轻时是个和马雅可夫斯基同样雄辩的诗人,卡夫卡去嫖过妓、为此对自己深感厌恶,加缪为阿尔及利亚与政府仗义执言、可跟萨特谈起女人竟满嘴污言秽语。大师们都有各自的缺点,也都有过欢蹦乱跳的时刻,作为活生生的人,他们绝对不象我国知识混混们描述的那麽死眉塌眼。所以我要讲,书还是要读的。但读书的方法可以变一下。毕竟,现代诗歌是不主张&quot无知者无畏&quot的。

伊沙在这一点上是个很好的例子。许多人听到他说某某人诗差是因为书读太多了,于是以为他不怎麽读书,甚至我们原来的大学老同学有的也以为他不读书。一个人写诗写到他这个份上,还是大学教师,他怎麽可能不读书?我原来最怕他跟我借书。倒不是不还,还了,书起了卷儿,有的还没了封面。我后来只好每次直接找他老婆,让她先给书包个书皮儿。再后来为了保险,我只借他包完书皮儿的书。所以每次在读书这件事上听他指责别人或是别人指责他,我都感到很有意思。

最后我想起一句老话--&quot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quot土了点儿。但对中国诗歌,却是正理。

说完了,谢谢大家。



(本文根据徐江在中国南岳“90年代汉语诗歌研究论坛”专题论坛之一:“90年代诗歌事件的意义及诗歌与社会、文化等共生关系的讨论”的发言录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