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那一晚泰民拒絕了珉靜讓自己到她家過一夜的好意，珉靜就是看他一個人獨自在家又受了這樣的打擊才不放心，臨走前還是不斷要他冷靜放寬心。

原本還很開心往後不用再一個人獨自過夜，可以即使關上燈卻依然有那溫暖熟悉的胸膛讓自己不會感到害怕…只是才過了多久？今天是自己獨自守在這間屋子，燈火通明的不敢入睡。

 

珉豪…我該怎麼救你？我到底該怎麼做？

 

從沒有經歷過這樣危機的泰民根本沒有辦法靜下心思拿出自己的專業，面對隨時都會被關的珉豪，他真的很害怕…若不是證據都捏在檢察官手上，他們根本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一點點希望的芽苗連頭都沒有冒出過，只有恐懼和絕望包圍著他。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等清醒之後屋內依舊開著燈，窗外的景色也已經是早上了。

起身呆坐在床上，他還是什麼也想不到…什麼也做不了。

 

『鈴~鈴~』

 

一聲鈴響拉回他煩躁的思緒，拿過一旁的手機看是珉靜。

 

「泰民啊！崔氏涉及不法圖利的事被八卦媒體挖出來了，現在電視新聞頭條都是啊…就連珉豪被拘留都報導了。」

 

「什麼！怎麼會這樣？」

 

一聽珉靜說的這麼嚴重，泰民沒有多加猶豫的跑出臥房開了電視。

每一台的新聞都在報導崔氏的不法事件，而且有些畫面是記者媒體圍在崔氏門口和看守所的情況。

 

「崔氏的股市一直在跌…這次真的不妙…」

 

珉靜語氣充滿了憂慮，不只是因為弟弟…也是擔心這個衝擊會徹底擊垮崔氏。

 

「珉靜姐…去找珍基哥…我們去找珍基哥！」

 

像是想到了什麼，泰民掛上了電話便是匆匆忙忙的就出了門。

沿路上泰民試圖撥通珍基的電話，可對方就像是刻意躲避一樣不肯接通。有些氣憤的停止通話，看到計程車已經到了李氏企業門口，二話不說的就衝了出去。

門內的保全人員看到泰民急匆匆的跑進來連忙上前阻攔，卻沒想到一向有禮貌的泰民竟是失控的大喊。

 

「先生你要找誰？你不能就這樣跑進來。」

 

「放開我！叫你們總經理出來，叫珍基哥出來！」

 

「你冷靜一點先生，我們總經理這會兒正在開會呢…」

 

「我不管！跟他說我是李泰民，叫他出來！」

 

爭執的過程中珉靜趕到李氏企業後就看到裡頭圍著一群人和吵鬧聲，擠進人群才看到是泰民。

沒見過他如此失控，是堆積了多少恐懼和壓力才會讓泰民這樣失態。

 

「泰民！泰民你冷靜點，你聽我說…」

 

「珉靜姐…」

 

聽見熟悉的聲音才讓他稍稍緩和了情緒，過於惶恐的眼神都讓人覺得不捨。珉靜握著泰民冰冷的手，安撫他的情緒。

 

「泰民啊你不要著急，現在還只是在調查…珉豪暫時不會有事的。」

 

其實連珉靜自己都不敢保證，為了讓泰民保持冷靜，她必須這麼說，可看著泰民似是相信了自己的話，卻還是有些愧疚。

 

「珉靜、泰民，你們怎麼突然跑來了？」

 

珍基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原本已經冷靜下來的泰民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

 

「哥！珍基哥！求你救珉豪…我求你幫幫他好嗎？」

 

淚水再也忍不住滾滾而落，泰民激動的撲到珍基懷裡，差點就跪了下去，珉靜一旁阻止著，珍基也眼明手快的攙扶，環顧了四周發現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珍基有些生氣的抬起頭說道。

 

「看什麼？都還不給我回去工作！」

 

一個冰冷的眼神，所有員工都悻悻然的離開。

 

「泰民啊你先起來，到我辦公室再說好嗎？」

 

珍基心疼的將人拉起，看著泰民哭的這麼傷心，他就是再想躲避也不忍心。

將兩人都帶到了辦公室，稍微讓泰民緩和了情緒，可三個人之間的氣氛卻又安靜的可怕。

 

「情緒好點了嗎？」

 

珉靜在一旁柔聲問道，順了順泰民因為剛才太激動而凌亂的髮絲。

泰民緊握著手中的水杯，咬了咬唇看著站在窗邊背對著的珍基…欲言又止。

 

