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帆樓一紙，五十年辛酸！

一八九五年清廷代表李鴻章與日本代表伊藤博文在日本下關春帆樓簽下了馬關條約，把台澎割讓給日本，換來台灣五十年的殖民地生涯。

台灣在以前國民黨主政時期，製作許多憂國憂民且胸懷中國的歷史劇，有部歷史劇裡演出李鴻章在議事廳與日方代表的交涉，看盡日方的盛氣凌人，悲啊！哀啊！

我讀高中時有位同學也憂國憂民，憤世嫉俗，寫了一篇文章批判社會百態，裡面有段佳句這樣述說：『看著遠方人潮洶湧處，有一位衣著西裝的體面男士站立，一個轉眼間，那位男士在熙來攘往的人潮中，向地上吐出了一口痰，這一吐，吐出了中國人的「水準」，吐掉了中國人的顏面，暴露出了國人的通病與習性』，讓外國人領見了中國人的骯髒與落後，這種現象從清末延續到將近二十五年前的台灣社會概況，不注重個人衛生的習性還根植國人心中並且隨意顯示。

當時台灣本土意識被壓抑，言論自由不允許，台灣人就是中國人是一定的論調，因此我們言談一律稱中國人。基於此，前段所述自稱『中國人』之台灣個體，如果陸友自認有損中國人形象，可以自由解讀為『這一吐，吐出了台灣人的「水準」，吐掉了台灣人的顏面，暴露出了國人的通病與習性』也未嚐不可。

但台灣的所有個體，從血緣、地域、文化與習俗，都和現今的大陸無異，不管時空因素，是台灣人，也是中國人無異。因為我們享受到了言論自由的特性與憤世嫉俗的傳承，會大膽地批判民族的陋性，我的老師這樣教我們，我們也這樣教我的學生以及後代，因為不這樣教，子孫無法進步。

中學教育時期學校裡的『公民與道德』老師，負責教育我們如何成為現代化公民，說道：『所有的歪風陋俗，寄望我們這一代的教養，我輩是屬於戰後嬰兒潮，有穩定的教育環境可以塑造，事實也是如此，我這一代進入已開發國家之林，國民所得準備向三萬美元成長』，但上兩代，因為部份祖傳的通病積習難改與教育欠缺，只能靜待時光變遷。

世襲的通病有那些？最讓我輩垢病的是：隨地吐痰、其次是不排隊﹝插隊﹞、亂丟垃圾、公共場所大聲喧譁、公共場所吸煙等等無視他人存在，自圖方便的行徑。

經過二十多年的心靈建設，以上現象少了，除隨地吐痰許多上一代的老人積習難改讓人深惡痛絕外，不排隊會受眾人言語譴責；亂丟垃圾、大聲喧譁會受眾人目光威脅；公共場所吸煙會受強烈制止。本次大陸旅遊在有國家門面的海關受檢，台胞與內地居民共用一個通關管道，我後面那個內地同胞一付要當中國國粹象棋中那個『炮』子角色，讓我首度面臨過去台灣老一輩人士的不安於排隊的惡夢；有夜凌晨三點多，在宿居旅館被吵醒後就睡不著，原因是外地來的一家人旅客入住，就當三星級的旅館是他家，喧譁一整晚；搭乘計程車，司機抽煙，立即被我制止，就是一例。

引發我書寫本文的動機是，以過去台灣要徹底改變積習的經驗，由次一代居民教育做起，想試看看，可否給同胞一個參考，我們走過這樣一個深惡痛絕的心靈改革之路，經驗是可貴的。

為何積習數千年的陋習可以改，主要是教育與輿論的功用。教育前面已論述，在此不再贅述。輿論方面呢？雖說當時受控制的媒體，只是政治的附庸，但在社會道德教育方面，有它的超然、專業與制裁效用。某家電視台以『醜陋的中國人』為題，以一個外國人的立場來看台灣社會個體，將個體的外在陋習之現象，逐一探討，沒有掩飾，痛下針砭，對當時的校園學子有相當大的宣傳作用，學校老師再三提告，二十多年的薰教，我們成為社會的中堅份子，改了，歪風陋習少了，不是沒有，只是部份人士的任意行為，要付出被鄙視的後果，國民水準提昇。此次再度使用『醜陋的中國人』一詞，是要回述當時的真貌，如果有再次被認為污辱到整體尊貴的中國人，請自由解讀為『醜陋的台灣人』亦可。

我最深惡痛絕的陋習就是隨地吐痰，這個民族絕技有聲、影的魔魘，首先會先聽到一聲預令：『har~』，若聽到這語音，我就會像躲地震般，會退避三公尺以上，確保當『~pui』聲落定後，不被那濃稠的膏狀液體擊中，以策安全！若是外表老態有病容之人有『har~』之預備動作，不待聲起，我就會像躲火山爆發之千載難逢機率，停滯不前，有退路拔腿就跑，主要是避免病菌經空氣揮發、傳導。在台灣行走，絕對不看地面，怕時常目睹有出口之人為穢物，因此使我養成抬頭挺胸的好習慣。

