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清明節，都要給已經去世的長輩們掃墓，和一大家子的人到鶴憩陵園，到泉州老家。

草是一種在這個時候叫人不知道該討厭還是喜歡的東西。它們總是瘋長，騷擾墳塋裏的鬼魂，又平白增添許多哀愁的意味；然而如果沒有了它們，所謂的掃墓，倒只剩下站著坐著蹲著，沈默或者哭，死去活來地哭。

不管怎麽樣，草是一定會頑強地從墳塋的縫隙裏長出來，而掃墓的時候也是一定要把它們統統拔去的——這已經是固定的規矩，除非說像外公一樣，沒有墳塋，沒有墓碑，只有一個放骨灰壇的櫃子一樣。後一種安葬方式顯然只存在于現代，卻更合理。掃墓本來就只是表達懷念，除草這麽形式的東西，還是免去的好。

同樣，即使不去掃墓，也不會妨礙我在清明的時候懷念過去的那些日子，懷念離開我的那些親人。我覺得，這已經足夠了。

《掃墓》
昨天早上，頂著雨去了陵園，給3個人掃墓。一個是我的曾祖，我外公的媽媽，楊寶玉，連名字帶人都是屬於30年代的女人的味道。她死於1948年，49歲。她的墳墓是在1992年建的，之中的這段時間，她的骨灰一直放在我外公的床頭。這就是母親和她的孩子。一個就是我的外公，他沒有墳墓，只有一個放骨灰的格子，在他的格子旁邊，還有一個，寫著我外婆的名字但是沒有描金，我外婆還活著，但是不是健在。終究有一天他們還是要依偎在一起的，就如同文革我外公挂著牌子站在十字路口時，我外婆也緊緊依偎著他，哪怕挂風下雨，整整7年。這就是丈夫和他的妻子。一個人我連見都沒見過。她死於1999年，44歲，原來並不知道她誰，後來看到她的墓碑上立碑人這欄沒有父母，沒有手足，沒有愛人，只有女兒的名字。她女兒是我高中的同學。我知道她的名字而已，她很漂亮，但是我一直不知道她臉上的憂鬱從何而來。後來終於明白了。 一轉眼，又是清明。雖然沒有下雨，掃墓的人卻一定很多。我沒有去。

晚上，本來沒想你會打電話來的。但是正寫到上面那些文字的時候，電話響了。我心情不好，或許你也是。其實那個做靶子的人對我來說，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我從來不曾在意過他，又怎麽談得上成見？但是無論我做什麽樣的解釋，你都聽不進去的。

我們都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氣。我知道只要我一妥協，好言寵你幾句，你就會平息，但是，我終究是沒有的。很多時候我都不由自主地喜歡使你如此窩火。然而，親愛的，我都是一心地爲了你的好著想。無論你在那裏有什麽樣的閃失，對我來說都是無比的煎熬，那種看著你遭受不幸卻無能爲力的感覺，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裏有許多次，每一次都使我痛苦不堪。作爲一個男人，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天荒地老的愛情又有什麽意義？

親愛的，求求你，爲了自己，爲了我，你不要這麽耍性子，你要無比細心地照顧自己。求求你。

《天天天藍》——潘越雲
天天天藍
教我不想他也難
不知情的孩子
他還要問你的眼睛爲什麽出汗
情是深
意是濃
離是苦
想是空

拿起手機，一直想給你發資訊，卻終於作罷。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或許希望你看了信能明白我的心意。

這麽久以來，這是第一個不在咖啡館度過的周末。所謂的冤枉，儘管還使我稍微不快，卻不至於成爲我拒絕的理由。人在一個地方呆久了，總是想換換。何況在那裏，我會日益地感覺到莫名其妙的低落和昏迷。我原本怎麽會是這樣？還記得我說過的麽，我是一個喜歡簡單的人。然而，這些日子以來，我已經陷入複雜無比的境地了。終於是有一個藉口，讓自己呼吸呼吸陽光的氣息，何樂而不爲呢？

昨天和今天，整整打了10個小時的籃球，身體幾乎到了極限，好久沒有這麽大汗淋漓的痛快了，仿佛把身體裏所有的污垢都沖洗了出來，把心靈裏一切的鬱悶都消散開。我只是很投入地享受著快樂——看球一次次地進入籃框，發出振奮人心的一聲——

“刷！”

那是一種在瞬間獲得的自我肯定，那是值得驕傲的，體現自己能力的表現。人總是太脆弱，需要不斷地獲得肯定，在球場上，人們的叫好聲，鼓勵聲，對自己每個傑作的驚喜，都是滿足，都是一種幫助自己進步的動力。

曾經很長的一段日子，我只有在那裏，才渴望自己的存在。

我自由嗎？我快樂嗎？
在你看來，是的
我隨風飄逸
我四方自在
果真這樣嗎？
我，只是一枚水珠
命運的軌迹
只是風的意志
誰會眷顧

如今，當我聽著你在話筒裏笑著，唱著，呼吸著，糾纏著的時候，我也會繼續渴望自己的存在，渴望你在我的身邊，很渴望很渴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