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裡的故事~~幸福的雞肉捲~~蘇連多
從羅馬搭乘舒適的歐洲之星到南義的門戶拿坡里,轉私鐵Circumvesuviana前往蘇連多時,我們就被嚇到了,這不是想像中優雅高尚的歐洲,穢暗的地下車站,如避難般的等車人潮……果然,老舊的火車蹣跚駛來,人潮蟻群般湧上,大家就卡在車廂裡,只剩下眼珠子可以轉動。
火車費力地出站,車門卻關不上,卡住故障了也沒人理會,這種南義式的慵懶漸漸上身,慢慢感覺身體就像鬆散的,隨時會散落一地的機器零件,晃阿晃地,能動就好,火車爬不上山坡時我們就陪時光打盹一會,效率啊,馬力啊,準點啊,沒關係的,還在動就好了,車窗外的海與天還在呼吸就好了。
車子過了龐貝,大半車廂的旅客都下車了,這時候你會感覺蘇連多是個沒人要去的地方,只有我與小隊長這兩個傻子一路晃到了這條鐵路的盡頭。
我們下榻在蘇連多城緣的大型四星飯店,接待廳很大,卻空無一人,懷疑地按了一下櫃台上的響鈴,慢慢地,一位西裝畢挺的義大利俊男踅了出來,慢條斯理地問候我們,慢條斯理地填資料、驗證件……不是那種怠慢漠視的驕傲,也不是刻意拘謹的多禮,純粹就是很自在地緩慢,從這一刻開始,這間飯店就是我們南義的家了,龐貝、卡布里島、阿瑪菲海岸……這裡就是美好與浪漫的起點。
那一天傍晚從阿瑪菲海岸回到蘇連多,飢腸轆轆,順著火車站旁的大路走回飯店,檸檬樹是蘇連多的行道樹,一顆顆又黃又大的檸檬,在夕陽下像一顆顆發光的黃燈籠。道路右邊是觀光區與港口,進餐館沒有30歐出不來,道路左邊就是蘇連多當地居民生活的區域,我們在左邊發現了一家 KEBABR,高掛著雞肉捲、炸雞、披薩的圖片,一份只要6歐,我們立馬上前光顧,店內很小,大概只有四坪,擺不下幾張椅子,裡頭卻有許多人在等候。櫃檯後只有一位員工,身型略胖,皮膚略黑,不太像義大利人……動作與個性也不太像,就是那種溫暖又迅速的類型。他與每位客人親切自然地打招呼,然後手舞足蹈地包雞肉捲、切披薩,始終保持露齒的潔白微笑,那微笑讓他料理出的簡單食物也不一樣了起來,一口咬下,既飽滿又有滋味。
不久,一位高挑白皙的義大利美女忽地推門進來,員工與她熱情地打了招呼,美女就快速地進了後台圍上圍裙,幫忙了起來,濃黑的捲髮與深邃的大眼十分美麗,就像是雜誌封面的模特兒。他們邊忙碌邊開心地交談,我們聽不懂義大利文,但聽得出裡頭的喜悅……原來他們訂婚了,美女是一位護士,一下班就來幫忙剛創業的未來老公,原來我們手上的雞肉捲還包進了一些幸福,包進了一點相戀的滋味。
最後一天,我們從卡布里島返回蘇連多,要前往北義前,又選擇來小店外帶幸福。小老闆還記得我們,可能會走到居民區的東方旅客不多,還多送了兩罐汽水,那個中午,店內雖然只有小老闆,我卻覺得他一點都不寂寞,就像蘇連多特有的黃檸檬糖,有著亮黃色的滿足。然後老舊蹣跚的私鐵火車又來了,我們在車廂內享用了幸福滿滿的雞肉捲,遇到了熱情的南義小朋友要我幫他拍照,這一次,車門修好了,南義的優閒與懶散我們已經習慣了,小隊長不久又在搖晃中睡著了......雖然平凡,並不寂寞,我跟快餐店的小老闆其實很像,已經有人會推開我們胸口的門,亮晶晶地陪在我們身邊,即便需要等候一千萬年,等到檸檬都黃了,火山都爆發了,我還是會坐在心裡等候,你推開門的那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