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7-14 01:38:17讀.冊.人

小暑閱讀:孔稚珪「北山移文」

 
小暑閱讀:孔稚珪「北山移文」
 
孔稚珪
447年501年,一作孔珪,字德璋。會稽山陰(今浙江紹興)人。南朝齊駢文家。
風韻清疏,好文詠,不樂世務,居宅盛營山水,與陸慧曉謝淪有往來。南朝宋泰始年間為州主簿,舉秀才,為安成王車騎法曹參軍,任尚書殿中郎。
 
南朝宋順帝升明初年(477年),蕭道成擔任驃騎將軍時,慕其文名,引為記室參軍,和江淹同在幕中「對掌辭筆」。豫章王蕭嶷死後,他的兒子請沈約和孔稚圭寫作碑文,可見他在上層社會中的地位。史稱他「不樂世務,居宅盛營山水」「門庭之內,草萊不剪」但他對皇帝所不喜歡的人也從不稍假寬容,其彈章劾表,著稱一時。歷官正員郎、中書郎。齊武帝永明年間,任御史中丞。東昏侯永元元年(499年)遷太子詹事。死後追贈金紫光祿大夫。
 
隋書·經籍志》載孔稚珪有集10卷,現僅存文10多篇,《漢魏六朝百三家集》中輯有《孔詹事集》1卷,最著名的作品是駢文《北山移文》,文章借北山山靈的口吻,嘲諷了當時的名士周顒故作高蹈而又醉心利祿。類似周顒的情況,自兩晉以來比較普遍,因此此文筆鋒所指,並不限於周□個人。文章寫得尖刻潑辣,通過對山川草木擬人化的描寫,嘻笑調侃,因而歷來為人傳誦。
 
《北山移文》
移文,是一種官府公文,用來頒佈政令,以移風易俗。
南朝周顒,長於佛理及老莊, 隱於鍾山(北山),後奉召出仕為海鹽縣令,期滿進京,路過鍾山(即北山)。作者借山神之名,寫這篇移文,聲討其醜行,拒絕周顒 路過鍾山。南北朝流行的文體以駢文為主,講究字句工整對偶,注重文字形式的華麗,又喜用典故;今人對歷史典故已陌生,因此 讀這篇文章,會覺得辛苦。魏晉南北朝之際,因戰亂不斷,因此佛老玄學藯為思想主流,知識份子以清高出世為妙。周顒早年隱居,享有清名,後來接受政府 徵召出仕,於是引起世人嘲諷。
 
《北山移文》
鍾山之英,草堂之靈。馳煙驛路,勒移山庭。夫以耿介拔俗之標,蕭灑出塵之想。度白雪以方絜,干青雲而直上。吾方知之矣。若其亭亭物表,皎皎霞外,芥千金而不盼,屣萬乘其如脫。聞鳳吹於洛浦,值薪歌於延瀨。固亦有焉。豈期終始參差,蒼黃翻覆。淚翟子之悲,慟朱公之哭。乍迴跡以心染,或先貞而後黷。何其謬哉!嗚呼!尚生不存,仲氏既往。山阿寂寥,千載誰賞?
 
世有周子,雋俗之士。既文既博,亦玄亦史。然而學遁東魯,習隱南郭。偶吹草堂,濫巾北岳。誘我松桂,欺我雲壑。雖假容於江皋,乃纓情於好爵。
 
其始至也,將欲排巢父,拉許由。傲百氏,薎王侯。風情張日,霜氣橫秋。或歎幽人長往,或怨王孫不遊。談空空於釋部,覈玄玄於道流。務光何足比,涓子不能儔!
 
及其鳴騶入谷,鶴書赴隴。形馳魄散,志變神動。爾乃眉軒席次,袂聳筵上。焚芰製而裂荷衣,抗塵容而走俗狀。風雲悽其帶憤,石泉咽而下愴。望林巒而有失,顧草木而如喪。
 
至其紐金章,綰墨綬。跨屬城之雄,冠百里之首。張英風於海甸,馳妙譽於浙右。道帙長殯,法筵久埋。敲扑諠囂犯其慮,牒訴倥傯裝其懷。琴歌既斷,酒賦無續。常綢繆於結課,每紛綸於折獄。籠張趙於往圖,架卓魯於前籙。希蹤三輔豪,馳聲九州牧。
 
使我高霞孤映,明月獨舉。青松落陰,白雲誰侶?澗石摧絕無與歸,石逕荒涼徒延佇。至於還飆入幕,寫霧出楹。蕙帳空兮夜鵠怨,山人去兮曉猿驚。昔聞投簪逸海岸,今見解蘭縛塵纓。於是南岳獻嘲,北壟騰笑。列壑爭譏,攢峰竦誚。慨遊子之我欺,悲無人以赴弔。故其林慚無盡,澗愧不歇。秋桂遺風,春蘿罷月。騁西山之逸議,馳東皋之素謁。
 
