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9-08 01:51:27郭史光治

關於寫作-我的回顧與反思 02

  父親的訓練是直接的,他是職場打滾出來的人物。無論是待人接物也好,打球也好。曾經有一次他把我從球場載回家,途中車上問:「贏了還輸了?」輸了我說。「那為甚麼輸了?」結果一連串打死不放的為甚麼把我給問哭了。還有一回,我們一家人外出逛街。買鞋子時他問小郭史說你要哪雙鞋?小郭史說不知道。大郭史又問你要哪雙鞋,小郭史看了看,仍自沒個底兒,說不知道。大郭史更嚴肅地再三逼問,你,要哪雙鞋……小郭史搖搖頭,連番拷問下又哭了。他要我學會和陌生人說話,類似這般的訓練。

  至於我的左派堂哥,當時是個徹底左派的人物。他把切.格瓦拉騎摩托的部分精神傳授了給我。他鼓勵青春期的我看杜斯妥耶夫斯基,看《安娜.卡列寧那》,看《蘇菲的世界》和《紙牌的秘密》,看西方政治與哲學概論。每逢新年在老鄉麻坡相聚,他總是滔滔不絕說起他旅行的經歷,攀登這座山,橫渡哪條河川,去了什麼地方見著什麼人,一篇篇故事令我心馳神往。旅行的時候你要主動和別人說話啊,才能知道他們的故事,他興奮地說。這些不知怎的我都記住了。

  十七歲高中畢業以後,基於一份對堂哥的仰慕和浪漫情懷,我第一次踏出了熟悉的家鄉,走出生活的框架,外出去看我生長的地方。說不上觀察記錄,也沒太多的歷史和國族意識,只是單純踩出去探頭看看,嘗試向不曾見面的人們開口說嗨,你打哪兒來?搭陳舊的火車、登山涉水、到海邊曬太陽、睡吧士站,把曬不干的內褲掛身上和吧士窗架上,洋洋得意亂逛。這一段經歷深深影響了後來的我,也因此而寫了一篇冗長的爛小說。

  致於母親,總是比較寬容。德國猶太裔學者佛洛姆在他《愛的藝術》裡說,母愛是無條件的包容與接受,父愛是後天的,訴諸原則與獎懲。而一個人心智的成熟,是一段由母愛過渡到父愛的過程,最終成為一個獨立而成熟的大人。曉得如何自愛,也懂得如何愛人。小學時候的我自然仍處於母愛的階段,帶幾分驕縱、任性與自私。興許當時母親也多少看到了我的孤僻,不忍打罵,於是一有機會便替我報名校外舉辦的生活營,仁慈地把我丟到另一個陌生的環境裡。雖然只是把綿羊丟進綿羊群裡,但我仍然抗拒又害怕。

  自小到大,我究竟參加過多少生活營,已記不得數。沒忘記的,有小學參與過的獵星人協會生活營,同學們被帶到荒郊野外用各種望遠鏡看星星。有中華小學舉辦的生活營,頭一次和其他小男孩共浴,穿著褲子紅著臉洗澡。直到上了初中,我仍然像小時候那樣被無助的丟入了人群裡。那一次是由《學海》主辦的文學營,在東禪寺。第一天在房間裡放好了行李,我們一干中學生被引入一間寬敞的禪房裡,在軟圃上坐下,讀了夏宇的詩什麼達達主義,聽了首羅大佑的歌他唱鄭愁予的詩。歐,這噠噠的生活營是個美麗的錯誤,而且一錯竟錯了十年。

顺成 2013-01-28 21:14:54

很喜欢这句话:旅行的時候你要主動和別人說話啊,才能知道他們的故事,他興奮地說。

旅行了几次,但就是不曾问过别人的故事。惭愧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