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5-23 19:25:37昨夜微霜

推薦:《火山年代》、《紅塵野渡》林沈默雙詩集



林沈默雙詩集《火山年代》、《紅塵野渡》已出版


 

〈火山刺客行〉

本土詩人林沈默,五月出版兩本華語手抄詩集:《火山年代》、《紅塵野渡》,由於執筆抄錄者乃掌門詩社前社長「古能豪」詩人,更是深受矚目。

《火山年代》、《紅塵野渡》二詩集(簡稱「火紅」雙集),寫實加抒情,一剛一柔,猶如干將、莫邪的雌雄寶劍合體,記錄八○年代那段轟轟烈烈、激激越越的心路發展、衝撞歷程,既是爆破不公不義的威權社會,也解構了兒女情長的自我世界。

此二詩集具批判、抒情風格,收錄不少當年爭議與轟動,如〈親親,我們將有一百個健康的孩子〉、〈這個地方只有一個電話亭〉、〈豬似分子〉、〈我依舊靜靜的寫詩〉之力作,內容皆是揭露八○年代解嚴前後,台灣知識分子的徬徨、覺醒與衝撞。

《火山年代》、《紅塵野渡》手抄詩集,由宏文館出版社發行,每單冊定價250元,二冊合購500元
 

※ 欲購者請留私訊給我.可得到詩人親筆簽名唷!



《火山年代》作者序 那年,一起攀越火焰山 /林沈默

 

彷彿,天生反骨、叛逆的孫行者一樣。

八○年代的島國。代的島國。一群書生俠客,也以三分勇氣、七分傻勁,仗著筆劍,笑傲江湖,並且劈刀問路、橫眉冷對不公不義的統治集團,挑戰那座威權火焰山。

現下,台灣雖然已走過壓迫與禁忌,革命卻是尚未成功。
但我們衝過闖過,愛過罵過,也一起拔劍、吶喊過。

烽火歲月,亂世燒狼煙。這樣的過程,也許就夠了!

謝謝漢廣、八掌溪、掌握、詩脈、潑墨、晨潮等文藝社團夥伴,以及掌門詩社的血性兄妹姐弟們。由於你們一路情義相挺,讓我吃了豹子膽,吐出這些燃燒著憤怒火焰的詩篇。

最後,我也要向詩人古能豪深深一鞠躬!為我出版之事,古大俠兩肋插刀,奔波協調,並且宵衣旰食,一筆一劃、逐字逐句的抄錄拙著,《火山年代》、《紅塵野渡》這兩本見證八○年代激情的手抄詩集,才得以開光,重見天日。

 

《紅塵野渡》手抄詩集精選



 

親親,我們將有一百個健康的孩子/林沈默


七月之後,
我們將走赴一場夏天的盛宴,
並在自己的土地上,
栽植一畦畦美麗的玫瑰花。

那個時候啊!
佩芬——
美麗又明亮的日子正要開展,
先天苦難的傷痕就要結束了,
因為我們愛情的結合而宣告消失。
血液的交融即將進行截長補短,
把我們缺憾的人生填為美滿。

那個時候啊!
佩芬——
我們將有一個健康的孩子。
我們不祇要教他腳踏實地、
正正常常的走路,
還要教他走向最有用的路。
在我們曾經跌足的地方,
同樣扶起他不幸摔跤的同伴。

那個時候啊!
佩芬——
我們將有一個健康的孩子。
他將擁有一副健全的體魄,
代表父母親,
馳騁在萬眾矚目的運動場,
在別人的羨慕與驚嘆聲中,
奪回我們所有失落的金牌。

那個時候啊!
佩芬——
我們將有一個健康的孩子。
他將謙卑摯誠一如我們,
在公車在人生旅道上,
逐一逐一,
本金加上數倍的利息,
償還別人所曾讓渡給我們的座位。

那個時候啊!
佩芬——
我們將有一個健康的孩子。
他將不祇效法父母寫詩和畫畫,
而且還要為心中的藍圖,
大聲講話放膽做事,
為貧者和弱者,
開拓出最穩固的正義風景。

那個時候啊!
佩芬——
我們將有一個健康的孩子。
不管男孩或者女孩,
他將被鄭重冠上,
我們祖先光榮的姓氏,
慈悲而勇敢,
一如我們千年不渝的血性,
向著橫阻的命運衝撞而去。

