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罵 就是我外婆 用台語發音

再見喔 當然就是再見 用台灣狗以花因

會這麼跟阿罵說再見 是因為有次外婆要回家
(只是回大舅家 而大舅跟我家也不遠)

外婆起身要出門時 我一時不曉得該說 再見 還是 掰掰 (都是國語思維)

而外婆說了:再見喔(台灣狗以花因)

喔喔 阿罵再見喔 我也就這麼的回應 之後都如此



在我小時候 雖然爺爺也還在 但是我並無記憶 因為我那時太小

在有記憶的時候 在爸媽之上的長輩 都是些旁系長輩

除了外婆之外 所以覺得 有個老寶貝真好

外婆雖然老 可是身子骨還是很硬朗

只是些老人病 總是會那裡酸那裡疼的

所以老人家就聽信些地下電台賣的藥 說治酸痛阿啥的

吃著吃著 就得洗腎 要不然外婆80歲了還是可以自己到處走的

80歲的老人家了 怎麼有辦法負荷洗腎

洗腎是要將身體裡的血液抽出到儀器中去除髒東西之後在輸回身體

聽照顧外婆的眼鏡阿姨說 剛開始洗腎 外婆就低血壓 缺血

緊急輸血 又變成高血壓 老人家的身軀怎麼負荷的了


中間還有一段插曲 因為我外婆跟我媽是吃素 而且我外婆已經吃了幾十年素

聽說緊急要輸血的時候 我媽還問說那個血是素的嗎?

噗...當作笑話看就好 我媽應該不會那麼迂腐...


之後就得一個禮拜去3至4天 去醫院洗腎

剛開始還不習慣 不過久了就習慣了

外婆就由眼鏡阿姨 也就是外婆的二女兒 未出嫁 來照顧

外婆因為跟舅舅有點不愉快

所以滿依靠眼鏡阿姨的 幾乎都是眼鏡阿姨再照顧外婆

由於眼鏡阿姨沒出嫁 外婆很擔心

眼鏡阿姨就跟外婆說 沒關係 等他老了就去市政府外面吵

要市長養他....我這位阿姨最會練銷威

連外婆也讓他給逗笑了

就這麼過了一年多

今年幫外婆過生日的時候 看見外婆身型更加老去 而且無法久坐

心裡面更加心疼 外婆這老寶貝

到今年七月 才聽媽媽說 外婆好像快沒有了(台語思維:快走了)

等到我們過去關心時 才知道外婆已經昏迷了一個多禮拜

而且前一天才進去加護病房

聽舅舅與阿姨的描述是說

因為外婆身體狀況比較好的時候 自己去洗澡 結果不小心洗腎的傷口有細菌感染

要不然平常都是舅媽跟阿姨幫外婆洗澡擦身

緊急送醫時 外婆全身發燒 嚴重到會嘔血 嘔血到昏迷

醫院只做例行檢查說 沒什麼大礙 可能要等待進一步檢查

要排隊等候 腦部斷層掃描 等了一個禮拜...

我們也這時候才知道外婆昏迷

我二姐 是護專畢業 也當過護士 對醫療方面熟悉 也認識些醫生

也努力為外婆詢問 看看是否還有救...

之後醫院才有醫生 比較關心我外婆點

醫生只回答說...現在這情況 就看病人本身的生存意志了.....




過幾天 我趕著要上班 我媽說外婆已經送回家了

我當時沒仔細想 之後才想到有兩種可能 一是外婆好了 一是...



我記得當時 去加護病房看外婆時 外婆雙眼用紗布矇上

雙手用布包著 二舅 打開讓我看 外婆的手已經捲曲而且發黑

看著二舅一臉不捨的表情 淚水在眼框裡打轉

再看看 已經僵直的躺在病床上的外婆

我小聲的說 阿罵我是xx 我來看你了...二舅再幫我大聲的說一次

我不曉得外婆是否聽見 我不久就離開病房

我怕...我怕淚水會流出來 我害怕當時的情境 讓我崩潰


以前在過一般人的告別式場 總是會低頭快步跑開


可是在外婆老家的告別式場 在幫外婆上香的時候 只是覺得跟外婆生前的問候一般

並不覺得可怕 反而多了種親切感

有次阿姨叫我去守靈 叫我帶瓶汽水 是要給外婆喝的

因為外婆除了要洗腎之外 還有糖尿病 在阿姨照料外婆的時候

是不能喝有糖分太多的東西 可是總會有想喝的時候

外婆就會叫阿姨去買 偷偷喝一點

聽阿姨說 外婆喝了會很舒服 (當人很口渴 喝汽水的時候就知道此等滋味)

會練銷威的阿姨就會說 都是因為我沒買汽水給外婆喝 外婆才走掉的

我就說 是你不去買給外婆喝還說我勒...當晚守靈 我跟阿姨一起練銷威到天亮



到了出殯那天 由於一早就起床 一早上都是做法事 心情沒多大起伏

等到家祭時 看見包括我媽媽和阿姨們 舅媽等 列位一旁都頻頻拭淚

祭拜時是依照家族親等 順序祭拜

等到我們一干孫子輩 跪拜外婆時 才覺得外婆真的走了

最後到了要移棺至火葬場時

聽到法師說 兒子女兒繞著棺材時 至少要哭幾聲

好像連自己母親都得做個樣子

但是讓我覺得驚訝的是 那晚跟我整晚抬槓到天亮的眼鏡阿姨

竟是哭的最大聲的...她說不甘心外婆就這麼走了

連念經的法師都只好安慰阿姨說:如果哭的太傷心 外婆會留戀世間兒女 無法進極樂世界

台灣習俗真的會讓人覺得有刻骨銘心的痛 卻又覺得體貼溫馨

就是在外婆的棺材推入火化前一刻 全部子孫要跪在前面大聲喊叫外婆快走

怕外婆的靈魂會被火燒到 覺得痛苦 我們子孫喊完之後 又得頭不回的趕快離開

要不然又會使得外婆不肯走





再外婆走後 接近百日之時

心裡突然浮現一句話


啊罵 再見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