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起床，茉莉，你這懶小孩。

快樂的雲雀已在空中鳴囀，

停棲在不知名樹上的白頭翁，

已在甜美地唱著愛的曲調。

趕快起床！

讓我們瞧瞧鋪滿一夜露珠的草地，

還有含苞待放美麗的薔薇。

最後的幸福存在聰明的人手中，

自己的命運自己掌握……

當雨連續下了三個禮拜，整個盆地，像是一個攝取過多水分，而導致四肢浮腫的孕婦般，臃腫不堪，走到哪裡都嫌空間不夠。

像個要去趕集的老農夫般，扛了一身的重貨，隨著早起的商隊群約慣行走在這黏膩膩，隨時會被疾駛過的公車濺了一身狼狽的的城市街道。

不知不覺間，早起已成為生活中的一種必然：刷牙、洗臉、吃早點……已然成為一種慣性。

尤其在徹底失去一切，身為神或人類本為群居動物的本能之後，沒有人好心的去指點遺失物品的正確方位，也沒有人會傾聽自己的聲音。

如是一個完全不具備任何空間概念，一切，憑孤單的觸覺。

「佐為，該起床囉！」緒方輕聲地附在仍在與周公下棋佐為耳邊，如同喃喃自語般。

並不是真的想要吵醒佐為，看著佐為的睡容也是一種極為幸福的景致。

幾番折騰，外加潮濕的天候，人的鼻頭開始沁出汗珠、T字部位不斷泛油，因為情緒緊張，上唇不斷抿下唇，留下一塊慘白……

遙想一路幾番折騰才能擁有今日的幸福，彷彿是那樣的不真實。

『如果不是自己事先料想到塔矢亮一定會有行動，那今日枕邊人一定仍是個空缺……』緒方淡淡露出一個微笑。

佐為的手緩緩爬上緒方的臉，看著緒方的笑容，彷彿記憶中也有一個陽光般的孩子，也有那樣純真的笑容……

「精次，在想什麼。」

柔柔的聲音喚回了閃了神的緒方，「沒什麼，只不過想起那個塔矢亮。好在我聰明先把你的蠱治好，將你藏了起來……」

「是啊，那個孩子也是因為寂寞，就像被搶走手中的玩具，才會那麼激動的想要毀滅。」

緒方抱緊懷中的人，悶悶的說：「光是看到那地上碎成一片片的琉璃，那種心痛……那種苦……我永生都不想要嘗……我好像真的懂得光心中的苦，以及光那最後的笑容……」

佐為仰起頭，輕輕吻了吻緒方的唇：「別再去想那不愉快的過去，雖然，我無法永恆陪伴在你身邊，但我在你身邊的時候，我希望你每天都能一直得到快樂……」不想再重蹈覆轍，不想要失去才開始珍惜。

『光，我知道你是一直看著我的，我會一直幸福，手中的幸福要自己把握，這個道理是你給我的。也許我們的生活很苦，也許我們躲在這終有被發現的一天，我終有離開精次的一天……但仍無法抹滅這段如同煙火短暫的幸福。』


雨，仍不識相的下著，兩人並肩共撐一把傘走在街道，又重新駝起一肩快發霉的重物，再度加入沈默而疲憊的商隊。
平靜溫暖的手交握在一起，彼此從手心得到的體溫，就這樣讓雨把天空染灰，讓雨水輕輕順著傘沿划?。

遠方鐘聲又響起了，在背後兀自唱起歌來，轉身手臂一反折，一不留神，整個亮白色的雨滴已經掉進路邊漲滿胸口的排水溝裡……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