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
(前言:期末考未結束前,三號床室友已搬離。自那以後的每個早晨我醒來,東南隅空著,彷彿一切都結束了,該準備收拾。)
總有些時候,生命的普遍主題突然將你攫住,緊握不放。像小時候那一些卡通片裡的巨人,龐然巨手從夜空陡降,看似遲鈍,卻轉瞬間穿過柏油路上一盞閃爍的燈、車子,和蓬頂上沉睡的貓、街邊躺臥的乞丐,凝然無聲,一陣風似的便伸到了你面前。
當日考完試早早便倒頭睡。一來累了,二來同學委託我將紀念日曆交給陳志信老師,三來硬是接下了學長晨打的邀約。七點鐘醒來,刷牙、洗臉,匆匆換衣服、掛上球拍便出門。門把旋開,見絲絲光芒灑落中庭草坪和山櫻上,不由精神一振,心情大好。走上廊道,趨前抬頭,溫暖的日光斜斜掛在左側三樓走廊上。心想將逐漸往下移動,最後照射我們的房。真好。信步出門,沒有往常飄然之感,也不覺當真放下了心頭大石,只是一如往常。走著的當兒腳後跟提落間,路上黃花飄上了拖鞋板,搔得腳底癢癢的。長興街頭轉角搭了個綠色帳篷,泊一輛貨車。車艙內空空的,土地上擺了三兩紙皮箱。對街燈綠了,背後腳踏車一輛快似一輛越過身側,而頭頂高架橋轟然作響。經過學生活動中心時,暗忖是否買杯熱咖啡?順便找小胖聊幾句。想想嘴巴破洞,還是算了,繼續走往教室。提早到達,裡邊人頭比往常多。大概交了報告就消失。以為老師會提早到達。我坐著等了些時候,心裡不禁有些忐忑。上課前幾分鐘終於見著。
午間閒。天氣熱了,變得慵懶。慵懶多了,身體隨之變得沉重,像曬衣架上沒有擰乾的布,軟趴趴賴在原地,風吹都不動。只是低垂眼皮,看地面的草向自己渴求更多水滴,欄杆外,玫瑰嬌喘細細,不停拭汗。天空很藍,颱風還在海上?好熱,快來!啊不了,下雨也頗麻煩。該去哪吃午餐好?傳簡訊給妳問問好了。才知曉妳到了學校,在文學院空教室裡,準備最後一科考試。去找妳,一同吃午餐。聊了聊,聽妳抱怨大家都放假了不是嗎?時間到了妳先行離開。我看時間差不多了,悠悠晃晃回宿舍,洗個澡,上上網,便又出門。這時候烏雲遮住了白雲,像一早便在那裡了一般,只怪我沒注意。斜風細雨不須歸,走出宿舍朝大家約定的地點走。才在霖澤館坐下,天空和地面便展開了合奏。又早到了?沒帶書本,只好玩手機遊戲,聽隨身聽練習打拍子。學弟妹陸陸續續現身。
撐傘踩過潮濕的柏油路,進了餐廳不想把褲管拉下,就這樣找了個位子坐下。很開心和學弟妹以及碩班學姐聊天。哄鬧中我們點了餐,越聊越起勁。但被學弟妹圍繞的我和另一端同屆的同學們稍稍隔遠了,心中有些不暢快。嘗試探頭,插一兩句家常話好加入她們,卻也徒勞。這麼一來,心裡反倒有些氣了。好吧,不管妳們了,我們聊我們的!遂縮回自己的地盤暢談。興盡之餘,抬起雙腿環抱。這時另一端同學看見,說:「喂!放下來啦!」瞬間有些錯愕。隨便啦,我說。家人沒管這個。歐,也對,反正你女友不介意就好。齊聲大笑。她就是直性子,我知道,但還是更氣了。強壓住心頭火,一會兒便被屋瓦上的淅瀝聲給澆熄。主持聚餐的學弟將綠色紙條發給大家,寫送別感言。中文系千年陋習未改。去年自己草草寫了幾句便了事,未免太倉促。情緒無法醞釀,筆也運不開。另一位學妹遲到了,撐傘走進來,髮梢沾了些水,把五隻小娃娃兔放在桌上給畢業的我們各取所好。她說抱歉,剛做好便匆匆趕來。大家齊聲驚呼:「歐,我的天,這太用心了!」大家頓時成了日本美食節目主持人。此時不知怎的,突然回頭,看見牆前桌燈染黃了學姊微笑的側臉,雙目不由停頓。
