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勝雪，紅衣似火

一天，慕容燁拎了一瓶酒帶上兩個酒杯，在天還濛濛亮的時候就悄沒聲息的從自家宅院翻牆而出。

    一路上他少見的凝著一張俊俏的臉，一身白衣襯的披肩黑髮刺目而耀眼，並未多加修飾，僅隨手紮個馬尾穿件白衣，自是脫俗絕塵。

    到了郊外，他筆直的朝樹林中走去。不一會兒停在一塊空地前，空地不大，中間微微隆起，雖然在樹林中卻乾淨異常，一看即知是有人時常清掃。輕輕放下酒杯打開酒，頓時一股荷花香瀰漫四周，淡淡清甜而不膩人。燁低聲道：「如何？很像你吧？這是白荷釀的酒。還記得你最喜歡白色也最喜歡荷花，那想必也會喜歡這酒吧？」

    擺了兩個酒杯斟滿了酒，透明無色的珠荷淚可以輕易瞥見杯底的圖案，是荷花。修長的手指端起酒杯，說了聲︰「乾杯！」一聲輕響卻是自己舉杯輕觸對面那顯然無主的酒杯。

    喃喃自語︰「七年，已經七年過去了呢……從前弱冠如今已接近而立，時間過的好快，好快啊……」

再倒一杯珠荷淚，復一口飲盡。

「七年，可以做很多事也可以一事無成，雖然總覺得沒有你什麼都不成……」低聲輕笑︰「但事實上我娶了妻子—就那碧草，你知道的—，也生了孩子，一女兩男呢，4歲、3歲跟1歲，你定要笑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提妻子了吧？」

動作一頓，腦中浮現那寵溺的微笑。

「可你不用擔心，」又飲一杯︰「碧草雖小我兩歲，卻不知比我能幹了多少倍，這種妻子，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是啊，自己七年來始終在同一天消失，她也不曾多問。--

白皙的手指優雅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蒼白的臉龐染上一抹暈紅，湛黑的瞳孔也模糊瞧不清。晃晃珠荷淚。

--剩下不到半瓶，你不會怪我多喝吧？--

「我不曾在別人面前喝醉過，」突然插進句不相干的話︰「除了你之外。」

「還記得你說酒喝多了會誤事，所以我現在飲酒三杯為限，」微笑，端起了杯子︰「除了今天不限。」

「如果我說以後什麼都依你，那你會不會回來？」話鋒一轉，湛了濃濃的哀傷。

「我會乖乖的飲酒不過三杯，我會乖乖的練劍，我會真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會在進門先敲門。」語調幼稚實不像出自27.28歲青年之口，但其中的真情卻無庸置疑︰「你說什麼我都依，那麼，你會不會回來？」

--不知不覺眼淚落下，在地上暈成奇異的圖案。--

「漠，你會不會回來？」漠，這是心愛的、一生一世的、好友的名字。

「我好想你啊，漠。」知道我為什麼穿起白衣嗎？知道我為什麼不再高聲說話肆無忌憚嗎？人人都誇我穩重有見識，只是他們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因為想你，因為想你，全部都是因為你。因為想你所以我穿起白衣收斂行為，努力把慕容燁變成南宮漠。

「漠，你為什麼不回來？為什麼不？」毫無顧忌的放聲大哭。任誰都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哭的不能自己的青年會是武林中五大家之首的慕容家少主，昔日鮮衣怒馬神采飛揚的燁焰公子。

淚眼模糊間，隱約瞥見一個修長的身影，一襲白衣脫俗，朦朧的容貌看不清但仍感覺到熟悉的氣息，緩緩走近，身上的荷花香淡淡而令人心情舒坦。

漠！想大喊卻說不出話來。同時眼皮逐漸沉重，竟睜不開眼。掙扎著想動也無可奈何，只感覺漠慢慢靠近︰「吶，不是說要睡去床上好好躺麼？」

熟悉的語調一貫的溫和，忍不住又掉下淚。可以想像他一臉無奈的給自己披上那也染上淡淡荷花香的長袍。

無法抵擋睡意，昏昏沉沉。

--可惡，早知如此便不要飲酒，現下也不會醉的一踏糊塗！--

轉念一想，若不是自己醉了，只怕也見不著漠吧？思至此，嘴角微微上揚，釋懷，終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