「珍基哥…你能救珉豪嗎？」

 

聲音中帶著顫抖，他其實明白說這些話很可笑，當初珉豪是怎麼讓他們之間的友誼破碎的都記的清清楚楚，更何況是當事者的珍基？而且又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又怎麼好意思來求幫助，但是…自己卻很沒用的救不了珉豪，現在能做的只有厚著臉皮…找珍基求助。

 

「泰民…不是我不願意幫忙，而是我沒有那個能力你明白嗎？」

 

轉過身，珍基無奈的嘆了口氣，走向泰民，眼神複雜的望著對方明顯受傷的表情。

 

「對不起珍基哥…我只是想不到辦法了…即使身為崔氏的律師，我卻什麼也幫不上…救不了珉豪。」

 

說著說著又哽咽了起來，只能強撐著情緒壓抑眼中打轉的淚水，然後在心裡一次次的罵自己沒用。

一邊的珉靜不是不明白，崔氏突然面臨始料未及的大難關，不只崔家的人手足無措，泰民又是第一次用律師的身分要幫助崔氏脫離這場官司，一上手就是如此難題，一定會恐懼，況且珉豪以往那樣保護泰民，現在出事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

 

「這不怪你泰民，這件事完全已經超過你的經驗範圍，你沒遇過這種事當然會沒主意。」

 

珍基往沙發上一坐冷靜的說道，卻也在心裡想著後續自己能幫上忙的地方。

希望落空的壓抑感讓人覺得窒息又煩燥，而當沉默使精神稍微放鬆，響亮的電話鈴聲卻此時震懾所有感官。

珉靜拿出包裡的手機，來電的是父親。

 

『爸爸？』

 

『過來警局，珉豪出來了。』

 

話語不多做停留，崔石鎮便掛上電話。

 

而珉靜卻是恍了恍神，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的抬頭看向泰民和溫流。

 

「珉豪出來了…」

 

得到的反應先是一陣沉默，但只見泰民瞪大了雙眼，什麼話也沒說的就衝了出去。

 

三個人到警局時珉豪已經出來了，崔石鎮和泫雅站在一邊聽著檢察官的說明，讓站在遠處的泰民即使內心充滿了想念，卻怎麼樣也不敢再更靠近，只是遠遠的望著…那個站在局裡，默不作聲的男人。

 

「泰民，你不過去嗎？」

 

珉靜拍了拍他的肩，並沒有察覺到泰民此刻的艱難與矛盾。

泰民所顧慮的是珉豪的父親、是金泫雅，也是珉豪的名聲…明白自己若是太過靠近，會控制不住的抱著珉豪放聲大哭，外頭的媒體記者又會寫出什麼樣的報導再次中傷崔氏集團？

不一會兒崔石鎮代帶著兒子走出了警局，便碰上了外面等待多時的三人。

泰民和珉豪就這麼撞上了視線，兩人眼裡承載的情緒已不單是想念，是彼此能夠明白卻又不須言語的激動與情感。

崔石鎮發現兩個人相扣的目光，又是滿腹的怒氣，開口就是難聽的話。

 

「李泰民，看來培育你當上律師是我看走了眼，明天開始你可以不用來崔氏上班了。」

 

諷刺的笑聲就像毒針般注入心臟，泰民自責又悲傷的神情印入珉豪眼裡，想上前去抱住人兒，卻硬生生的被父親的話打斷。

 

「還愣著做什麼珉豪，回大宅去。」

 

沉聲的低吼是崔石鎮強壓下的怒氣，一旁的泫雅拽了拽珉豪的手也無動於衷。

看著泰民望著自己的雙眼裡盛滿了不敢落下的淚水，或許是讓他覺得自己會丟下他轉頭就走，默默的低下頭不再看向自己。

 

傻瓜，我怎麼會丟下你呢？

 

「爸，你們先回去吧。」

 

「你！」

 

想開口責罵兒子，話到了嘴邊硬是被珉靜打斷。

 

「好了爸，我們先回去，你也得把詳細情形告訴我啊。」

 

走之前珉靜不忘拉走不肯離去的泫雅，就算多氣急敗壞，也不能讓泫雅毀了泰民和珉豪溫存的時間。

然而一旁的珍基也不好再待下去，只是有些尷尬的說道。

 

「你們倆好好說，我也先走了。」

 

