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5-07 18:59:23平湖秋月

走过王道士的圆寂塔

最近闲暇之时,在看《余秋雨作品集》,书已从头到尾仔细看完,又回头重看《文化苦旅》之《道士塔》,耳边仿佛传来敦煌研究院的专家们一声声无奈的叹息,叹息自家的瑰宝落入他人之手,叹息研究祖宗留下的文化遗产还得从外国博物院买取微缩胶卷。无奈啊,无奈……
  一切都因为王道士。

  王道士,原名王圆录,是那个时代到处可见的一个中国平民。他原是湖北麻城的一个农民,逃荒到甘肃,做了道士。几经周折,当了莫高窟的家,把持中国最灿烂的文化。可笑的是:堂堂的中国佛教圣地,竟然落入了一个卑琐的道士之手!一个巨大的民族悲哀从此拉开了序幕,一个古老民族的伤口开始滴血!

  王道士虽然成了当家的,但还是保持着农民的勤劳,他每天早上起得很早,喜欢到洞窟里转悠,就像一个老农看看他的宅院。他很是不满洞窟壁画的暗乎乎,阴暗使他的眼睛看着有点发花。他觉得:宅院应该亮堂一点,这样才会踏实。于是他找了两个帮手,拎来一桶石灰,草扎的刷子装上一个长把,在石灰桶里蘸一蘸,一遍,二遍地刷着。五颜六色看不见了,唐代的笑容,宋代的衣冠,什么也没有了,洞中成了一篇净白。他擦着汗,憨厚地笑了。打听了一下石灰的市价,掐指算了算,觉得暂时没有必要将其他的洞窟刷白,于是达观地放下了刷把。石灰的市价使得更多的洞窟免受了劫难,给子孙后代终于留下了一点珍宝。使得后来的专家们能够为此付出毕生的心血来研究。

  当几面洞窟变得亮堂起来以后,中座的雕塑就显得过分惹眼,在一个干干净净的农舍里,她们婀娜的体态过于招摇,柔美的浅笑有点尴尬。王道士又看不顺眼了。他吩咐帮手去借几个铁锤,几下的功夫,婀娜的体态变成了碎片,柔美的浅笑变成了泥巴。王道士又请了几个泥瓦匠,拌点泥,像顽童堆雪人一样,在白白的洞窟里搞上了几个天师、灵官菩萨。从此,绚烂的洞窟变成了惨白的墙壁、惨白的怪像……。留下了惨痛的教训和痛苦。

  1900年5月26日的清晨,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日子。王道士依然早起,辛辛苦苦地清除一个洞窟中的积沙。突然墙壁一震,裂开了一条缝,里面还隐藏着一个洞穴。王道士很是好奇的,急忙将洞穴打开:满满实实一洞的古物!

  王道士完全不明白,这天早上他打开的其实是一扇轰动世界的门户!一门永久性的学问,将靠这个洞穴建立!无数才华横溢的学者,将为这个洞穴耗尽终生!中国的荣耀和耻辱,将由这个洞穴吞吐!

  王道士也看不懂这些,他衔着旱烟管,趴在洞穴里随手捡翻,他觉得蹊跷,总觉得这是神灵对他的酬劳。他捡了几卷经卷给县长看看,顺便说说这件奇怪的事情,又捡了几卷送给其他的达官贵人。甘肃学台叶炽昌知道了这个事情,他是金石学家,他知道洞窟的价值,建议藩台把这些文物运到省城保管。但是东西很多,运费不低,官僚们犹豫了。只有王道士觉得这东西都是自家宅院的,原本也属于自己,就一次次地随手取出,在官场中送来送去。

  就在这时,欧美的学者、汉学家、考古家、冒险家,不远万里,餐风露宿地来了,直奔敦煌而来。他们甘愿变卖自己的全部财产,他们冒着葬身沙漠的危险,甚至做好了被打、被杀的准备,朝着这个刚刚被打开的洞窟来了。他们在沙漠里染起了股股炊烟,中国官员的客厅里,也正茶香缕缕。

  没有任何关卡,没有任何手续,他们直接走到了洞窟的跟前。洞窟砌了一道砖,加了一把锁,钥匙就在王道士的裤腰带上,而这个王道士穿着土布棉衣,目光呆滞,萎萎缩缩,身上还灰尘,显得有点肮脏。外国人有点失望:一点也不刺激,跟自己预想的相差太远。既没有森严的文物馆,也没有彪悍的护卫。

  他们谦逊地跟王道士交谈了几句,就觉得以前设想好的种种方案是多余的。最后,他们用两枚针换一只鸡,一颗纽扣换一蓝青菜等的价格,拉走了我们数以万计的瑰宝。一箱子,又一箱子;一大车,又一大车。装好了,扎紧了,朝着伦敦,朝着巴黎,朝着彼得堡,朝着东京,出发了,沿途没有阻拦。

  王道士也有过犹豫,怕得罪了神灵。斯坦因说:自己十分崇拜唐僧,这次是倒溯唐僧的脚印,到东方来取经的。

  在王道士的频频点头中,深深鞠躬下,亲自送行下,瑰宝就这样远离了母亲的怀抱。

  这是整个民族的屈辱!这是中华民族的悲哀!

  有良知的中国人,走过王道士的圆寂塔前,不知道感受是否会跟余秋雨先生一样,我想,我会的。

  我恨,恨王道士的愚蠢,恨他带给我们的耻辱;我恨,恨清王朝的官僚习气,恨达官的不作为;我恨,恨自己不能早生几十年,不能同爱国志士彻马扬鞭,守卫祖宗留下的遗产。

  

  2006.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