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傍晚去看了伯父

雖然伯父害我們家害得很慘

但畢竟是爸爸唯一的哥哥

家裡的人還是願意放下過去那些恩恩怨怨

偶而來看看他

 

伯父是重度病患　需要靠插管來維持生命

身上大大小小的管子　連呼吸都得依賴機器

伯父瘦了很多很多　如果不是爸先提早告訴我

恐怕我翻遍醫院也認不出他

生病實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慶幸的是　爸說伯父的精神似乎有比上次好很多

雖然無法說話　但還是能聽見我們的談話　並微微點頭

雖然點頭的動作細微到只有伯母能發覺

但已經有進步了　即使這樣　他康復的機會仍是微乎其微...

基本上　只能等待的是死亡...伯母已經簽了放棄急救同意書　

 

 

我們站在伯父的旁邊　他的眼睛看著爸爸

爸媽跟伯母互相談話著

我看到隔壁同樣插管的老人　一個印尼看護來照顧他

印尼看護面無表情的替他翻身　拍背　抽痰

 

看到她抽痰的時候　我真的很想吐

抽痰管子不斷發出令人害怕的聲音　放進了嘴巴又放進了鼻子

本來應該連身體都無法動彈的老人　

挺起了胸　嘴巴張得好大　難過的掙扎　

一定很不舒服　連只是旁觀的我都想吐...

看護仍舊面無表情　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　但我相信老人他聽得到...

又或許這就是他們所謂的專業

 

過了不久　我回頭看著伯父　心裡卻只感到噁心　

呼吸變得困難　我開始懷疑這裡氧氣不足　

但爸媽依舊如初的和伯母談話著　一點異樣也沒有

接著我的頭開始暈　視線就像貧血一般　慢慢的暗到看不見

我晃了晃頭　以為這樣就可以恢復　

我抓著媽的背　只說了一句：『媽，我頭暈....』

碰的一聲　我腦子裡閃過好多好多畫面

感覺過了好久好久似的

漸漸的　我聽見媽的聲音不斷的叫喊著：『醫生！醫生！』

我晃晃頭很快的醒了過來

這裡還是醫院嗎　我想

醒來的第一句話　是『沒事，我沒事』

醒來的第一個動作　是眼淚撲簌簌的掉

醒來想到的第一個人　卻是你

 

爸媽把我扶了起來　從媽緊抓著不放的手　看得出來她真的嚇到了

我只是覺得很歉疚　居然在病人面前昏倒　還哭

真的很對不起

一開始不希望讓他感到難過　在醫院的時候還一直勉強的笑著

卻發生了這種事...

爸媽把我扶到病房外面　我靠著牆拼命的掉淚拼命的哭

頭很痛　很想吐　

因為撞到了頭　媽問我要不要去檢查一下　而我只是想回家

沒有辦法繼續待在醫院　我想

 

在車上我依然哭的不能自己　頭很痛　心裡更難受

要媽幫我跟伯母說聲對不起　居然發生這種事...

 

太懦弱了　

 

我跟媽說　如果我得了癌症　我不想接受化療　那只是浪費時間...

如果我嚴重到需要插管　復原的機率又很低　不如就讓我安樂死也好

拖時間　拖累家人　拖累自己　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