本次訪問大陸，也讓我重溫這民族陋習，每天在外行動，那『har~~pui』的熟悉聲音在我身側一次又一次的重複出現，有如置身槍林彈雨中的危疑；行走在現代化的街道上，一改抬頭挺胸的慣性，隨時注意路面，就像行走在雷區般的忐忑不安，因為有如下的現實經驗使然。

有次行經某政府機構，適巧有位西裝革履青年出來，隨勢動作帶語音『har~~pui』，遠見一沱白色穢物向下直射，沒有形成拋物線狀，這青年正值青壯，丹田有力，喉唇激盪後形成渾厚氣勁，將那白色黏稠狀之穢物直射地面，落地後除第一次接觸地面留有一塊原始液狀物，其前方同時有分離的同生穢液，形成兩次落點，功力深厚，想必是時常『har~~pui』，得以練就如此直射與分裂子母彈之深厚技能。某夜在商區，前面有位時髦年輕女子，形像貌美，吸引我想多多注視她幾眼，在持續凝視的過程中，一個突然的慣性動作讓我迅速回顧我的陸友，這個動作當然就是側頸向我這邊來了個『har~~pui』。曾經吃過飯的一家餐館，有次從遠方看到伙計一出餐館門口，從嘴裡飛出一塊白色像口香糖般的物體，墜地後又向前彈跳兩三下，像打水漂兒般地旱地行走，待走近前一看，天啊！他有如此的功力，能將口水成團吐出，像堅硬的石頭般在陸地上蹦跳，以口水團成旱地水漂。又有天中午行走在街道上，後面跟著三個小學放學生，其中一人在我後面以很不成熟的『pui』聲，吐出他的口中汁，欠缺預備音中的『~har~』聲，我當場向陸友反映，連小學生也學會大人的隨意吐痰！陸友迅即表示說：不是！是小學生還沒有被教育成不吐痰！意欲表示小學生還有教育成長的大空間。其他路見隨地吐痰事件者不勝枚舉，在此僅列舉如上，吐痰之民族陋性讓我縈懷難忘，置身其週使我退避迂迴，走路行進隨時察言觀色，臨機應變。

其次再來談談彷如進入雷區的忐忑，一陣風雨飄搖過後，我除慶幸須臾規避痰射外，經驗告訴我，行道磚上有大小不規則的痰跡，像是雨露過後，爬佈滿地面的蝸牛體；又像伸出地面避水的蚯蚓群，行走其間，目視地面，生怕踩死蝸牛、蚯蚓般地小心翼翼，保留這難得一見的地面景觀，最怕沾污了鞋。地上的痰痕無處不見，卻又處處可見，像空氣般地緊密出現，在明顯處，在私密處，如影隨行。有次在公園裡去參觀英國首都──倫敦，無聊之際看看四週看看地面，眼神瞥過地面暫留一熟悉的殘影，倒帶回頭再看，天啊！我腳底前方正有一沱痰液，我深怕著，從來沒有與痰液如此地近距離相處，想奪門而出，卻不能立即實現，就想起一句至理名言：『英雄好漢在此忍氣吞聲，貞節烈女在此寛衣解帶』，無奈！無奈！無奈！一共三聲無奈！有次在一間全球連鎖的大型量販店如廁，心想在台灣這量販店可是家喻戶曉有品質的名店，進去廁所再倫敦一次吧！進去就定位後，四處搜索目視一番後，嗯！不錯，總算找著一間沒有痰液的便間，享用吧！嗣後在整理衛生紙的一瞬間，目光從隔間壁順著往下瞧，再延著空間虛擬線流洩至地面磁磚，向右側游移兩吋，天啊！隔壁間的地面留有前人的痰液，這痰液真如影隨行，處處充斥，搞得我那段時間的陸遊神經兮兮。

回台後這種心理的恐懼現象稍稍消息，一日走向我酷愛的運動場運動休閒，一位老人在慢步行走的常態運動中，來了一聲 『har~~pui』，又不久有一位更老的婦人也一聲『har~~pui』，這『har~~pui』聲在當時此起彼落，不絕如縷地現聲。

是否？隨地吐痰的『har~~pui』聲是華人的通病，還是全民運動？

李鴻章，你在春帆樓吐出的那口痰，在中國各處還在！故宮博物院的珍貴古物展，有為王卿貴族精製的痰盂，是為國寶，那麼，你們吐出的那口痰應是珍貴的瑤池瓊漿玉液了喔！

                                                                                                 民 97.03.16 晨 05.47 冠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