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9-03 15:59:58喬伊斯之小芝老師
病塌日誌
急診室裡熙來攘往，我躺在床上，掉著點滴，有點莫名其妙。醫生說，等等去做x光掃描。
腹痛了一個星期，以為自己會好，卻在半夜痛到無法入睡，早上起床，我跟爸媽說，我要去醫院。媽媽說，星期天醫院沒開啦，要不要等到星期一。爸說，去急診吧，他看到我這一星期以來每天都抱著肚子喊痛。
媽開車載我去，這可是我第一次坐媽媽開的車，以往都是我開，但這天實在沒辦法，看到媽媽開車的技術，我非常後悔，因為這讓我肚子更痛，實在是太令人緊張了。不過開車加上停車，我們就耗掉了一個小時，到醫院時，已經是十一點了。
被推到x光室，照了片子。醫生又來，說等等會其他科醫生。這個急診室的醫生很帥，人又親切，只可惜沒機會跟他合照。
會了婦產科跟外科醫生，他們都認為不是他們的問題。那到底是什麼問題？
外科醫生建議，一、做斷層掃描，從不同角度來看問題。二、動腹腔鏡手術，直接進去看問題。在這個時刻，我已經在急診室躺了將近十小時了，還是不知道能怎麼處理。爸爸說，先做斷層吧，那有還沒找到問題就動手術的。
斷層掃描機，好大一台，躺在床上被送進去，醫檢師說等等聽指示，機器會叫你呼吸或吐氣，照著做。「是說英文的嗎?」我問，醫檢師說，「說國語的啦」。還真先進。
把手擧高放在頭上，我還有點困難，因為打點滴的左手超痛的。
急診室的護士都很豪邁，打針時毫不留情地用力插，一點也不在乎我的哀嚎，眼看著我的血噴出來，滴濕了我的被子。那還不打緊，換注射內容時要重新定位，只見針在我的皮底下被護士扭轉著，她處理著黏在針頭上的醫療用膠帶，那膠帶帶著針頭，隨著護士的手轉呀轉，就在我的血管與皮膚下。
我忍到都冒汗了。
豪邁的護士。
照完斷層掃描，醫生又來說，看起來沒有大問題，還是建議動腹腔鏡手術。那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一整天沒吃飯的我，肚子好餓好餓，醫生還是不准我吃，怕等會要動手術。
爸爸堅持不能隨便動手術，打個電話給親戚，請他幫忙安排。
認識醫生真的是一件重要的事情，於是在副院長的指示下，我住進了病房。
老土的我，不知道可以把簾子拉起來睡覺，也不知道可以關門，一整個晚上，就這樣，聽著外面的腳步聲，被外面的人看著我的睡姿，進進出出的護士，讓第一天晚上難以成眠。
第二天一早，副院長帶著主治醫生來了。副院長看看我的病情，跟主治醫生討論後，要我做大腸鏡檢查。他說，已經用抗生素治療了，x光斷層掃描驗血驗尿都做過了，目前找不到問題所在，他判斷是腸胃問題，所以做大腸鏡檢查。
茫然矇懂無知的我，就這樣答應了，殊不知這是折磨，因為從這一刻開始，長達了我飢餓之旅。不能吃東西，不能喝水，點滴跟點滴跟點滴，是一切營養與水分的來源。三天下來，我沒吃什麼，唯一吃的，就是瀉藥，因為必須把腸裡的便便全部排光。
瀉藥鹹鹹地，我只能幻想這是運動飲料，喝到整個肚子都是水，空腹胃痛，瀉肚子下腹痛，什麼都不能吃，簡直就是人間煉獄。我整個人虛脫地躺在床上，不知道這種時刻何時結束。檢查排在第三天的下午，瀉藥與胃乳，是我唯二的食物。我還把胃乳幻想成是冰淇淋，連杯子我都伸出舌頭舔乾淨。
護理長說，有這麼好吃嗎? 我問她，要不要吃吃看?我說這幾天我唯一吃的食物就是瀉藥跟胃乳，「不然陪我喝啦，一起乾杯」。護理長說，我很想阿。她是我的兩倍大，看起來應該有九十公斤吧，能長到這麼大隻，應該沒有什麼健康問題。
這一天，除了悲慘地瀉藥陪著我，還是另一場惡夢的開始。
隔壁床的阿嬷昨天晚上搬進來住院，準備動心導管手術，卻在病房內吃喝地香味四溢，晚上看著娘家，聲音超大聲，睡覺時呼聲聽起來毫無憂慮。
真令人羨慕。
更令人羨慕的是她的女兒，也約莫是我的兩倍大，一來陪伴就睡覺，呼聲大到在走廊上都聽得到，她的呼聲開啟了晚上的夢魘，因為白天睡太多，整個晚上都在跟阿嬷聊天，我的病房成了菜市場。
這一天，我進行了大腸鏡檢查。因為做無痛，所以是躺著進去，躺著出來的。躺在病床上，鼻子上插著管子，手上弄著血壓，身上做心電圖，診察室暗暗的，音樂很柔美，我就快要睡著了...沒想到，隔壁診察室的聲音傳來，不大不小剛好進入我的耳朵裡，那哀嚎，慘叫，呻吟，讓我的睡意全無。
醫生來看到我，「怎麼還沒睡著？」，誰聽到慘叫聲能安然入睡呢？
於是醫生加重劑量地打了讓我睡著的針，再度聽到聲音，是回到病房，我隔壁的阿嬷跟阿嬸，大聲地如菜市場的聊天，吵得我頭痛得不得了。但怎麼樣就是醒不來，我知道有人來看我，我知道有電話打給我，但我無法說話，也無法思考。
晚上稍微醒過來，弟兄來陪我，我整個人癱著，無法去廁所。他扶著我跟我的點滴，拖著我進去廁所，我說我要坐在廁所裡有一個可供人坐的椅子上。
隔壁好心的大嬸來看到我這樣整個人軟掉，很熱心的來幫我。她看到我這樣，就用台語說，「你要便所是嗎？我來到撒剛，我來幫你疼口(脫褲)。」說時遲那時快，我還沒反應，阿嬸就立刻伸手過來脫了我一半褲子。
「啊，我沒有要坐在馬桶上啦。我沒有要(疼口)脫褲。」趕緊扶住我下垂的褲子。
天阿，阿嬸你也太熱心，我跟這弟兄又沒結婚，你是要讓弟兄看到我的屁股媽？
我更加感到頭昏。
阿嬸，不要隨便幫人家脫褲好嗎？
怎麼住院還能這麼詼諧？又過了一星期，希望一切都好轉了！祝妳早日康復！
所以我還能笑得出來
雖然痛的時候是抱頭痛哭的.... 2009-09-13 10:05: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