那個時候啊!
佩芬——
我們將有一個健康的孩子。
我們將用心塑造他,
要他擁有一顆完全回饋、
絲毫不取的愛心,
這是我們共同播下的一粒種籽,
等我們白髮如霜它已綠葉成蔭。

那個時候啊!
佩芬——
我們將有一個健康的孩子。
如果嫌一個孩子不夠看的話,
親親啊親親!
就讓我們擁有──
一百個健康的孩子吧!
我們將苦心教導他們,
負責填遍世界所有不平的土地。



詩人簽名


緬懷80年代的暗與光 林沈默詩集

中國時報【林欣誼╱台北報導】

一九七九年台美斷交、美麗島事件爆發,社會力量的風起雲湧中,八○年代的序幕也在此揭開。詩人林沈默出版手抄詩集《火山年代》、《紅塵野渡》,記錄他走過的八○年代,他說:「作為和我一起成長的人的紀念,也讓新世代看見過去我們如何打拚。」

林沈默生於一九五九年,在八○年代歷經從自己出社會到結婚的黃金成長階段。他回顧那十年間台灣解嚴,民進黨成立,爆發農民五二○大遊行、鹿港反杜邦運動、鄭南榕自焚等驚天動地的事件,台灣社會面臨巨變,正如同《雙城記》所說的:「這是最黑暗也是最光明的時代。」

他當時寫下的詩總是熱切關注社會,批判威權體制,關心移工困境、娼妓與老兵問題,筆調憤世嫉俗,如〈豬似份子〉諷諭冷漠的知識份子如閹豬般「再髒再臭的食物,通通送進嘴底,津津有味的咀嚼著……他們並未因此發病暴斃。反而個個胖胖嘟嘟,肚皮漲得跟臉皮一樣厚。」

「當年我心中很焦慮,但現在回看八○年代,對我而言那是很美好的。那時台灣的三大價值:勤奮、信義和人情味,如今在重商主義之下都消失了。」有感於價值失落,他將這批舊作結集出版,並由詩友古能豪手抄,呈現手寫漢字之美。

林沈默本名林承謨,文化大學企管系畢業,他出身雲林斗六農家,年輕時便上台北半工半讀,自詡為「土地的詩人」。高中開始寫詩,曾主編《八掌溪》、《漢廣》詩刊,著有《白烏鴉》、《台灣囡仔詩》、《霞落大地》等詩集與小說。

他表示,自己年輕時受作家陳映真影響很大,心中懷有左派理想,文學也結合運動。如今年過五十,心情是「古井不生波」,也因此能夠重新把文學當文學。但他的理念始終沒變,延續為庶民與土地寫詩、我手寫我口的想法,用白話文體入詩。他近年投入台語詩創作,剛完成費時十年的《念故鄉─台灣地方唸謠》,以台語三字經形式,為台灣各鄉鎮「造像」,預計今年出版。

 
 
 



2012-05-30 中國時報 刊登


詩人簽名



《火山年代》手抄詩集精選

 

在高速公路/林沈默

 

在高速公路,
向北、
向北、
一直奔向北方的快車道,
夾竹桃兀自在角落淒慘的開落著。

我看見一輛輛滿載白豬的大貨車,
正飛快地駛向被屠殺的途中。
豬群站在骯髒的車廂內,
不安的推撞著,
憤怒的噬咬同伴豐腴的身軀。

我看見一輛輛滿載紅甘蔗發財車,
正急切地駛向被壓榨的途中。
蔗枝躺在暗黑的車廂內,
無知的傾軋著,
彼此在誇耀自己甜美的程度。

啊!我也看見滿載鄉親的中興號,
正匆促地駛向討生活的途中。
他們坐在窄小的車位內,
頻頻的瞌睡著,
宿命的做著虛榮台北的噩夢。

在高速公路,
向北、
向北、
一直奔向北方的快車道。

我的心竟然沿途不停地抽痛著。



〈流鶯之死〉 /林沈默

一朵早熟的玫瑰花,
悄悄地地---
凋謝在汙臭爛泥上,
找不到母親的枝頭。

一對脆弱的小翅膀,
冷冷地---
折斷在險惡大地中,
找不到飛翔的天空。

一雙粉紅的高跟鞋,
哀哀地---
散落在清晨大街裡,
找不到性感的大腿。

___1987.03.11自由時報

 

 