珍基離去的背影有多麼黯然他們沒有發覺，只是彼此無聲的情緒裡夾雜著相機的快門聲和記者的問話。泰民低垂著頭不發一語，看著自己對面那雙沒有移動的雙腿，其實心裡有太多複雜的情緒是他自己理不清也想不透的。

拉起人兒的手，珉豪只是揚起笑容開口。

 

「李秘書，跟我回公司ㄧ趟，有些事要交代你做。」

 

這些話無一不是說給媒體聽的，自然不過的牽住那冰涼的手，卻又悄悄的十指緊扣，步出了充滿吵雜聲音的警局。

 

熟悉又溫暖的手掌溫度因緊握的雙手傳到泰民心裡，忍耐多時的想念早就傾洩而出，淚水無聲的滾滾而落。只是任憑前頭的人拉著自己，依舊挺拔的背影，他有多想擁抱上去…

抬起另一隻手臂胡亂的擦乾臉上的眼淚，低下頭依然不語。

 

叫了計程車往兩人的家去，一路上珉豪沒有放開牽著的手，看著望著窗外不和自己說句話的泰民，他試圖先開口，卻沒有得到一個眼神和回應。

很困惑，卻又問不出答案，已經一天沒有見到人兒，他很想念也很內疚，想好好說說話，可泰民的刻意躲避讓他有些難受。

 

冰冷的氣氛連司機都感受到，悄悄的加快油門想趕緊脫離這樣的尷尬。

心裡壓抑住的難耐正一點一點侵蝕珉豪的理智，將人兒拉下車的力道有些過重，泰民微微的踉蹌被前頭的人忽視，心知肚明珉豪是生氣了，氣自己對他的冷漠和不理不睬…心中升騰起的恐懼，他不曉得珉豪想做什麼。

 

珉豪單手將門鎖打開，推開大門硬是將後面的人拽進屋內，連同關上大門也將泰民按在門上桎悎著他的行動，不等人兒反應過來霸道的吻就貼了上去。

 

「唔…嗯…」

 

來不及闔上的唇被珉豪一下的入侵口腔，充滿占有慾的舌頭緊緊纏著想要躲避的小舌，強勢的吸吮與啃咬，似乎想把對方肺部的空氣都吸出來。

 

「嗯…嗯...哈…珉…」

 

唇舌游移著，不斷吸吮的雙唇親吻著泰民的下巴、肩窩和鎖骨，沒有閒下的雙手從衣擺伸進撫摸著平坦的腹部與腰身。

 

「啊…哈…不要…不要這樣…珉豪…」

 

熟悉的氣息似是融入了體內，因為太過習慣、太過熟悉，所以讓泰民覺得害怕，怕一切就像煙一般，來不及掌握…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是珉豪失去理智般的欲望不容許他停下來，扯開人兒潔白的襯衫，吻一點一點的膜拜著那柔軟又炙熱的身軀，像是餓了幾天的獅子，沒有意識到泰民的反抗。

虛軟的身子抵不過珉豪，只能貼在門上默默的流著淚水，任憑珉豪親吻自己的身體。

微微抽蓄的小身板終於讓珉豪意識到，停下動作抬起頭，便看到人兒咬著唇無聲的哭泣，一瞬間揪疼的心，當下就讓他後悔自己的衝動。

 

「你怎麼了泰民？別哭啊…」

 

手掌撫上人兒的臉龐，指腹輕輕的抹去他眼匡不停滑落的淚水。泰民沒有答話，只是沒有對上焦距的瞳孔，讓珉豪覺得不對勁，一把將人擁進懷中。

 

「泰民啊你說話啊！對不起…我太過衝動了，我應該顧及你的感受…我…」

 

「嗚嗚…嗚….嗚…」

 

哭泣聲環繞在耳邊，珉豪感受到人兒緊緊抱著自己，懷中的人悲傷的抽泣。不斷抽蓄的身體反應了他心裡壓抑了多少害怕與想念，輕輕側過頭吻了吻人兒的髮絲，沉聲開口。

 

「泰民…告訴我怎麼了好嗎？你知道嗎，當我從看守所出來後你對我那麼冷淡，我真的很難受，可我卻不曉得你發生什麼事了。」

 

一陣沉沒後，才從珉豪懷裡傳來哽咽的回答。

 

「我覺得自己好沒用…嗚…緊要關頭什麼也幫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被帶走，我卻沒辦法救你出來…」

 

