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1-27 09:32:48小巢

電影文化與台灣的「被殖民經驗」


台灣從一八九五年甲午戰爭後割讓給日本,成為日本的殖民地,直到一九四五年太平洋戰爭結束,這五十年的「被殖民經驗」留下來的是什麼呢?

正面的說,日本留下了好的工業化建設,日本式的現代化移植,使台灣具有亞洲當時首屈一指的教育水準(指人民的識字率)。負面的說,台灣仍是供應殖民母國所需的殖民地,人民的待遇、法律地位都不能和日本國民相比。然而,有趣的是,這段被殖民經驗,給予當時是日本國民現在仍活著的歐吉桑、歐巴桑,有著不同的歷史記憶。

有人的家人是台籍日本兵,去南洋當兵後失踪多年,一直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家人的名字仍留在戶籍上無法除籍。有人在日治時期就是「既得利益者」,戰後變成大家眼中的漢奸,可是他認為他在那時是日本國民,應該做國民該做的事,他覺得錯亂了。有些人是具備中國經驗或日本經驗的讀書人,他們講得一口日本式台語(用台語講日文),但在二二八之後為了行政官員省籍平衡,他不但獲得重用,而且位居高官,享了一世的榮華。

由電影作品來看,三部不同電影:無言的山丘,戲夢人生,黃金稻田可發現電影人對日治時期認同的不同態度。這些導演或創作者都不具備日治時期的殖民經驗,他們代表著台灣對於日治經驗的集體想像的不同態度。

王童導演的無言的山丘,電影中表現出台灣人無奈而消極的在日本統治下,但對漢人的身分卻持著肯定的態度,由戲裡日本軍警的嘴臉,充分壓榨與欺壓台灣民眾的情形,即表現出這部電影採用了一種傳統的漢和不兩立的觀點。

侯孝賢以布袋戲大師李天祿的故事為藍本,拍成的戲夢人生則雖同樣的表現出漢族的認同,但認為絕對的漢和對立是不必要的,人性的善意會越過種族的界限,也就是說,只有人的善惡之別,而沒有種族之別。同時,為求生存,選擇妥協,斡旋,苟且而委曲求全的存活態度,在過去的電影裡,這種被視為漢奸的態度,在戲夢人生裡卻沒有任何的道德負擔。

周騰的黃金稻田則雖表現抗日漢人的苦難,強調戰爭中的國族對立,但故事主角是一個日本軍人,在敘事內容或影像上,以這名軍人的立場與角度出發,相對使日本侵略者更受認可,而非排斥。這部電影在當年的金馬獎僅提名的幾項獎,集中在演員演技的發揮,可見大部分的評審還無法接受創作者的觀點。

我們該如何看待殖民的這段歷史,由不斷以自身角度強調日本經驗的正面價值的過去領袖,還是由一群曾打過對日抗戰,身上留下日本人的彈孔的退伍老兵呢?或者,和我一樣,冷靜旁觀著我們社會的兩邊極端的例子,然後,打開電視看著松島菜菜子的「大和拜金女」和日本的綜藝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