〈意象三疊〉 /林沈默


花兒謝了,
一片片美麗的花瓣落盡了。
可是,在那枝頭的凹陷處,
總有些許的芬芳還存著,
那是青春的積蓄,
揮也揮不了。

日曆到底了,
一張張單薄的日子撕光了。
可是,在那上頭的夾頁間,
總有厚厚的殘紙遺留著,
那是歲月的存根,
撕也撕不掉。

愛情休止了,
一句句海誓山盟消逝了。
可是,在那心頭的記憶裡,
總有淡淡的哀愁鐫刻著,
那是生命的傷疤,
抹也抹不消。

___1986.07.23自立晚報


本詩摘錄自《紅塵野渡》p006

 




社會證言與文壇批判
──林沈默詩集《火山年代》與八○年代

作者:鴻鴻


近日,幾位詩人將他們八○年代的詩作重新結集出書──劉克襄《革命青年》、楊渡《刺客的歌》、以及林沈默的兩本詩集:《紅塵野渡》是情詩,《火山年代》則是社會寫真。《火山年代》自序的兩句話,或者可以說明這個現象:「現下,台灣雖已走過壓迫與禁忌,革命卻是尚未成功。」前者,指的應該是極權體制的鬆解;後者,則是社會正義尚未真正得到實踐。於是,有必要重新傾聽詩人的聲音,響應這一代青年對正義的重新呼喚。

林沈默近十年來,以優美的台語詩立下標竿。他八○年代留下的華語詩作,至今讀來仍有其不可取代的前瞻性。《火山年代》的作者雖然才二十出頭,筆下卻飽沾滄桑,沒有蕪蔓的文藝氣息、或矯情的意象追求,而儘是小說家直白的語法,對社會底層生活的粗礪刻畫,對政客與文青的尖銳嘲諷。

開篇詩作〈在高速公路〉描述往北行進的車中情景:滿載白豬的小貨車,正飛快駛向被屠殺的途中,而不安推撞的豬群,還憤怒地彼此噬咬。滿載紅甘蔗的小貨車,駛向被壓榨的途中,蔗枝則在彼此誇耀自己甜美的程度。而中興號巴士上的鄉親們,卻做著虛榮的台北夢。豬和甘蔗和鄉下人並列,彼此互喻,不論是互相噬咬或誇耀,都無法避免被剝削的命運。而他們對自身命運的無知及無能,則在詩人筆下隱隱指向了那背後的權力結構。台灣的鄉土文學,最高成就在小說,但林沈默這樣的詩,飽含批判與同情,我以為當可作為鄉土詩的典範。

林沈默善寫城市內的流離者與小人物,切入點往往十分精準。他寫戰爭中斷腿的老兵在路上擺攤,賣的是「時下孩子最喜歡的玩具手槍和戰車」,一語道盡生命的荒謬對比。〈他們都來到這裡〉並列菜販與警察準備出門的過程,一個洗淨菜肉、穿上油膩的工作服、打完骯髒的小孩、推起地攤車出門;另一個梳理鬚髮、換上新制服、親完可愛的小孩,並發動摩托車。然後在「啊,來了!他們都來到這裡。」後,全詩嘎然而止。讀者可以想像的是,警察即將對攤販開罰。階級與權力關係,不言可喻。

詩人不只作為觀察家,也是社會脈絡的分析者。〈變異的太陽〉從幼稚園寫到大學、教員、官員,既呈現教育的虛偽,更暴露腐化的源頭。某些詩作更有如預言,像是〈觀放烟火有感〉,簡直是直指當前以煙火為政績的亂象。而指出放煙火只留下垃圾,也早有環保意識在焉。

林沈默的抗議多以諷喻為手段,而非直陳,恰似他多年來未嘗走上街頭,卻始終以冷眼道出清醒的反思。〈小道理〉就是針對政客的諷刺詩。詩中的「你」在演講聲言:「路是人走出來的!」詩人卻指出他自由出入的,是走後門、是闖紅燈、是拿獵槍進入森林保護區、是禁止踐踏的草坪。既寫實又象徵地,寫出了政客的言行不一。同時,對於逃避現實、甚至逢迎當權的作家,林沈默則提出更強烈的批評。他以〈豬似分子〉諧擬沒有立場的「知識分子」,又以「台灣謬斯」的口吻頒佈〈特赦令〉,要求那些不想燃燒自己、只想照亮自己的詩人不再寫詩,不必再揹歷史使命與人類責任的十字架,只要「好好做人」就夠了。

