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Ⅸ
　　　　　變調的溫暖。


　　走在充滿冬意的校園裡，覺得今年的冬天來得晚。

　　禮拜一，早上的課就是這樣悠閒。

　　國文老師在學期一開始時就宣佈了，一學期只點兩次名，開學一次、期末一次。

　　中間的課要去不去都無所謂，只要成績可以pass就好；但雖是這樣說，若一次被點名不到，後果就奇慘無比.....。

　　因此學期中禮拜一早上的國文課常常缺席一堆人。

　　老師居然很守信，沒點名就是沒點名，讓大家蹺課蹺得安心...這對學生來說是一種快樂。

　　日曆的腳步跨入十二月已經好幾天了，月底就是期末。

　　今早的國文課在劉湘蘋的一聲令下，要練舞的八人小組沒跟老師知會一聲就一同蹺了課。

　　我覺得有點不安，因為國文課我幾乎沒蹺過的。

　　除了開學後那天的大雨.....。

　　「治豪，你怎麼了？」馬子的臉橫亙在我視線上。

　　「沒事啦.....。」

　　「阿豪！曉羚這樣關心你，你怎麼一點都不領情啊？」菜頭居然替馬子伸冤。

　　「什麼不領情啊？」我擋了一句回去：「沒事就沒事啊。」

　　菜頭彷彿沒聽到我的抗議，繼續教訓著；

　　「我知道蹺了國文課對你來說很奇怪啦！但是你又不是沒有蹺過國文課，對不對？」

　　草莓聽菜頭這麼說，居然補上一段：

　　「魏治豪，你不要擔心啦！老師不會點名的，因為老師不是說他期末才會再點一次嗎？嗯...現在好像已經是期末了哦？」

　　我、馬子和菜頭都呆著臉望向草莓，心裡一陣哆嗦。

　　草莓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啊.....？

　　期末才會再點名、現在已經是期末了？

　　這不是自掌嘴巴嗎！？

　　「草莓公主...妳的意思是說，老師今天不會點名吧？」菜頭遲疑地問著。

　　菜頭會這樣反應是有理由的，因為草莓是深獲各個老師信任的學藝股長.....。

　　通常草莓都可以藉職務之便，從老師那裡獲得點名與否的消息，然後通報給班上的同學做「參考」。

　　草莓瞧我們三個表情凝結，笑了一聲：

　　「哎呀~~你們怎麼了？老師應該沒有要點名啦！」

　　「哦......。」

　　我們三人看見草莓這種態度，只得乖乖地回一字。

　　應該...？不太保險的樣子。

　　說實在的，有時候草莓會讓我感覺像是輕輕的微愣。

　　草莓的說話與態度三不五時會令我覺得唐突，甚至，覺得草莓有些傻大姊的個性.....。

　　總有些時候，草莓不說話的模樣真的是魅力百分百，可是一出口就讓人絕倒；這不是草莓口音的問題，而是她說的話往往令人無法回應...。

　　或者是說不知怎麼回應。

　　但，也許菜頭就是喜歡草莓這一點吧？

　　到了系學會教室前，我們看到阿光從走廊的另一端跑過來，還有點著急的樣子。

　　「遲到了、遲到了！」阿光小小地吐著舌頭。

　　我開了門，菜頭對阿光笑鬧著：

　　「阿光你完蛋囉~~小蘋蘋一定會罵人的.......。」

　　「葉劍民，你要我罵誰啊？」劉湘蘋的聲音立刻傳來，嚴肅傲然。

　　菜頭一聽僵住，抖著嘴角望向教室裡面，對劉湘蘋抱頭笑著：

　　「呃...嘿嘿！我、我是說，我們也遲到了，該罵！」

　　菜頭說話的迴轉技巧愈來愈好，沒台階也可以立刻找到踏墊下。

　　劉湘蘋瞪了菜頭一眼，菜頭似乎解甲歸田。

　　馬子立刻向劉湘蘋解釋遲到的理由乃是菜頭在路上又跑去上廁所，坐在一邊的靜妮一聽又忍不住開砲：

