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05 23:18:36wei
/ 終旅 / 九份時光
2004/3/24
※啟程的清晨，屏東
當遊覽車緩緩開動，當教官站在校門口對我們高舉著雙手輕輕揮動，當我們逐漸駛離屏中，那瞬間所有現實的紛擾和逼迫就這麼離我們遠去了。遺留下一個迢遠而疏離的夢境，或更可能的，我們正不由自主沉墜落入那短暫繽紛的夢的氛圍裡。
高中的畢業旅行，像是歷史年代表裡的朝代分界一樣，因為掛上了畢業兩個字，像是某種完結的象徵，彷如它有著重大事件的意義，我們是如此地看待著這樣一個晃漾著青春氣味的字眼的，但其實我們的畢業旅行，在一開始便籠上了陰霾：首先是天氣，氣象預報像和家裡的兩老串通好了，都信誓旦旦地說那幾天會氣溫下降、陰雨陣陣，對應於此的是我的嗤之以鼻，心裡巴不得陽明山冷到下雪，寒冷的溫度怎能稍微減退我們對出遊的熱情呢，只是，不光是氣象預報，連新聞都要煞風景，就在我們畢旅的前夕，說巧不巧就有那麼一輛屏東的國小畢旅遊覽車在途中翻覆，「畢業旅行變成死亡之旅」斗大的標題這樣寫著，而新聞主播則用她那刻意表示哀傷的口吻報導，名副其實一張衰死人不償命的烏鴉嘴。
其他像是來自友班老師對我們畢業旅行意義的諸多質疑（他竟然幾乎將他整個班留下）、加上畢旅前的段考留下了成績的顧慮、以及部分同學的不參加，我們的玩興原本像是飽漲的氣球，卻慢慢地洩氣，到了最後甚至想要退錢算了。
只是那天清晨，如同奇蹟一般，我們所有的期待卻又都回來了，還換上了旅行特有的輕盈，即使是大包小包行李也無法箝制的輕盈。為什麼呢？我們是如此地輕快，在啟程的前夕。
到我們上了車，雖然因為另一輛車出了問題要換車而有了一段等待的空白，但當發車的那剎那，當我們真正明白到我們的確正在畢業旅行，當屏中在我們視線中漸次遠去，那之後，我們再沒有人想到段考、再沒有人想到逼近的學測了；原來我們的輕盈愉悅來自卸下了這些負擔，而平時學業上的同伴不用再彼此競爭、不用再處理細瑣雜務，我們變成不用花時間熟識的遊伴，且懂得對方的喜好和脾氣，我們還擁有這幾天愜意而悠閒的時光。
玻璃窗外的街景成為一個異質的空間，依舊忙碌的市容在我們眼底也顯得從容起來，彷彿旅行這件事本身就是我們生活的意義。
我們看著螢幕出了問題而成了黑白片的「天下無賊」，像看著富含深意的影展電影（由於看了這部電影，我們這幾天在人群中遊走時總十分警戒提防自己的包包和隨身物）。我們在休息站感受被風吹襲的寒意，或許因為男廁爆滿而潛進女廁。我們的午餐總是不滿足地一再加菜（還有名舜幫我們剝蝦），直到桌上堆疊我們吃乾抹淨後的碗碟餐盤（雖然很多是從別桌掠奪來的菜色）。我們的旅程總是伴隨歌聲（且因為想唱的歌太多讓我們一直想在唱完副歌後切歌），車上的麥克風永遠不敷使用（還被唱壞了一個？）。
※靜謐的午後時光，九份
我們終於在下午抵達我們的第一個景點。
早在旅程開始前我們便給了它許多美麗的想像，那是阿雪利用課堂播放給我們看的「悲情城市」；九份，關於這城市，山城與海港之間的曲折，迆邐著斜坡而上的商店和房舍，伴隨著繁華和沒落，望山或望海，追逐或是等待，我們在下車後走了一段的山路和階梯，並切膚地感受到山間寒冷的風襲來。
我們一邊氣喘吁吁地爬坡，一邊環目四望週遭小店那或許刻意復古的新穎，但又不得不為那樣的別致精巧而悠然神往。我們驚喜地發現刻著悲情城市的店招，還有上面寫著「文章瑞世，詩禮傳家」的門聯（文章且在那前面與之合照）。
我們停駐在老街上，三三兩兩地分開各自感受這街。
鑽進遍佈全台的保險套世界、東南亞風味的服裝店、販賣陶笛的、名產的、那些堆滿型款類別繁複飾品的，風景名勝區必定會販賣的那些，攫取幼孩目光的木製玩具、塑膠假蛇、假蜘蛛，還有上面印著電影海報的火柴盒、總是瞇著眼的貓咪木雕。