全書三十三首詩分為兩輯,其第二輯盡是這類對文壇的反思。他送別唯美的友人避世,自己仍入世地寫作,並不無嫉憤地告白:〈好在我不靠稿費為生〉,才能避免在不再年輕時繼續書寫少年風流的文章,應主編要求歌詠風花雪月,或是為了文學獎而編造災變的詩文。他痛斥出賣靈魂的「文化妓女」,自己甘願為了誠實而安貧樂道。社會階層的雲泥對比,和文壇中的主流邊緣,讓詩人在兩者的抗爭中,都始終自覺地擇善固執。

當然,文學的價值不只體現在價值觀的選擇,也體現在美學的經營掌握。林沈默以現實為象徵的筆法,寓巧於樸,最令人讚嘆。然而有時,過於約定俗成的意象,也會未經琢磨地流洩出來,如以玫瑰和斷翅形容流鶯,或以老鼠喻小人。詩人已擺脫雅俗的包袱,但如何以真實的刻畫取代情感的想像,仍是需要畢生追求的。

在戒嚴年代書寫真實,詩人不能豁免於恐懼。〈筆的悲劇〉是書中相當陰暗的一篇。一枝大聲疾呼自由的筆,看似行雲流水,最終卻難免被筆蓋輕輕一套,從此消音,「慢慢被時間冷卻、風乾、硬化,──直到生命全部報廢。」文字獄的陰影,在詩人眼前,也在所有人心中。然而,他又以一首〈火車只是穿過遂道〉,篤定地預言黑暗不會久長。

這本詩集的「出土」,證實時間還給了詩人公道。作為八○年代的時代證言,其價值於今日更為豁顯。全書由詩人古能豪手抄出版,不但可見兩位詩人的情誼,更歷歷可感一種於今罕見的,胼手胝足筆耕的印痕。(本文發表於2013年《文訊》三月號,作者為詩人、導演)


林沈默詩集《火山年代》、《紅塵野渡》 

林沈默詩集《火山年代》、《紅塵野渡》



林沈默詩集《火山年代》、《紅塵野渡》



林沈默詩集《火山年代》、《紅塵野渡》



林沈默詩集《火山年代》、《紅塵野渡》



林沈默詩集《火山年代》、《紅塵野渡》



林沈默詩集《火山年代》、《紅塵野渡》




林沈默詩集《火山年代》、《紅塵野渡》

文訊三月號 2013-03-09 19:51:01

本文發表於2013年《文訊》三月號

社會證言與文壇批判
──林沈默詩集《火山年代》與八○年代

作者:鴻鴻

近日,幾位詩人將他們八○年代的詩作重新結集出書──劉克襄《革命青年》、楊渡《刺客的歌》、以及林沈默的兩本詩集:《紅塵野渡》是情詩,《火山年代》則是社會寫真。《火山年代》自序的兩句話,或者可以說明這個現象:「現下,台灣雖已走過壓迫與禁忌,革命卻是尚未成功。」前者,指的應該是極權體制的鬆解;後者,則是社會正義尚未真正得到實踐。於是,有必要重新傾聽詩人的聲音,響應這一代青年對正義的重新呼喚。

林沈默近十年來,以優美的台語詩立下標竿。他八○年代留下的華語詩作,至今讀來仍有其不可取代的前瞻性。《火山年代》的作者雖然才二十出頭,筆下卻飽沾滄桑,沒有蕪蔓的文藝氣息、或矯情的意象追求,而儘是小說家直白的語法,對社會底層生活的粗礪刻畫,對政客與文青的尖銳嘲諷。

開篇詩作〈在高速公路〉描述往北行進的車中情景:滿載白豬的小貨車,正飛快駛向被屠殺的途中,而不安推撞的豬群,還憤怒地彼此噬咬。滿載紅甘蔗的小貨車,駛向被壓榨的途中,蔗枝則在彼此誇耀自己甜美的程度。而中興號巴士上的鄉親們,卻做著虛榮的台北夢。豬和甘蔗和鄉下人並列,彼此互喻,不論是互相噬咬或誇耀,都無法避免被剝削的命運。而他們對自身命運的無知及無能,則在詩人筆下隱隱指向了那背後的權力結構。台灣的鄉土文學,最高成就在小說,但林沈默這樣的詩,飽含批判與同情,我以為當可作為鄉土詩的典範。

