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慈先行運功將詩仙扶起，替詩仙療傷，持續運功後詩仙毫無反應，嘴角的臉色已然蒼白，脈搏也絲毫沒有了跳動，琉璃慈依舊運氣散發出金色微光，向詩仙提供真氣

      這時凌霄與槍女皆返回此地，附近看見已經了無氣息的詩仙，琉璃慈強行運功，坐地便是一朵蓮花，替詩仙運功療傷，接連掌法打在詩仙身上，又將菩提真氣吹向給了詩仙，嘴裡不斷念著，“不能死…你不能死”

       琉璃慈見詩仙沒有反應便立刻爬起身子，跑進藥堂裡面抓藥，並開始熬煮，接著翻閱其他醫書後，手中拿著幾個丹藥，連忙端著滾燙的藥湯跑到詩仙面前，而晃灑而出的湯藥，已經將琉璃慈那纖細的手燙成紅瘡一片

       琉璃慈試圖不斷的救，不斷的將湯藥餵入詩仙的口中，即便…琉璃慈內心已經知道詩仙早已死透了，卻還是不斷的運氣，還是將新的丹藥放進詩仙的嘴中，沒錯，這時的琉璃慈，已經入魔了，那身為醫者仁心的魔

     ''那個...琉璃慈...他已經...沒...''

     ''好了，不用再救了''

     ''醫仙，可以了...不用再救了，人死無法回生''

     琉璃慈依舊打紅著眼眶運發內力，不顧眾人聽勸，周圍散發慈悲的光輝，空氣中浮現許多梵文，其顏色比佛光還要燦爛，卻無任何刺眼，說不上來的光芒讓周遭的人皆在內心裡默默地說上一句，''是菩薩啊''

       “琉璃慈…可以了，放下吧！”凌霄神色凝重地說道

       “是啊，慈悲堂堂主…人要往前看才行”，槍女上前一步靠近琉璃慈身邊說道

        琉璃慈停下動作，開口說道，“你們總說要往前看，要往前看，過了自己的生活，有樂趣，有美景，有希望要成立家庭…”，琉璃慈將詩仙放平在地上並站起身子，走路搖搖晃晃地說道

       接著琉璃慈歇斯底里地說著，“我呢？那我呢？我難道就沒有自己的生活嗎？我不能擁有自己的愛情嗎？”，琉璃慈撞到牆壁後繼續說道，“你看過海青時代的醫生嗎？他們每個人都比我努力，比我勤奮，甚至救的人比我還多，而他們也奉獻自己的時間和人生，那我又算什麼”

     “你說啊！，我算什麼”琉璃慈鎖著眉頭說著

     “我什麼都沒做到”琉璃慈用手掌指向自己

     “你知道嗎？，我曾經也醫死過人，但我不是菩薩啊”

     “你知道我也曾經見死不救嗎？，因為我也害怕過，我也怕死阿！我怕到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殺死、被咬死”

      琉璃慈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胸膛，“怪我啊！，你們怎麼不怪罪我，怎麼沒有人怪我”

      “怪我啊！”

       這時，子雲卿與煞所羅會長皆趕到慈悲堂，看見已經倒地身染紅血的詩仙，與其他凌霄、小僧、槍女等人，還有一個走路不穩，似乎在自言自語的琉璃慈

      “我曾經用死威脅我至愛的人，我也曾經自以為是的給別人意見，甚至，因為我無心的一句話，卻害一個人被其他惡霸所殺，這些你都知道嗎？”琉璃慈那楚楚可憐的眼神像是快哭了一般的說著

      “我也怠惰的忘記藥物的用性，害別人誤食，我也曾經因為採藥材太慢，來不及看病人的最後一面”

      “甚至！！為了救我這個如此沒用的人，卻害死了七條寶貴的性命往生了”

      “值得嗎？，值得嗎？…你們怎麼都沒人怪我啊”

      “！！怪我啊！！”

       琉璃慈紅著眼眶，皺著眉間，彷彿積載了眾生萬靈

      “我做的…一直都還不夠…一直都還不夠…”

      “我根本沒做到什麼！！！”，琉璃慈落寞的眼神看著地面不斷喃喃低語著

       眾人看到後，沒有人敢向前安慰，甚至開始省視自己，自己是否擁有琉璃慈萬分之一的慈悲為懷

       “我沒有考慮到家屬怎麼想…我只是希望他們能活著，我沒辦法去考慮別人要負擔多少…我只知道要給他們基本的性命保障，這樣…我會很任性嗎？”

