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5-10 11:34:41郭史光治

馬來西亞華社的世界有多大?

  我困惑了很久,然後才逐漸參悟。或許我的胸襟還不如母親和姐姐來得寬廣。這又要提到無意間和我們家結緣,往後經常造訪我們家的野狗“格格”了。


  最近它第三度順利產子,孩子生下不久後它消失了一陣,接著在孩子被領養家庭送走後再度上門光顧。有的時候我甚至不敢想像它目送了多少個孩子離開。一如往常,它豎耳搖尾過來時我就打開木柵門讓它進來。但最近它經常被母親用食物給騙出門,然後又進不來了。母親嫌它卷伏著靠牆休息弄髒了牆,搖不停的尾巴又弄髒晾著的衣服,但我想一直讓它在外頭日曬雨淋又於心何忍?最近不知怎的,我突然曉得了為什麼。因為母親和姐姐從不擔心它在外頭會生存不了,在她們的眼中,格格的世界很大。


  雖然這樣的對比不太好,華人總愛罵叛賊、小人和奴隸做“狗”,但經常光顧我家的野狗確實讓我想起馬來西亞華社。怎麼說呢?繼續說下去的話那推論有點大膽,搞不好還要遭人唾罵,但我還是繼續說下去好了,反正我又不是在什麼華或什麼動黨裡面當官的。


  說說北京大學高等人文研究院院長兼哈佛大學研究教授杜維明。早在我仍是國立台灣大學中文系學生的當兒,就耳聞過他的名字。圖書館有他的許多書,我都沒有看過,卻也沒有料到我會在馬來西亞和他碰面。他是在全球中庸運動的邀請下前來進行兩場“中庸”講座。他在第一場大學學者的閉門講座裡談到了“普世價值”。他說,愛與和平、公平、正義、民主、自由和人權,應該是全球各文化里都有的,而不該被視為西方的柔性統治。


  隔日,身材高大,灰髮微捲並戴著細框眼鏡的他前往吉隆坡中國小學大禮堂,向數百位馬來西亞華裔演講。這一回他說的是龍,被翻譯做英文的“Dragon”是不對的。龍結合了老虎的頭、蛇的身體、魚的鱗片和老鷹的喙,能夠騰飛入海,穿越五行,所體現的是“和而不同”的精神。被翻成英文以後,竟變成了凶狠、霸道和控制。


  但這還沒辦法讓我將“華社”和“野狗”聯想到一塊。今年3月尾的《下南洋》紀錄片迎來了該片總導演周兵。在拍片過程中走訪亞、歐各地的他在亮燈打下的舞台上說:“散居各地且和中國血脈相連的華人是否足夠開放?華人的精彩文化和價值觀,是否也貢獻在其他民族的政治文化發展上,這是我近期間不斷反問自己的事。”我對一位中國人這麼說而感到意外。

 
  對啊,我禁不住想,馬來西亞華社目前的架構是否足夠開放?華教、華團和華文媒體能在多大程度上開放自身,同時在維持傳統文化精神和融入當地社會乃至於全球的過程中取得平衡?我一直很記得一位學姐曾向我提出個大膽的問題:“到了如今,獨中制度真的有必要存在嗎?”


  說真的,我沒有答案,但我會想起格格那隻野狗,以及我的母親和姐姐怎麼看它。馬來西亞華社的世界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