林沈默善寫城市內的流離者與小人物,切入點往往十分精準。他寫戰爭中斷腿的老兵在路上擺攤,賣的是「時下孩子最喜歡的玩具手槍和戰車」,一語道盡生命的荒謬對比。〈他們都來到這裡〉並列菜販與警察準備出門的過程,一個洗淨菜肉、穿上油膩的工作服、打完骯髒的小孩、推起地攤車出門;另一個梳理鬚髮、換上新制服、親完可愛的小孩,並發動摩托車。然後在「啊,來了!他們都來到這裡。」後,全詩嘎然而止。讀者可以想像的是,警察即將對攤販開罰。階級與權力關係,不言可喻。

詩人不只作為觀察家,也是社會脈絡的分析者。〈變異的太陽〉從幼稚園寫到大學、教員、官員,既呈現教育的虛偽,更暴露腐化的源頭。某些詩作更有如預言,像是〈觀放烟火有感〉,簡直是直指當前以煙火為政績的亂象。而指出放煙火只留下垃圾,也早有環保意識在焉。

版主回應
林沈默的抗議多以諷喻為手段,而非直陳,恰似他多年來未嘗走上街頭,卻始終以冷眼道出清醒的反思。〈小道理〉就是針對政客的諷刺詩。詩中的「你」在演講聲言:「路是人走出來的!」詩人卻指出他自由出入的,是走後門、是闖紅燈、是拿獵槍進入森林保護區、是禁止踐踏的草坪。既寫實又象徵地,寫出了政客的言行不一。同時,對於逃避現實、甚至逢迎當權的作家,林沈默則提出更強烈的批評。他以〈豬似分子〉諧擬沒有立場的「知識分子」,又以「台灣謬斯」的口吻頒佈〈特赦令〉,要求那些不想燃燒自己、只想照亮自己的詩人不再寫詩,不必再揹歷史使命與人類責任的十字架,只要「好好做人」就夠了。

全書三十三首詩分為兩輯,其第二輯盡是這類對文壇的反思。他送別唯美的友人避世,自己仍入世地寫作,並不無嫉憤地告白:〈好在我不靠稿費為生〉,才能避免在不再年輕時繼續書寫少年風流的文章,應主編要求歌詠風花雪月,或是為了文學獎而編造災變的詩文。他痛斥出賣靈魂的「文化妓女」,自己甘願為了誠實而安貧樂道。社會階層的雲泥對比,和文壇中的主流邊緣,讓詩人在兩者的抗爭中,都始終自覺地擇善固執。

當然,文學的價值不只體現在價值觀的選擇,也體現在美學的經營掌握。林沈默以現實為象徵的筆法,寓巧於樸,最令人讚嘆。然而有時,過於約定俗成的意象,也會未經琢磨地流洩出來,如以玫瑰和斷翅形容流鶯,或以老鼠喻小人。詩人已擺脫雅俗的包袱,但如何以真實的刻畫取代情感的想像,仍是需要畢生追求的。

在戒嚴年代書寫真實,詩人不能豁免於恐懼。〈筆的悲劇〉是書中相當陰暗的一篇。一枝大聲疾呼自由的筆,看似行雲流水,最終卻難免被筆蓋輕輕一套,從此消音,「慢慢被時間冷卻、風乾、硬化,──直到生命全部報廢。」文字獄的陰影,在詩人眼前,也在所有人心中。然而,他又以一首〈火車只是穿過遂道〉,篤定地預言黑暗不會久長。

這本詩集的「出土」,證實時間還給了詩人公道。作為八○年代的時代證言,其價值於今日更為豁顯。全書由詩人古能豪手抄出版,不但可見兩位詩人的情誼,更歷歷可感一種於今罕見的,胼手胝足筆耕的印痕。(本文發表於2013年《文訊》三月號,作者為詩人、導演)
2013-03-09 19:51:48
微霜 2013-01-23 12:28:34

http://mypaper.pchome.com.tw/navy218348/post/1323809613 〈親親,我們將有一百個健康的孩子〉/林沈默

《夭壽靜的春天》是由作者原音吟讀的繪本有聲詩集,前衛出版社出版。作者:林沈默

(悄悄話) 2012-12-27 09: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