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歌其實是讓人恨不起來的，無論是劇中的王琦瑤，或者劇外的你我。

愛恨相伴，如影隨形。然而，縱使這愛慕之情有如女媧煉石的沖天烈火，或又如春蠶吐絲般纏綿悱惻，熬過了她這樣的四十年，還能剩下些什麽呢。愛已難存，何來恨？她既然已經無可恨，入戲太深的你我，怎麽逃得過一樣的苦楚？

無愛無恨，空餘的是長歌不絕，無論在過去，現在，或者將來。這裏的那位美尤物，那裏的那位俏佳人，這裏那裏那裏這裏，密密麻麻寫滿多少淚水浸濕的白紙。

你何苦爲難了自己，也爲難了我們。

是不是再給你一段年華，就能覓得其所，是不是再讓你滑入夢境，就不再苦苦掙扎，是不是別把你擺上臺子，就能感受慰藉，是不是從來就不認識你，就免去肝腸寸斷……誰能知曉。劇幕終要落下，斯人終將淡去。有些事情，卻總也說不完。

唉。都作罷了，華髮已然映於鏡臺。夜夜笙歌的舊上海也罷，虛度年華的空屋巢也罷，癡男怨女也罷，聚散離合也罷。

無愛無恨，只隨風聲遠去，惟獨留下來的，是那個煢煢孑立的落日黃花，是這些群怔怔無言的性情中人。

我們不恨，只是覺得有點難過。

不笑癡。入戲太深的人，都是情非得已。

零五年三月，于上海師大東部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