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葉復桃葉，桃葉連桃根，相憐兩樂事，獨使我殷勤？

〈最難忘的一次考試〉‧續篇 

台灣時報‧副刊─2011-10-23 

     那是發生在大學時代，不是在詩詞課，是一門探討愛情與文學的課程裡。因為愛情是大話題，而文學與愛情發生的關係太廣，接觸面太多，更因為書中舉出太多戲劇類的愛情故事，反而，同學們幾乎忽略了愛情與「詩歌」的重要性。

那次考試，老師出了三個申論題，每題20分。其中二題是關於詩歌。考下來全班哀鴻遍野，沒有人相信自己會因為「愛情」被當掉。我則幸運的因為那兩題拿到幾近滿分，而得到全班最高分。

其中一題是：王獻之「桃葉復桃葉，桃葉連桃根」。老師要我們寫出這詩中典故表述哪類愛情樣貌？以及與這故事相關的延伸......

不知道大家看到這裡，心中有甚麼答案？因為這故事在書中只約略提到，佔很小篇幅，所以很多人忽略了它。試想，如果你對這首詩不熟，你會怎樣去解讀它呢？對，大家看到「桃葉、桃根」就會聯想到崔護的「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這首詩。因為崔護這首詩太紅了，看到桃樹不想到它都難。這一聯想就糟了，整個方向錯誤，然後就一路被崔護牽著走，走到前世今生，跌入愛情的輪迴裡面去。(大部分同學都在這裡失分)

這題出自王獻之「桃葉臨渡」的典故。王獻之是誰？王獻之就是「書聖」王羲之的兒子。王獻之這首〈桃葉歌〉是一首很甜蜜的調情詩，原詩是這樣的：

桃葉復桃葉，桃葉連桃根，相憐兩樂事，獨使我殷勤？

其中「桃葉」、「桃根」是人名，與樹葉桃花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大家都說老師這題是陷阱。我大略說說這個故事：

書法史上的「二王」中的小王，王獻之，他有一個小妾名字叫做「桃葉」最得小王寵愛。相傳王獻之和桃葉初識時，兩人是分別居住在淮河兩岸。兩人約會都要渡河，王獻之體貼得很，每次約會都會親自接送，並以此事為她寫下三首〈桃葉歌〉。除了剛剛上面那首外，我再敲一首蠻有趣的給大家看：

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無所苦，我自楫迎汝。

這三首詩都有一個特色就是，「桃葉復桃葉」連聲呼喚，甜蜜得不得了。我們在戀愛的時候是不是也很喜歡情人叫我們的名字啊！是的，沒事叫叫就覺得沾著蜜。試想想，王獻之划著船搖搖晃晃的邊搖邊叫著「桃葉呀桃葉，我心愛的桃葉姑娘！」這畫面，是不是很肉麻又有趣呢，小王確實是調情高手！

「桃葉」有一個妹妹名字叫做「桃根」，後來也嫁給王獻之做妾。這更大大提升了詩中「桃葉連桃根」這句的傳奇性了。「桃葉復桃葉，桃葉連桃根」這首不只是調情詩，更成了預言詩。

這是〈桃葉歌〉的由來，然而要怎麼延伸題目的關聯性呢？我引了王羲之「坦腹東床」的故事，對應王獻之的「桃葉臨渡」。再引出東漢「趙飛燕」和「趙合德」兩姊妹共同嫁給同一個丈夫(漢成帝)的故事做相關連結。就這樣拿到高分。

另外一題則是：「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這兩句出自，晏幾道的〈鷓鴣天〉

〈鷓鴣天〉，晏幾道

彩袖慇勤捧玉鐘，當年拚卻醉顏紅。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這題摔跤的同學大概比較少，畢竟晏幾道的詞很多人喜愛。小晏的詞我是偏愛的，所以我很早就圖書館查閱過他很多資料。這題我之所以得高分歸功於，我把晏幾道的四個「愛妾」的名字(蓮、鴻、蘋、雲)都寫在考卷上。而且我深入地描寫小晏和小蘋的愛情故事。同時默寫出〈臨江仙〉這闋他們愛情故事的代表作：

〈臨江仙〉，晏幾道

夢後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
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
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最後，我還畫一張小蘋穿的「兩重心字羅衣」的草圖，這草圖我在圖書館的書上曾看過，當時覺得很新奇，原來歌妓的衣領都能調情。留下深刻印象，我也就這樣拿到高分。

(昨夜微霜，2011-07-06)

刊登於台灣時報副刊，2011-10-23http://www.twtimes.com.tw/index.php?page=news&nid=201280

圖片，取自網路 

請先閱讀 http://blog.pchome.com.tw/aaiirr55/post/1322278121 〈最難忘的一次考試〉

2011-10-23 台灣時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