回家路上接到了朋友的簡訊,問我幾點在宿舍?要搬來賣不出的音箱。從前玩電吉他用的,當時努力練習藍調,不果,也就賣了。回答的同時,心裡感到一絲愧疚,為音箱留在他那裡那麼久了,怎麼臨時才說不買,又賣不出去。自己生氣並非毫無來由,但總覺得不好,語氣也就放緩。一路上換了個學弟載我,我側坐撐傘,引來不少注目,卻絲毫不以為意。雨中談說,一忽兒越過早晨越過的路,繼續往前騎一小段便到了住處。謝過學弟,揮手道別,刷卡進去。脫鞋進房不久,朋友又打了通電話來,說:「音箱賣了,我現在拿錢給你。」啊?好的,謝謝!雖然不知怎麼回事,愧意卻更深了。坐在桌前看書耐心等待,直到他打著赤膊敲門。連忙打開。取錢之前我解釋了一遍生氣的緣由,接著我們坐下聊天。我坐木箱鼓上,他坐兩床間的台階上,聊一些我們共同認識的朋友。好一陣,他才發現隔壁床空了。我說室友老早搬走了,怎麼?他搖頭說沒,要還書,不過也沒關係。雨持續地下。他說該走了,今夜自己也必須把床位清空才行。我說好,八月回去前找天出來吃飯吧!歐,不,可是我明天就回台南了。啊哈,也許我會下台南玩呢?再找你!他說也可以啊。坐鼓上我目送他離去,心想為何臨別前總得找個再見面的藉口?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回頭的霎那我竟在一片哄笑聲中的一張笑臉上看見了別離的哀傷。那是因為燈光吧?也許老師在接過禮物當下,其實不作它想,但自己的內心卻翻滾了一下。也可能,朋友好不容易把音箱賣掉之後,心裡有些憤憤不平?說到底,我們並不那麼相熟。只是簡單轉過身,像往常一般離開。真正離別之際,彷彿眼前所有都在揮手道別,街道、貨車、帳篷、腳踏車、高架橋、教室、餐廳、潮濕的柏油路、雨和同學、朋友、床單、抱枕……
前幾天的下午,考《文心雕龍》前我和妳走在豔陽底,在文學院的太極池邊遇到李錫鎮老師。我們和老師打了個招呼,老師一笑以報。鈴聲響起,我走進教室考試。鈴聲又響,我按下筆,拾起卷紙走向台前。正要開口道別之際,老師笑著說了甚麼。我聽不清楚,深呼吸了一口氣,說:「謝謝老師,保重。」保重,老師說。步出教室後,我仔細回想那一句在時空中糊了的話,似乎是:青春真好啊!
是啊,機票已預訂好,就快啟程。
心裡緊張又亢奮。
啊八字輩九字輩,每次聽起來都覺得怪。
人生短短幾十年,悠哉點,開心就好咯。
想想放隨筆好像比較不妥就改了哈.
還會陸陸續續寫啦,出版社說要四十篇也,
現在才二十多篇.
矛盾的是越急著寫就越寫不好,還是悠哉一點過生活哈哈.
你快過來了吧?好像九字輩不少在台灣的,你們可以好好聚一聚阿
要考上台大中文的話還是得努力啊,是個很不錯的地方。只希望能悠哉而積極的持續寫,大概這樣吧!甚麼字輩我想確實沒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