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15 00:12:20郭史光治
抽屜
最近,母親的反應使你驚訝。很少生氣了,弱了,背對著你不如背對門外斜坡,面對著花草澆水。
一如馬奎斯在《百年孤寂》里所寫的,邦迪亞家的母親越縮越小,最後縮入了搖籃裡。走出客廳,站在院外,或在更遠的斜坡上往屋內看母親,會驀然發現這轉變真不可思議。
但也由於老去是世間常態,結果只換來個聳聳肩頭,說都是如此。情擺得太深該往何處放?如果你的心只是一個抽屜。
這問題一直困擾著我。是母親也就罷了,倒是年邁的保姆入院,當夜探訪,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消息是從保母家叔叔那里聽來的,在母親多催促下即刻就去。說到底就為一句:誰知道明天你就見不著了?
十一點得醫院很安靜,上了三樓進入病房,保姆躺著,然後是一張臉,緩緩睜眼。母親笑著問候,我站立一旁,間中聽候吩咐拉被蓋上她外露的腳趾頭。
保姆像個小孩呀呀說話,臉瘦了圈,滿臉皺紋,牙齒都沒了。她說躺著很痛,背部長瘤,接著重複每回見面都會說的話:阿光治最近還好嗎,光治以前很乖的,很乖的啊。半咸不淡的方言使人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哭了。
離開病房就把抽屜拉上。
母親有天會弱得和保姆一樣。這麼一想,脾氣才變得稍好些。畢竟不待你打,她已經矮了,而且會越來越小,直到縮進籃裡,直到你的抽屜拉不上。
是沒錯啊,理性點想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