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7-27 10:12:23糖罐子

有一首歌

恰似你的溫柔 唱:蔡琴 詞:梁弘志 曲:梁弘志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張破碎的臉
難以開口道再見 就讓一切走遠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們卻都沒有哭泣
讓它淡淡地來 讓他好好地去 到如今
年復一年我不能停止懷念 懷念你 懷念從前
但願那海風再起 只為那浪花的手
恰似你的溫柔

2004年10月31日,音樂人梁弘志凌晨去世,歌手蔡琴和吳楚楚、孫大川等上百位親友於追思會場上合唱「恰似你的溫柔」,為他送別。

2004年11月19日,我親愛的爺爺,壽終正寢,享年八十九歲。
像一座老舊的時鐘,輕輕的、日復一日的滴滴答答;然後,一天夜裡,悄悄的,停擺。

即使上發條他也拒絕再走了,正式成為古董被好好珍藏。難得所有的孩子們到齊;終於吃到他們為他準備的大紅蘋果和雞腿;脫離了嗆鼻的藥水味,取而代之的是香煙裊裊,佛樂悠揚。想見的人、想做的事、、、,是不是已經很久,沒被這樣疼惜了呢?

我望著阿公高掛案上的大幅彩色相片,有好多年不曾見他這樣眉開眼笑過,是的,長住在安養中心的這些年,手腳早已不聽使喚、總是緊閉著眼的這些年,也真苦了他了。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張破碎的臉
難以開口道再見 就讓一切走遠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們卻都沒有哭泣
讓它淡淡地來 讓他好好地去

「對於阿公,我還能為他向上天祈求些什麼?求長命百歲,求萬壽無疆,我卻最希望神蹟可以讓阿公能走,能聊,和家人們到山裡烤肉,他可以吃下一隻烤雞腿。」這是一年前在我日記裡的一段話,當時的阿公正在醫院急救著,渾身插滿管子,他的「正餐加點心」是一袋點滴。我始終相信,上天終會讓這慈愛的老好人獲得幸福;雖然最後到了天堂。

即使阿公是去了幸福的天堂,人間送別的儀式還是令我止不住地悲傷。我想起小時候每每要離開祖厝回到都市的家時,總嚎啕著要賴在阿公身邊,被爸媽硬生生拖到車上,記憶中,這是童年最難忍的分別;隨著年紀長大,對阿公由親暱漸漸轉成尊敬,數不清的「再見」都會延續著下一次相會,和阿公道別似乎成了無關痛癢。而這是最後一次了,繁文縟節如此鄭重其事告訴我這是最後一次了,跪拜、流淚、磕頭、流淚、送終、流淚、、、阿公啊好好走。

到如今 年復一年我不能停止懷念 懷念你 懷念從前
但願那海風再起 只為那浪花的手
恰似你的溫柔

第一次喜歡這首歌,是因為哀悼一段逝去的感情。二十歲的青春歲月,擔仔麵可以治癒鄉愁;魚雁往返友誼;而愛情像上了癮讓人陷入最煎熬的思念,我以為這就是蔡琴磁性嗓音要詮釋的主題了。儘管多年後,什麼刻骨銘心褪成只是悉鬆平常的一句「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卻還留著淡淡哀愁的味道。對於阿公,我仍輕輕吟唱起,熟悉的旋律走到那牽著去廟口看戲的大手小手,走到像銘印一樣改不掉的固執脾氣,走到祖孫曾孫四代生成得一模一樣的濃眉,阿公、爸爸、我、兒子,如今,親情成為我生命中最深沈的溫柔。

「在年輕的時候,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請你,請你一定要溫柔地對待他。 」

「不管你們相愛的時間有多長或多短,若你們能始終溫柔地相待,那麼,所有的時
刻都將是一種無瑕的美麗。」

「若不得不分離,也要好好地說聲再見,也要在心裏存著感謝,感謝他給了你一份記憶。」

詩人席慕蓉如是說。

「愛」總是以不同形式、不同對象在我們的生活中流轉著,那怕對方是人群,寵物,地方,故事、、、、、、,這樣一首歌似乎可以獻給,任何一個要說再見、我們珍惜過的曾經。雖然,經歷過殘缺才發覺自己多麼脆弱;而溫柔的人間情愛卻豐厚了我們的生命。美好的記憶被反反覆覆懷念吟詠,因此唱著唱著,我可以感覺歌詞裡其實有著送別折柳象徵的幸福味道。

就像即使分離了,阿公仍活在我心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