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2-27 23:39:00mannjushaka

一年

女:一年

男:一年


女:我就這樣,過了一年。

還記得,去年的今天,上海很冷。父親忍住的淚水悄悄滑落,親人再三的擁抱慢慢鬆開,男友揪心的目光緊緊跟隨。所有的一切,隨著飛機准點的起航,裹進了記憶的糧倉。我面對的,是陌生。

男:我就這樣,過了一年。

還記得,去年的今天,廈門很冷。父親的話語在聽筒中凝固,親人再三的指責叫我厭煩,
女友關心的短信不時飛來。所有的一切,隨著大門猛然關閉,裹進了記憶的冰庫。我難以面對的,是叛逆。


女:我就這樣,混了一年。

什麽事情都是一個人了,讀書也好,吃飯也罷。再也聽不到媽媽在我賴床時候的輕聲叫喚,雖然過去總是嫌她嘮叨;再也看不見爸爸對我著裝打扮的決不贊同,儘管過去一直煩他古板;再也找不到長輩和我無傷大雅的亂開玩笑,哪怕過去始終笑她愚笨。我面對的,是孤單。

男:我就這樣,混了一年。

什麽事情都不關學校了,不用讀書,只知吃喝。再也不用聽媽媽在我逃學時嚴厲的斥責,雖然她還是那麽嘮叨;再也看不見爸爸對我的成績單的寬容大量,如同過去一樣喜歡他的開明;再也找不到同學和我不顧大雅的亂開玩笑,哪怕過去始終笑他們無聊。我難以面對的,是放棄。


女:我就這樣,瘋了一年。

因爲年輕,自己有足夠的青春,可以隨意揮霍。於是,酒吧、舞廳、影院,只要願意,它們都可以將我收留。因爲任性,自己有足夠的理由,可以隨意放縱。於是,上網、唱歌、發呆,只要希望,它們都可以立刻實現。我面對的,是狂妄。

男:我就這樣,瘋了一年。

因爲年輕,自己有足夠的青春,可以隨意折騰。於是,球場、網路、牌局,只要願意,我都可以在它們那裏駐留。因爲任性,自己有足夠的藉口,可以恣意放縱。於是,影碟、花草、煙酒,只要喜歡,我都可以擁有它們。我難以面對的,是狂亂。


女:我就這樣,痛了一年。

終於知道,愛情是不可以相信的。我太小,經不起時間的考驗,即使自己信誓旦旦的承諾,還是會被等待漫不經心的風乾,然後燙平,激不起浪花,只是圈圈漣漪。我太直,受不了虛僞的敷衍,即使自己傷痕累累的疼痛,還是會被歲月不知不覺的沖散,然後淡忘,留不下痕迹,只是點點斑駁。我面對的,是事實。

男:我就這樣,痛了一年。

終於明白,愛情是不是想相信就能相信的。我太傻,不知道時間在考驗,即使她信誓旦旦的承諾,終於是被冰冷的事實徹底風乾,然後放手,不激起浪花,只是陣陣北風。我太真,受不了隱晦的背叛,最後卻是自己傷痕累累的疼痛,企求歲月不知不覺來沖散,然後淡忘,希望不會有痕迹,不要點點班駁。我難以面對的,是失寵。


女:我就這樣,想了一年。

原來,思念是可以蔓延的。好幾次了,外灘的燈火,絢麗奪目,好像又靠在欄杆旁,看著迷離的景致,聽著熱鬧的喧嘩。好幾次了,淩亂的書桌,滿紙計劃,好像又坐在地板上,開著喜歡的廣播,想著無趣的答案。好幾次了,外婆的臉孔,自然清晰,好像又躺在她身邊,說著真心的話語,抱著溫暖的身體。我面對的,是決堤。

男:我就這樣,想了一年。

原來,思念是可以膨脹的。好幾次了,輪渡的海浪,不絕於耳,好象又坐在欄杆上,聽遙遠的濤聲,看喧囂的繁華。好幾次了,淩亂的抽屜,滿是書報,好象又躲在被窩裏,開著午夜的廣播,想著無聊的問題。好幾次了,舊人的 面孔,逐漸模糊,好象又抱著她入眠,說著氤氳的話語,感受彼此的身體。我難以面對的,是放逐。


女:我就這樣,挨了一年。

繼續憧憬,美好的未來,就算摔得頭破血流,至少還有呼吸存在。繼續忍受,無知的明天,就算暗得尋不著光,至少還有靈魂遊蕩。繼續頹廢,麻木的生活,就算冰得毫無知覺,至少還有心臟跳動。我面對的,是自己。

男:我就這樣,挨了一年。

繼續憧憬,美麗的未來,就算哭得面目全非,至少還有呼吸存在。繼續忍受,迷離的明天,就算暗得找不到彼岸,至少靈魂可以流浪。繼續頹廢,麻木的生活,就算冷得失去知覺,至少還有心臟跳動。我難以面對的,是自己。




女:後記:

一年前的文字,在這個什麽都不是的下午,翻開,回味。
原來,時間的尖刀,就這樣輕輕易易的撕扯、劃過,觸不到傷口。
我企圖閉上眼睛,睜開的時候卻已大相徑庭。
遺忘的,開懷的,刻骨的,落魄的……

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覺的微笑,卻讓鏡子裏的自己心動不已。



男:後記:

一年後的文字,在這個什麽都失去的晚上,寫下,留念。
原來,時間的利箭,就這樣輕輕易易的紮入,穿透,觸不到傷口。
我企圖永遠睡去,做夢的時候一切不曾發生。
遺忘吧,開懷吧,刻骨吧,落魄吧……

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覺的微笑,卻讓鏡子裏的自己心痛不已。






女:--

我們徘徊,
最後只剩下遺憾






男:—
剛想起你,
杯子就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