　　「你看！我就知道這臭菜頭每次都搞這種飛機，老是耽誤大家的時間~~！小蘋蘋，妳也罵罵他嘛！」

　　菜頭聽完，表情看來是已經準備接受劉湘蘋刁蠻水蛇腰的攻擊了；但很意外的，劉湘蘋只是哼了一聲：

　　「哼！跟他說話是浪費時間，準備練習吧！」

　　我很訝異，這似乎不太像是劉湘蘋的作風.....。

　　菜頭踱到我耳邊，低低唸著：

　　「阿豪，我看小蘋蘋對我的印象還是沒變耶...跟以前一樣嘛！上禮拜五晚上的聊天一點幫助也沒有。」

　　「沒變！？」我本以為菜頭覺得有不同了：「菜頭，你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

　　我頓住話，看了菜頭一眼再瞧向劉湘蘋，忽然一種怪異的感覺透出心門。

　　是我太敏感嗎？

　　我怎麼覺得劉湘蘋對菜頭友善多了...？

　　這種細微的感覺我不會解釋，但不會錯。

　　難道上禮拜五晚上的談天，真讓劉湘蘋對菜頭改觀些了？

　　「葉劍民，你去把後面的那幾張椅子搬開，準備要開始練習了。」劉湘蘋對菜頭下令。

　　菜頭唯唯地走到後面去，韓堯也跟去幫忙。

　　嗯...或許真的是我想太多了，依這種情形看來，劉湘蘋並沒有對菜頭改觀.....。

　　要不就是劉湘蘋真的公私分明。

　　馬子站到我身邊，低聲：

　　「治豪，你有沒有覺得...小蘋蘋今天對菜頭好像比較好、沒那麼兇耶？」

　　「咦？妳也這樣覺得啊？」我望著馬子，神情些許不意。

　　「對啊，我還想是不是我的錯覺呢....。」

　　我瞧馬子看著劉湘蘋的眼神帶著一種莫名的異樣情愫，那似乎是......？

　　我還想仔細觀察一下的，馬子神情立刻恢復正常。

　　撲了個空。

　　「怎麼了？」馬子微笑望著我。

　　「呃...，」我搖搖手，也笑：「沒有啦.....。」

　　馬子看著我一臉認真，忽然湊近我耳旁，更細聲問著：

　　「治豪，小蘋蘋...你和小蘋蘋最近是不是怎麼了？」

　　我感覺心跳停了一下。

　　「馬子.....？」我的嘴微張。

　　「真的有怎麼了嗎...？」

　　我忽然看見馬子臉上露出一抹失落。

　　失落...？那是什麼意思？

　　「妳為什麼這樣問呢？」我輕輕地回問。

　　馬子看了劉湘蘋一眼，然後對我低言：

　　「沒有啦，只是我覺得最近治豪你跟小蘋蘋的交集好像比較密集.....啊！我亂講的啦！」

　　「嗯...馬子妳好像太會想了吧？」雖然心裡緊張，但是我卻表現得什麼也沒有：「因為聖誕晚會的事情多嘛！交集多當然是正常的呀~~！」

　　馬子靜靜地點頭，然後退後跟草莓說起話來。

　　奇怪...為什麼我會這麼緊張？

　　劉湘蘋對我來說有這種感情嗎？有嗎？

　　我在擔心什麼...？

　　難道是怕我和劉湘蘋之間兩次差點親吻的事情被揭發嗎？

　　可是，沒有任何人看到、我也沒有向任何人提起，怎麼還會這樣以為呢？

　　作賊心虛？

　　問題是，我作了什麼賊...？

　　看著劉湘蘋指揮著菜頭與韓堯，顯得氣勢十足，跟之前那副柔弱的模樣完全連不上邊。

　　「咦.....？」腦中忽然有個接點銲了起來。

　　為什麼我會那樣回答馬子剛剛的問題.....？

　　我怎麼會覺得有一點不安.....。

　　是那種遲來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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