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立的和諧

文╱王溢嘉

自然是用對立的東西來製造和諧，

而非用相同的東西。──亞里斯多德

西班牙大畫家畢卡索畫了一幅畫，

名叫《和諧》。

那是一幅有點怪的畫，在畫中，

魚被放在鳥籠裡，而鳥則被放在魚缸裡。

一位畫商看了後，大惑不解地問：

「這怎麼能叫『和諧』呢？」

畢卡索笑著說：「在和諧中，

一切都是可能的。」

這樣的畫似乎應該叫《不和諧》，

因為它和我們熟悉的觀念發生了衝突。

但畢卡索這樣畫，主要是想

打破世人對「和諧」的僵化觀念。

和諧，並非外在世界沒有衝突，

而是自己的內心沒有衝突。

只要有一顆和諧的心，那麼看起來

再荒謬、再不順眼的東西，

也可以是和諧的。

和諧多來自不同，甚至對立。

像白天與黑夜、高山與大海、

紅花與綠葉、男與女，就是這些

不同和對立的組合，讓人讚嘆

自然的豐富、美妙與和諧。

這是思維習慣的問題，只有掙脫

舊有的思維模式，我們才會發現：

有悲歡離合、生老病死的人生，

才是圓滿、和諧的人生。

不同的人種、不同的價值觀、

對立的政治意見、南轅北轍的

生活態度，都是構成社會豐富、

美妙與和諧的必要素材。

就像被視為圓滿和諧之終極象徵的

中國太極圖，它不只是個「圓」而已，

而是由兩個互相對立的部分

所組成的「圓」。

（收錄於《智慧的花園》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