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暑閱讀:米奇‧艾爾邦《來自天堂的第一通電話》
處暑閱讀:米奇‧艾爾邦《來自天堂的第一通電話》
書名:《來自天堂的第一通電話》The First Phone Call from Heaven
作者:米奇‧艾爾邦(Mitch Albom)
暢銷小說家、劇作家、電影、舞台編劇,也是獲獎記者。有五本作品榮獲《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第一名,在全球以四十二種語言賣出超過三千四百萬冊,包含《最後14堂星期二的課》、《在天堂遇見的五個人》、《再給我一天》、《一點小信仰》、《時光守護者》。《最後14堂星期二的課》流連紐時排行榜達四年之久,乃是歷年來最暢銷的回憶錄。
他創立七間慈善機構,其中包括第一間不打烊醫療診所,專收美國無家兒童。他也在海地的太子港開設孤兒院。現與妻子住在底特律郊區。
譯者:吳品儒
台大外文系畢業,現就讀師大翻譯所。
喜歡又神祕又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盡了的故事。
Email:wupinrurossetti@gmail.com
內容介紹:
如果有一天,天堂來電,你願意相信嗎?
該如何相信?
【有一天,天堂會自己找上門。】
◆《最後14堂星期二的課》作者米奇‧艾爾邦最新懸疑力作。
◆榮登《紐約時報》暢銷排行榜、Amazon.com讀者評論4.3顆星。
◆引人入勝,魔幻奇異。書中的神祕謎團令人手不釋卷,也反思人與人之間聯繫的力量。
「有人懷念的靈魂,未曾真正離開。」
「如果,生命的終點,不是終點?」
某日清晨,密西根州小鎮「冷水鎮」,電話一通接一通響了。來電者說,自己是從天堂打來的。難道這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奇蹟?抑或只是一場殘酷騙局?奇異來電的新聞流傳開來,外地人紛紛湧進鎮上,想要一同見證。
在此同時,顏面盡失的飛官薩里‧哈定出獄,回到家鄉冷水鎮,卻發現全鎮都染上了「奇蹟熱」,就連自己年幼的兒子都隨身攜帶玩具電話,希望聽到天堂母親的來電。
天堂來電次數增加,來生存在的證據開始浮現,鎮民和全球民眾也跟著轉變。只有薩里深信,除了悲慘的此生以外,再無來生。他調查電話事件,決心要揭發真相,為了兒子,也為了心碎的自己。
小說在米奇‧艾爾邦筆下,自在穿梭於發明電話的一八七六年,與執念追求進一步溝通的現代世界之間。乘著狂亂的希望,讀者展開一場令人屏息的閱讀旅程。
《來自天堂的第一通電話》是關於愛情、歷史、信念的成熟傑作,也是米奇‧艾爾邦的巔峰力作。
書摘:事件初始的第一週
這個世界接到第一通天堂來電時,泰絲.瑞佛緹正想撕開一盒茶包的塑膠膜。
鈴鈴鈴鈴鈴——
她假裝沒聽到電話鈴響,用指甲戳破塑膠膜。
鈴鈴鈴鈴鈴——
她用食指沿著塑膠膜的凸起處扯開包裝。
鈴鈴鈴鈴鈴——
最後她用力一撕,總算撕開了塑膠膜,順手捏成一團。她知道要是電話再響一次而她又沒接到,就會轉進答錄機——
鈴鈴鈴鈴鈴——
「——喂?」
來不及了。
「唉呦,真是的!」她咕噥著,聽到廚房吧台上的答錄機發出「喀答」聲,開始播放留言:「你好,我是泰絲,請留下姓名電話,我會盡快回覆,謝謝。」
微弱嗶聲響起,接著是沙沙聲,然後——
「——我是媽媽,想跟妳說件事……」
泰絲瞬間停止呼吸,手上握著的話筒也掉了。
她的母親,早已在四年前過世了。
鈴鈴鈴鈴鈴——
警局裡,鬧烘烘的辯論聲幾乎要淹沒第二通天堂來電的鈴聲。有個記事員彩券中獎,贏得兩萬八千美金。三位警官在爭吵如果是自己得獎,錢要怎麼花。