我詢問坐在九份芋圓店裡的男生：「好吃嗎？」，他吞嚥了一會兒才空出嘴來說：「你們可以自己試試看啊。」於是一夥人便在那像老人泡茶用的石桌坐下，開始品嘗九份芋圓，吃完之後，讓我們十分懷疑那個男生極可能是老闆娘的兒子之類的…不過，在那樣的天氣裡，吃著暖暖的芋圓，或許兩個人分食，總是感到美好的。
我們登上了觀海樓，那樣沒有遮蔽而來的寒風讓我們無處可逃，我們趕緊用力地在這將臨高而下的景色好好觀賞；在陰陰的天氣裡濛濛的海港，右側是「舊情綿綿」的招牌，左望則是山路和錯雜紊亂的房舍，混亂裡似乎又依循著某種規則，在向海的城鎮裡一棟一棟堆疊，再遠望，便只有霧染的遠山了。拍完照後，我們一刻再也待不住地離開了這不勝寒的高處。
回到老街，在人群紛亂雜沓的石板路上，店家明亮的燈光在路兩旁和煦地散發出光芒，是這樣一條熱鬧且有活力的街道，但那在店舖和店舖之間，透著自然光的古老巷道，卻引起了我莫大的好奇。
「我想要脫隊。」
「你要幹麻？」
我拉著董董陪我走進那映著下午幽藍光線的街巷裡，那似乎是一個和老街觀光和商業化氣息完全錯開的空間，有著一條往山下走去的水泥階，路旁還有山櫻盛開，天際總是穿插交錯著電線，破舊殘敗的低矮房舍前一堆什物。那些事物是如此寧靜，像已經在那裡許久，即使是侵入者一般的路燈、沿著石子路攀行的綠苔、透著藍光的壓克力遮雨棚、山麓街道上的園藝店盆栽，都安安靜靜地，我們且沒有碰上任何一個山間居民，像這地方已經荒廢許久不適人居。我們閒晃遊走，像闖進了夢境的愛莉絲，並為這靜謐而慵懶的山間午後深深著迷。
打算離開這懷古情調的巷道，再走上回老街的木造階梯，商店的燈光在那木色框格中光耀著，和巷弄裡的寧靜形成強烈的反差，此刻我不禁駐足，且凝望著那炫目的燈光下人潮來來去去，卻像是在憑弔那逝去的繁華了。
※啟程的清晨，屏東
當遊覽車緩緩開動，當教官站在校門口對我們高舉著雙手輕輕揮動，當我們逐漸駛離屏中，那瞬間所有現實的紛擾和逼迫就這麼離我們遠去了。遺留下一個迢遠而疏離的夢境，或更可能的，我們正不由自主沉墜落入那短暫繽紛的夢的氛圍裡。
高中的畢業旅行，像是歷史年代表裡的朝代分界一樣，因為掛上了畢業兩個字，像是某種完結的象徵，彷如它有著重大事件的意義，我們是如此地看待著這樣一個晃漾著青春氣味的字眼的，但其實我們的畢業旅行，在一開始便籠上了陰霾：首先是天氣，氣象預報像和家裡的兩老串通好了，都信誓旦旦地說那幾天會氣溫下降、陰雨陣陣，對應於此的是我的嗤之以鼻，心裡巴不得陽明山冷到下雪，寒冷的溫度怎能稍微減退我們對出遊的熱情呢，只是，不光是氣象預報，連新聞都要煞風景，就在我們畢旅的前夕，說巧不巧就有那麼一輛屏東的國小畢旅遊覽車在途中翻覆，「畢業旅行變成死亡之旅」斗大的標題這樣寫著，而新聞主播則用她那刻意表示哀傷的口吻報導，名副其實一張衰死人不償命的烏鴉嘴。
其他像是來自友班老師對我們畢業旅行意義的諸多質疑（他竟然幾乎將他整個班留下）、加上畢旅前的段考留下了成績的顧慮、以及部分同學的不參加，我們的玩興原本像是飽漲的氣球，卻慢慢地洩氣，到了最後甚至想要退錢算了。
只是那天清晨，如同奇蹟一般，我們所有的期待卻又都回來了，還換上了旅行特有的輕盈，即使是大包小包行李也無法箝制的輕盈。為什麼呢？我們是如此地輕快，在啟程的前夕。
到我們上了車，雖然因為另一輛車出了問題要換車而有了一段等待的空白，但當發車的那剎那，當我們真正明白到我們的確正在畢業旅行，當屏中在我們視線中漸次遠去，那之後，我們再沒有人想到段考、再沒有人想到逼近的學測了；原來我們的輕盈愉悅來自卸下了這些負擔，而平時學業上的同伴不用再彼此競爭、不用再處理細瑣雜務，我們變成不用花時間熟識的遊伴，且懂得對方的喜好和脾氣，我們還擁有這幾天愜意而悠閒的時光。