        “還有的手臂被砍斷的，是我一輩子都無法體會的苦…但是我依然要去救…因為我看過四肢不全的人卻如此努力活著，然後你說我自私嗎？”

      “沒有生活動力的人，能怪我嗎？我自私嗎？我的生活呢？誰來保證我的生活，誰又能給我動力，誰又能來保證我的性命”

      “你以為我不想去參加狂歡宴嗎？，可是我離不開慈悲堂，你以為我不渴望交朋友暢談古今是非嗎？，但是我甚至連交心的朋友都沒有…，你以為我不嚮往成家立業有個歸宿嗎？”，琉璃慈淚水直墜而落

       “但是我的愛人卻死了！！！他死了！！，有人可憐過我嗎？有嗎？，但我沒有把悲傷帶給我的病人…因為我知道，他們都比我還要苦…在任何際遇上都比我還淒慘”

       琉璃慈想起所愛之人嘴上笑著說，“他是將來要成為劍仙的人…他的偶像…就是詩仙，他每天在我一天忙碌後，都會和我說…詩仙有多英俊…有多善解人意，可是…他卻死了…為了要給我好的將來，他給人當差，做好幾份差事…甚至為了要多賺一點，去懸賞殺那個什麼百年大猩猩…最後…慘死在那裡…”

       “怎麼！？這也要怪我嗎？是我讓他這麼勞累…”

       “看什麼…你們看什麼，怪我啊！快點怪我啊！”

       “怪我啊！”

       “你們怎麼都不怪我！”

       子雲卿看見如此樣貌的琉璃慈，心頭上原先對琉璃慈的芥蒂就此煙消雲散，心頭縮緊有種說不上的悲憐，彷彿七位師伯的離去，也比不上琉璃慈此生經歷的悲痛所及的萬分之一，在心中油然而生一個念頭，『果真是救活一個菩薩』，看見琉璃慈發瘋似的自個兒說話，子雲卿不自覺地眼眶也泛起淚來

       “你們…做什麼…要看病嗎？來，到我面前排好，說說你有什麼症狀，我來看看”

       “過來啊！我來看看你們有什麼病狀”

       琉璃慈走到紋翠槍女面前，“你等很久吧，抱歉啊，我這就替你看病，你手肌肉用力過度，心浮氣躁，這樣吧！我給妳一些透心涼的食品名稱，你自己慢慢調適就可以了，不要練武練的太勤奮”

       琉璃慈望向凌霄撫摸凌霄兩側脖子，“你有點生病了，你身體內有奇怪的陰寒之氣，可能是意外吸入的，我這就替你排解”，凌霄稍有抗拒卻被琉璃慈抓過身體，運功而上微微閃爍的金光溫暖的壟罩凌霄，將那陰寒之氣排出體外

       琉璃慈運完功又小跑步跑到小僧面前，小僧一臉哀傷看著琉璃慈，“小和尚，你功力深厚，但是卻用內力與人硬碰硬，你的真元已經損傷嚴重，有自信是好事，但是這樣接連發功，你也會承受不住的，我給你先調整穴位，疏通經脈，你不要動啊，轉過去”，琉璃慈運氣散發金縷版的絲線微光將小僧背上經脈疏通，而小僧背對琉璃慈手掌合十，閉上眼睛滴下淚來

       琉璃慈治療好小僧後，拍拍小僧肩膀，“我晚一點再開藥方給你，你要按時服藥，放心，都是調理身體的，抱歉啊，呵呵，我還有很多病人要看，我先去看別人”，說完便走到了子雲卿面前

       子雲卿在嘴邊微微說著，“琉璃…”，琉璃慈撫摸子雲卿胸口，運氣而出，看著子雲卿用那溫柔又纖細的聲音先笑了聲後說道，“呵，你喝太多了，酒少喝一點，自然等酒散去就好，喝水可以…但也不要喝的太急，尤其是清涼的山泉水，拿來當醒酒用途，實在不妥，這樣吧！我那邊有些湯品，對酒氣排毒很有效，你晚點來慈悲堂，我熬給你喝”

       子雲卿握著琉璃慈手踝說道，“菩薩…”

       “菩薩？哪裡？誰是菩薩，菩薩在哪…”，琉璃慈瘋狂轉圈尋找菩薩，嘴裡不斷說著，“菩薩你在哪…你怎麼還不來救我…我快死了…你怎麼還不來，你在哪，菩薩你在哪，求你了，救救我的心上人，求你了，救救他吧”