「我好怕…好怕你就這樣被關起來…因為沒有能力的我害你出不來該怎麼辦…怕永遠都看不到你…我一個人又該如何是好…嗚…嗚…」

 

斷斷續續的哭訴都是這一天內累積在他心中的壓力，因為害怕所以冷漠，因為自責而不敢親近。

珉豪聽著懷裡的人的解釋，瞬間內心溫暖不少，卻也夾雜了許多不捨。他的愛人因為擔心自己而害怕，也同時背負了這麼大的壓力。

 

「泰民…我沒有怪你，而且這個責任本就不是你該擔起的。証據當時被查獲，就算是資歷老練的律師也不一定能保出我，更何況是剛接手任務的你呢？」

 

「不過我很高興你是因為擔心我才會這樣，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了嗎。」

 

將兩人拉開一些距離，珉豪溫柔的再次抹去人兒臉上的水珠，心疼的低下頭吻了吻哭的紅腫的雙眼。

 

「你…你怎麼被放出來的？」稍微緩和情緒的泰民吸了吸鼻子，才問出了他所疑惑的事情。

 

「該慶幸那些不法的資料都沒有以簽名做為保證，所以檢方無法判定違法的事項是否屬實，也幸好那些都是在我接手崔氏集團前的東西，我才能被無罪釋放。」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檢方要是繼續調查下去，不難保會查到些什麼…」

 

雙眸中隱隱的擔憂看在珉豪眼裡，對於泰民的猜測他不是沒有想過，或許能這樣無罪釋放已經值得慶幸，但要是真被調查出什麼，不只崔氏集團可能面臨重大的財務危機，就連他的父親都會被抓進牢裡。

不敢再往下想，他只能利用檢方調查後續的時間，努力把所有物証銷毀。

 

「傻瓜，別想那麼多了，總有辦法應付的。」吻了下人兒糾結的眉心，不安分的手又滑向了那毫無贅肉的腰肢輕輕一捏。

 

「啊！…你…」

 

「呵，既然該問的問題都說完了，那我們繼續剛才沒做完的事吧。」

 

不給泰民開口反駁的機會，一個深吻便堵住了來不及說話的小嘴。

在玄關處的激情蕩漾，珉豪將泰民抵在門板，抬起人兒的雙腿夾在自己腰上，一下一下的抽插，一次比一次更深的進入，直到筋疲力盡，珉豪才橫抱起昏睡的泰民回臥室。

 

一夜的溫柔與激情，稍稍安撫了泰民不安與恐懼的內心。

外頭的天色才剛亮，原本一室安寧的臥房被一陣手機鈴響劃破了寧靜。珉豪微微睜開眼，感受到懷中的人因不滿噪音的打擾，使勁的往自己胸口埋去，拉上被單將人兒露出的皮膚蓋上，才拿過床頭的手機，還有些惺忪的睡眼看到是父親的來電。

輕手輕腳的下床，看人兒還熟睡才悄悄退出臥房。

 

『爸…』

 

『可終於接電話了。』

 

『這麼早打給我有事嗎？』

 

一來一往的話語沒有做太多的停留，珉豪語氣中的不耐煩，崔石鎮半晌後的低聲回答。

 

『崔氏的股票不斷在跌，股東們一個個都說要徹股了…再這樣下去整個集團會倒的。』

 

『呵…你怎麼不檢討自己為何要手腳不乾淨做些違法的圖利，落了個證物被查到，我能有什麼辦法。』

 

『你以為光靠安份守法就能賺到錢嗎？！若不是我辛苦將這座將山打下，你以為崔氏能有現在的名聲嗎？』

 

『不也是毀在你自己手上嗎？』

 

『你！』

 

珉豪輕笑，心裡鄙視著父親的所作所為。他可以不要崔氏集團、不要任何名聲，只要能跟泰民在一起一輩子，就心滿意足了。

 

『話說完了吧，我掛了。』

 

『我要你這個月內將泫雅娶進門，藉著金家的一點名聲拉回股東的信任。』

 

『不可能。』

 

珉豪果斷又堅定的否決，卻只是得來崔石鎮一個輕笑。

 

『那你也別怪我對李泰民動手。』

 

話筒那頭傳來刺耳的忙音，珉豪無力的的垂下手，眼神有些空洞…

回到床邊，人兒依舊睡的安穩，恬靜的睡顏彷彿隔絕了外界一切的喧擾。珉豪輕輕撫過泰民的面頰，眼裡有著溫然與堅決…

 

泰民，我會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