玻璃窗外的街景成為一個異質的空間，依舊忙碌的市容在我們眼底也顯得從容起來，彷彿旅行這件事本身就是我們生活的意義。
我們看著螢幕出了問題而成了黑白片的「天下無賊」，像看著富含深意的影展電影（由於看了這部電影，我們這幾天在人群中遊走時總十分警戒提防自己的包包和隨身物）。我們在休息站感受被風吹襲的寒意，或許因為男廁爆滿而潛進女廁。我們的午餐總是不滿足地一再加菜（還有名舜幫我們剝蝦），直到桌上堆疊我們吃乾抹淨後的碗碟餐盤（雖然很多是從別桌掠奪來的菜色）。我們的旅程總是伴隨歌聲（且因為想唱的歌太多讓我們一直想在唱完副歌後切歌），車上的麥克風永遠不敷使用（還被唱壞了一個？）。
※靜謐的午後時光，九份
我們終於在下午抵達我們的第一個景點。
早在旅程開始前我們便給了它許多美麗的想像，那是阿雪利用課堂播放給我們看的「悲情城市」；九份，關於這城市，山城與海港之間的曲折，迆邐著斜坡而上的商店和房舍，伴隨著繁華和沒落，望山或望海，追逐或是等待，我們在下車後走了一段的山路和階梯，並切膚地感受到山間寒冷的風襲來。
我們一邊氣喘吁吁地爬坡，一邊環目四望週遭小店那或許刻意復古的新穎，但又不得不為那樣的別致精巧而悠然神往。我們驚喜地發現刻著悲情城市的店招，還有上面寫著「文章瑞世，詩禮傳家」的門聯（文章且在那前面與之合照）。
我們停駐在老街上，三三兩兩地分開各自感受這街。
鑽進遍佈全台的保險套世界、東南亞風味的服裝店、販賣陶笛的、名產的、那些堆滿型款類別繁複飾品的，風景名勝區必定會販賣的那些，攫取幼孩目光的木製玩具、塑膠假蛇、假蜘蛛，還有上面印著電影海報的火柴盒、總是瞇著眼的貓咪木雕。
我詢問坐在九份芋圓店裡的男生：「好吃嗎？」，他吞嚥了一會兒才空出嘴來說：「你們可以自己試試看啊。」於是一夥人便在那像老人泡茶用的石桌坐下，開始品嘗九份芋圓，吃完之後，讓我們十分懷疑那個男生極可能是老闆娘的兒子之類的…不過，在那樣的天氣裡，吃著暖暖的芋圓，或許兩個人分食，總是感到美好的。
我們登上了觀海樓，那樣沒有遮蔽而來的寒風讓我們無處可逃，我們趕緊用力地在這將臨高而下的景色好好觀賞；在陰陰的天氣裡濛濛的海港，右側是「舊情綿綿」的招牌，左望則是山路和錯雜紊亂的房舍，混亂裡似乎又依循著某種規則，在向海的城鎮裡一棟一棟堆疊，再遠望，便只有霧染的遠山了。拍完照後，我們一刻再也待不住地離開了這不勝寒的高處。
回到老街，在人群紛亂雜沓的石板路上，店家明亮的燈光在路兩旁和煦地散發出光芒，是這樣一條熱鬧且有活力的街道，但那在店舖和店舖之間，透著自然光的古老巷道，卻引起了我莫大的好奇。
「我想要脫隊。」
「你要幹麻？」
我拉著董董陪我走進那映著下午幽藍光線的街巷裡，那似乎是一個和老街觀光和商業化氣息完全錯開的空間，有著一條往山下走去的水泥階，路旁還有山櫻盛開，天際總是穿插交錯著電線，破舊殘敗的低矮房舍前一堆什物。那些事物是如此寧靜，像已經在那裡許久，即使是侵入者一般的路燈、沿著石子路攀行的綠苔、透著藍光的壓克力遮雨棚、山麓街道上的園藝店盆栽，都安安靜靜地，我們且沒有碰上任何一個山間居民，像這地方已經荒廢許久不適人居。我們閒晃遊走，像闖進了夢境的愛莉絲，並為這靜謐而慵懶的山間午後深深著迷。
打算離開這懷古情調的巷道，再走上回老街的木造階梯，商店的燈光在那木色框格中光耀著，和巷弄裡的寧靜形成強烈的反差，此刻我不禁駐足，且凝望著那炫目的燈光下人潮來來去去，卻像是在憑弔那逝去的繁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