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梳妝台抽屜內的所有絲帶都裝進夾鍊袋內，還抓了把綁髮的橡皮圈匆匆趕赴學校，今早，我因為要幫她梳髮而顯的精神翼翼。

……

學生不知怎麼興起了「認媽熱」……
「老師，妳做我媽媽好不好？」一個個「有了新人忘舊人」的小鬼。
「好啊！老師有這麼多寶貝很幸福呢！」我在七擁八簇的孩子堆裡應和著。

……

「老師，○○哭了！」
我課上到一半，第一排的同學有些騷動，我停下粉筆回頭看著○○，她脹紅著臉，尤其鼻頭更是紅腫，很努力的壓抑自己，不讓淚水流出來，我沒有移動站在講台的歩伐，只是定定的問：「○○，怎麼了？有事要和老師說嗎？」

只見她強擠著笑容，一個勁的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一切都好，我便也沒有多問繼續上課。○○是位個頭很高的小女孩，每天第一個到學校，總是穿著簡單沒什麼變化的服裝，一頭長髮從不曾梳緊實過，但是一身的乾乾淨淨，我很喜歡她。

一般的時候，她都是笑瞇瞇的與同學互動，也常在老師身邊聒噪，可是課堂上要畫圖的時候，她的眼神就會忽然不安，彷彿有許多懼怕與無助在竄動，而且她的畫留白很多，著色很薄，就是一付不知所措的呈現。

那天我帶她們到校園畫「校園一角」，她又是一付快速打稿卻無法上色的停滯，我靠坐在她身旁問她：「怎麼了？」她不說話，眼光飄向遠方掛著很靦腆的笑容，我開始自以為是的指著她的畫告知她這兒該上什麼色，那兒又該加點什麼，可是 她似乎根本沒聽我說話，蹦的跳出一句話：「老師，你也做我的媽媽好不好？」「傻瓜，媽媽是自己的好~~，你們這樣亂認媽媽，你們媽媽會很傷心喔！」「不會啦！我媽已經離開我了。」她還是那樣有點嬌羞的笑著，可是我卻在剎那讀出她的笑裡有一絲鑽入人心的酸味。

她對我說，她每天一早醒來都在想從前媽媽怎麼幫她綁頭髮，現在她必須自己梳了，都不知要綁什麼樣子才好……，下課鐘聲響起前，我記得我對她說，以後只要是我代課，都由我幫她梳頭，她笑的好樂，而且眼睛是看著我的。

……

今天，我將她的長髮先梳上公主式並綁上一朵紅色的蝴蝶結，再下挑兩條辯子束上橡皮圈，我看的出來，她因我的梳髮而顯得精神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