       子雲卿想上前制止，“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琉璃慈…你不要這樣，你不要這樣…這裡沒有菩薩…”

       琉璃慈聽到後聽了下來，“沒有菩薩！？你騙我…你騙我？，叫菩薩來啊！去叫菩薩來啊！叫他來救我…來救雲木城的三千名…百姓，去啊！去叫菩薩啊…去救我的心上人啊…他死的好慘…去救他啊！，去救詩仙前輩啊！他還替我療傷餵藥…這樣的好人…為什麼，為什麼不來救他，去啊！去叫他來啊！他怎麼還不來啊！”，琉璃慈抓著子雲卿衣領不斷搖晃

       “對不起，我騙妳的，沒有甚麼菩薩…”，子雲卿說道

      “我不管…你去叫他來，你去叫菩薩來啊！”，琉璃慈不斷的用手捶著子雲卿胸膛，“你為何要騙我…為何要騙我…我苦苦哀求菩薩顯靈，可是他都沒出現，我要自己面對盜賊，自己面對猛獸…菩薩他沒看到嗎？”，琉璃慈不斷捶打子雲卿胸前，子雲卿則強忍淚水看著琉璃慈

       “我們要死了，他怎麼沒看到，我的心上人要死了，他怎麼沒看到，慈悲堂的子弟每個都勤奮救世，那個菩薩怎麼可以沒看到，他們都死了啊！他算哪門子的菩薩啊！”

       琉璃慈不斷捶打，不斷哭著，慢慢地沒有了力氣，打在子雲卿腹部，緩緩的跪在地上

       琉璃慈手臂纖細，拳頭更是嬌小，卻打在子雲卿身上時，所有眾人…凌霄、紋翠、小僧、無裘，皆感覺是打在自己的胸膛上，宛如巨人般的拳頭重重的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琉璃慈臉上僵硬的微笑著走到無裘面前，“我來幫你看病，你等很久吧！你…”

       “夠了，琉璃慈，我已經痊癒了…是我沒能過來救你們，讓詩仙一人面對，你不要再看病了，我沒病”無裘大爺抓著琉璃慈手踝說道

       琉璃慈輕輕甩開無裘後，走至詩仙面前，從包包裡拿出藥帖給詩仙服下，接著拿起柳枝將冰露滴進詩仙嘴裡

       “好了！夠了，不要再救了”

       琉璃慈拿起針灸嘗試插在詩仙身上，卻被凌霄握著了手，將針灸搶了過去

       “夠了，他已經死了”，凌霄冷酷地說著

       琉璃慈轉頭過去看著凌霄，用著十分嚴肅的聲調說著，“還給我”

       一聲平淡無奇的話，卻如此兇狠的一句，用著最冷淡地口吻卻將他人狠狠的震懾了一遍，在這平時只有笑容的菩薩面前，此聲一句還給我，恐怕是世界上最令人恐懼的一句話了

       凌霄將針灸還給琉璃慈，轉身過去，雖然內心很是難過，更是不捨琉璃慈這般，卻在這一句之後，凌霄也按捺不住淚水，淚水直直落下

      ''『過江泥菩終不悔，方落魚蝦也成仁。百世輾轉難求見，千迴輪轉盼眼眸。哀聲盼求菩薩渡，何奈菩薩誰來渡。求仁得仁何所怨，一柳琉璃，菩提也無憾。誰願拭捧菩薩淚，何人能扛眾生苦。此橋落善接何處，待我來世看清楚』，這是我家詩仙作的落善詩，名約落善橋，說的是善的緣份像是一座橋梁，讓彼此相見，千年來每個人都在哀求菩薩究竟在何方，卻沒人願意捧著那菩薩曾經掉過的淚水，我們都無法體會積載萬千生靈的痛苦，但願...來世的時候，能夠看見落善的橋，是否能夠往後代接連下去...，琉璃慈，我是謫仙寺的詩童...，你有什麼話，和我說吧，我會替你轉達的''

      琉璃慈輕輕舉著眉間看著詩童，不發一語靜靜地看著，手碰觸詩童的肩膀

       “啊！！”，撕心裂肺的聲音像是菩薩此生唯一一次的悲鳴，讓身旁的眾人看見，心臟彷彿被擠壓一般，不由自主地跟著難過起來，像是在寂靜的夜晚悲哀的長鳴，在內心空曠處來回響蕩無數次，甚至隨時有著一股熱泉從眼皮底下竄出一般，讓眾人看著看著，就有著自己也經歷，救過無數人後卻依舊萬般自責的無奈

      也許，這就是菩薩哭的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