「拿去付帳單。」
「不可以付帳單!」
「買一艘船怎樣?」
「付帳單!」
「才不要咧。」
「買船啦!」
鈴鈴鈴鈴鈴——
警長傑克.歇勒思起身,倒退著走向自己的小辦公室,「獎金要是拿去付帳單,只會多出更多帳單。」他說道。
這番話大家倒是頗為贊同,他伸手接電話,說道:「冷水鎮警局,我是歇勒思局長。」
又是一陣沙沙聲響,接著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是爸爸嗎?我是羅比。」
突然之間,傑克再也聽不見其他人的聲音。
「搞什麼!你誰啊?」
「爸,我在這裡很開心,別替我操心,好嗎?」
傑克感到自己胃部一陣痙攣。他想起最後一次見到從軍的兒子,那時他鬍子刮得乾乾淨淨,理了個軍人頭,通過機場安檢門後,身影消失了。那是他第三次出任務——
也是最後一次。
「你不可能是我兒子。」他喃喃念道。
鈴鈴鈴——
華倫牧師醒來,擦掉下巴的口水,他剛剛在望稼堂上的沙發上小睡了一番。
鈴鈴鈴——
「來咯……」
他費了好一番工夫才站起身。教會特別在他辦公室外面裝了電鈴,畢竟他已高齡八十有二,聽力不太行了。
鈴鈴鈴——
「牧師,我是凱瑟琳.耶林。請您快點,拜託!」
他蹣跚地走到門邊,打開門,說道:「妳好啊,凱——」
話都還沒說完,凱瑟琳就已走到牧師身後。她外套半敞著,一頭紅髮亂蓬蓬,像是剛從家裡直奔而來。她坐到沙發上,緊張地起身,又再度坐下。
「請您要瞭解,我並沒有發瘋。」
「當然沒有——」
「——黛安打電話給我。」
「誰打給妳?」
「黛安!」
牧師的頭痛了起來。
「妳過世的姊姊打電話給妳?」
「今天早上,我接起電話……」
凱瑟琳緊緊抓住手提包,哭了出來。牧師心想,他該不該打電話尋求協助?
她尖聲說道:「她跟我說不用擔心她。她還說,她很……平靜。」
「那妳是在做夢咯?」
「不!我不是在做夢!我真的跟姊姊通上話了!」
淚珠從她臉頰上滑過,還來不及擦掉就已滴落。
「這件事已經討論過了——」
「我知道,可是——」
「妳很想念她——」
「對——」
「而且妳也很難過。」
「不光是這樣,牧師。黛安說她在天堂……您聽不懂嗎?」
凱瑟琳露出非常幸福的微笑,牧師從沒看她那樣笑過。
她低聲說道:「我再也不害怕了。」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安全警示鈴聲響起,沉重的監獄大門順著軌道滑開。一名身材高大、肩膀寬闊、名為薩里文.哈定的男子緩步走過,一步一頓,頭垂得低低的。他心跳很快,不是因為重獲自由而感到興奮,而是害怕有人從後方猛地將他拉回。
向前,再向前。他一直盯著腳尖,直到聽見碎石路上,有足音朝他走來,輕巧而快速,他才抬起頭來。
那是他兒子,居勒。
他感到兒子的兩條小手臂抱住他的雙腿,他雙手伸進兒子的一頭鬈髮之中。
他也看見父母:母親穿著海軍風衣,父親穿著淺咖啡色西裝。父母看到他,原本緊繃的臉瞬間軟化,然後全家互相擁抱。天氣凜冽,天色泛灰,街道因雨水而溼滑,此刻只有他的妻子不在這兒,然而她不在的身影卻如影隨形。
薩里文想要說點意境深遠的話,但從嘴裡擠出的,只是一句低語:「走吧。」
過了一會兒,車子便消失在路的盡頭。
那一天,也是這個世界接到第一通天堂來電的日子。
接下來發生的事,有幾分真假,就看你信它幾分了。
第二週
冰涼且帶著薄霧的雨水灑落,但對九月的冷水鎮來說,這再平常不過了。從地理位置看來,這個小鎮比部分加拿大地區更為偏北,離密西根湖也只有幾英里。
儘管天氣寒涼,薩里文出門依舊走路。其實他大可借開父親的車,但被關了十個月之後,他變得比較喜歡戶外的空氣。他戴著滑雪帽,穿著絨面舊外套,走過了二十年前念過的高中、早在去年冬季就已關閉的貯木場,以及釣魚用品店,店外出租的獨木舟,像牡蠣殼一般堆疊著。他又走過加油站,有個員工倚牆而立,看著自己的指甲。這就是我的家鄉。薩里(薩里文的暱稱,譯按)心想。
