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2-14 00:21:00佐梵

關於醫學漫畫

 

 

從日本漫畫之神手塚冶虫的「怪醫黑傑克(舊譯怪醫秦博士)」以降,「醫學漫畫」就一直是日本漫畫裡不可或缺的專業漫畫主題,相對之下,歐美、韓國、台灣等國的漫畫,或許是文化的習慣、編劇人才的限制,幾乎看不到醫學漫畫的創作。

要畫醫學漫畫而不被專業人士恥笑,又不淪為醫學教科書,編劇是最重要的靈魂人物,醫學系畢業的手塚冶蟲身兼專業訓練和漫畫天才的感性與技術,使得怪醫黑傑克誕生以來,就是獨樹一格、令人難忘的漫畫醫生典型,他的起死回生經歷、怪異不修邊幅的外表、無法跟主流醫界同流合污的孤僻、劫富濟貧的收錢方式,及連超級電腦醫生迴路出問題時都指明要找他的高超醫技等,都成為後續醫學漫畫競相模仿或無法迴避的特色。

怪醫黑傑克看似無所不醫,整體而言還是以外科為主,隨著醫學體系的發達、分工越來越細,醫學漫畫表現也有越來越多元的趨勢,然而常需跟死神搏鬥、在急診與時間賽跑的外科醫師,仍是日本漫畫家取材的最愛,包括酷似棒球巨投而家學淵源的「無敵怪醫」、本身有病只能在黑夜出沒的蒼白神醫「Dr. 汞」、騎哈雷機車在紅燈區專治妓女的「流氓俠醫」、在缺乏醫療資源的離島與城市不堪回首過往搏鬥的「離島大夫日記」、強調不讓任何一個患者死亡的奇蹟醫師「天生妙手」等等,幾乎都是「以外科醫師為專長、偶爾兼治其他疑難雜症」的醫生代表。

醫生界極度陽盛陰衰的現象,自然也表現在漫畫裡,女生想當主角都是「糊塗天使俏護士」之流,要看到女醫生當主角的長篇漫畫?至少我在台灣看到從日本翻譯的醫學漫畫,目前只有描繪精神科治療的「女醫生檔案」是唯一例外,精神科女醫師冰室玲香人如其名,是個冷靜專業的冰山美人,即使主角是女醫生,這套漫畫依舊被東立出版社分類在「青年漫畫」。

在專科醫師漫畫類型中,比較特別也廣受矚目的就屬「泌尿科醫生--一本木守」了,這套專治「下半身」的漫畫雖然不只是醫男性陽痿、精割包皮,也兼醫女性漏尿等問題,但上門求助的患者還是以男性為主,下半身的題材永遠有很好的收視率,作者高倉敦子從女性角度詮釋男性在泌尿科前難以啟齒的各種症狀和現象,頗有「寓教於樂」之效。

最近引爆醫學倫理話題、在醫學生之間廣為流傳的「醫界風雲」,是台灣翻譯日本醫學漫畫裡,最具批判反省精神的一部,這套漫畫的副標題就是「Say hello to Black Jack(向怪醫黑傑克說嗨)」,除了向醫學漫畫始祖手塚冶虫致敬,也正式與他所開創的神醫風格分道揚鑣,顛覆漫畫醫生全是神醫的英雄形象,從「醫生也是人」的現實角度,赤裸裸地描寫一個初出茅廬的醫生得面臨的種種掙扎,尤其是眼見醫療體制淪為賺錢比病人健康重要的痛苦、病人死在自己手上的震撼、資深權威的墮落與共犯、醫院為逃避責任如何睜眼說瞎話等各種醫療爭議,創立了「寫實派」醫學漫畫典型。

嚮往更高境界是人的本性,「神乎其技」就成為各種專業漫畫(尤其是體育類)最愛表達的主題,為了強調主角的神技,在漫畫裡醫死人的故事比例是很低的,但在我所看過的醫學漫畫中,最打動我的情節,往往是醫學面臨極限時,人類必須面對死亡的種種哲學詮釋。

因為,當年還是小學生的我看怪醫秦博士時,就已藉由「秦博士抱著他恩師嚴重萎縮的屍體,嗚咽高問醫生是為了什麼存在」的震撼情節,體會「醫學之巔,還在造物者腳下」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