他走到目的地,在一塊寫著「戴維森父子禮儀公司」的踏腳墊上蹭去鞋底泥巴。他發現門框上有架小攝影機,立刻反射性地扯下帽子,用手梳梳他那頭濃密的棕髮,然後看著鏡頭。毫無反應,過了一分鐘,他自己走進去了。
禮儀公司裡太暖,幾乎快令人窒息。牆上釘著深色的檜木條。有張桌子旁邊沒有椅子,桌面上擺著打開的簽到簿。
「需要幫忙嗎?」
說話的是禮儀公司的負責人,身材高,瘦削,骨架粗大。膚色蒼白,眉毛雜亂,留著稀薄的稻草色頭髮。他雙手交握,看來有六十多歲。
「我是荷瑞斯.貝爾芬。」他說道。
「我是薩里文,哈定。」
「喔……是你。」
喔……是你。薩里在心裡補充,因為坐牢所以錯過妻子葬禮的人,就是你啊?現在他都會這樣,默默補齊別人沒有說完的句子。他認為那些沒說出口的話語,比說出口的還要尖銳。
「吉賽兒是我太太。」
「請節哀順變。」
「多謝關心。」
「葬禮很溫馨,家屬應該有告訴你吧。」
「我也算家屬啊!」
「那當然……」
他們站著,一片沉默。
「她的骨灰呢?」薩里問道。
「放在安置所裡。我去拿鑰匙。」
荷瑞斯走進辦公室,薩里拿起桌上的手冊閱讀。他翻到一段描述火葬的文字。
骨灰可灑於海面,置於氫氣球中升空,或是乘飛機灑在空中……
薩里將冊子丟回桌上,乘飛機灑在空中,就算是上帝,也不會這麼殘忍,他這麼想著。
過了二十分鐘,他帶著妻子的骨灰罈離開禮儀公司,骨灰罈上有天使的雕刻。他想要單手拿,又怕太隨便。想要雙手托著,又覺得那好像是要把骨灰罈送出去似的。最後他決定將骨灰罈抱在胸前,雙手交叉,像小孩抱著書包那樣。他這樣走在冷水鎮的街道上,走了半英里左右,雙腳不斷踢起雨水。等他走到郵局前,看到一張長椅,便坐下來,小心翼翼地將骨灰罈放在一旁。
雨停了,教堂鐘響報時。薩里閉上雙眼,想像吉賽兒緊靠著自己。那對海綠色的眼睛,烏黑的秀髮,纖細的身體和窄窄的肩膀。她靠在薩里的身上,像是輕聲說道,保護我。到頭來,他終究沒能保護她。這是無法改變的定局。
他坐在長椅上許久。傷心欲絕的男人,和那尊瓷器天使默默坐在那,好像兩人都在等公車。
生活中的大小事,都是透過電話傳遞。小孩出生、伴侶訂婚,甚至是夜半高速公路上的悲慘車禍,莫不如此。人類發展史上的里程碑,不管標記的事件是好是壞,大都以一陣鈴聲作為開頭。
泰絲坐在廚房地上,等待鈴聲再度響起。過去兩週,她的電話帶來令她震驚無比的消息:她的母親在某處,仍以某種方式存在著。她又播一遍上一通電話的錄音,這是第一百遍了。
「泰絲……親愛的女兒,別再哭了……」
「妳不可能是媽媽啊。」
「我在這裡,好端端的。」
泰絲母親出門,不管去哪,飯店、SPA,或只有半小時路程的親戚家,當她打電話回家時,總是這樣說:我在這裡,好端端的。
「這怎麼可能呢?」泰絲問道。
「什麼都有可能,我與上帝同在……我想跟妳說……」
「說什麼?媽?說什麼?」
「說天堂的事。」
電話那頭變得一片沉默。泰絲盯著話筒,好像自己手上握著人骨。她明白,整件事完全不合邏輯。但是母親的聲音她不可能認錯,每句高低起伏,輕聲低語,高聲驚叫,做孩子的都認得。沒有錯,那聲音的確就是母親。
泰絲將膝蓋縮在胸前。自從第一通來電過後,她一直沒出門,只吃些餅乾、穀片、水煮蛋,家裡有的她都吃了。她沒去上班,沒去採買,連信箱都沒看。
她用手指梳過那頭許久未洗的金色長髮。一個足不出戶的人,見證了奇蹟,其他人知道了會怎麼說?但她不在乎。來自天堂的隻字片語,勝過寥寥塵世的所有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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