今又促裝下邑,浪拽上京,雖情投於魏闕,或假步於山扃。豈可使芳杜厚顏,薜荔無恥。碧嶺再辱,丹崖重滓。塵游躅於蕙路,汙淥池以洗耳?宜扃岫幌,掩雲關。斂輕霧,藏鳴湍。截來轅於谷口,杜妄轡於郊端。於是叢條瞋膽,疊穎怒魄。或飛柯以折輪,乍低枝而掃跡。請迴俗士駕,為君謝逋客。

 

白話譯文:

鍾山的英魂,草堂的神靈,如煙雲似地賓士於驛路上,把這篇移文鐫刻在山崖。有些隱士,自以爲有耿介超俗的標格,蕭灑出塵的理想;品德純潔,象白雪一樣;人格高尚,與青雲比並。我只是知道有這樣的人。

 

至於亭亭玉立超然物外,潔身自好志趣高潔,視千金如芥草,不屑一顧,視萬乘如敝屣,揮手抛棄,在洛水之濱仙聽人吹笙作鳳鳴,在延瀨遇到高人隱士采薪行歌,這種人固然也是有的。

 

但怎麽也想不到他們不能始終如一,就象青黃反覆,如墨翟之悲素絲,如楊朱之泣歧路。剛到山中來隱居,忽然又染上凡心,開始非常貞介,後來又變而爲肮髒,多麽荒謬啊!唉,尚子平、仲長統都已成爲過去,高人隱居的山林顯得非常寂寞,千秋萬年,還有誰來欣賞!

 

當今之世有一位姓周的人,是一個不同流俗的俊才,他既能爲文,學問也淵博,既通玄學,亦長於史學。可是他偏學顔闔的遁世,效南郭的隱居,混在草堂裏濫竽充數,住在北山中冒充隱士。哄誘我們山中的松桂,欺騙我們的雲崖,雖然在長江邊假裝隱居,心裏卻牽挂著高官厚祿。

 

當他初來的時候,似乎把巢父、許由都不放在眼下;百家的學說,王侯的尊榮,他都瞧不起。風度之高勝於太陽,志氣之凜盛如秋霜。一忽兒慨歎當今沒有幽居的隱士,一忽兒又怪王孫遠遊不歸。他能談佛家的“四大皆空”,也能談道家的“玄之又玄”,自以爲上古的務光、涓子之輩,都不如他。

 

等到皇帝派了使者鳴鑼開道、前呼後擁,捧了徵召的詔書,來到山中,這時他立刻手舞足蹈、魂飛魄散,改變志向,暗暗心動。在宴請使者的筵席上,揚眉揮袖,得意洋洋。他將隱居時所穿的用芰荷做成的衣服撕破燒掉,立即露出了一副庸俗的臉色。山中的風雲悲淒含憤,岩石和泉水幽咽而怨怒,看看樹林和山巒若有所失,回顧百草和樹木就象死了親人那樣悲傷。

 

後來他佩著銅印墨綬,成了一郡之中各縣令中的雄長,聲勢之大冠于各縣令之首,威風遍及海濱,美名傳到浙東。道家的書籍久已扔掉,講佛法的坐席也早已抛棄。鞭打罪犯的喧囂之聲干擾了他的思慮,文書訴訟之類急迫的公務裝滿了胸懷。彈琴唱歌既已斷絕,飲酒賦詩也無法繼續,常常被綜覈賦稅之類的事牽纏,每每爲判斷案件而繁忙,只想使官聲政績籠蓋史

 

書記載中的張敞和趙廣漢,淩架于卓茂和魯恭之上,希望能成爲三輔令尹或九州刺史。

他使我們山中的朝霞孤零零地映照在天空,明月孤獨地升起在山巔,青松落下綠蔭,白雲有誰和它作伴?磵戶崩落,沒有人歸來,石徑荒涼,白白地久立等待。以至於迥風吹入帷幕,雲霧從屋柱之間瀉出,蕙帳空虛,夜間的飛鶴感到怨恨,山人離去,清晨的山猿也感到吃驚。昔日曾聽說有人脫去官服逃到海濱隱居,今天卻見到有人解下了隱士的佩蘭而爲塵世的繩纓所束縛。於是南嶽嘲諷,北隴恥笑,深谷爭相譏諷,群峰譏笑,慨歎我們被那位遊子所欺騙,傷心的是連慰問的人都沒有。

 

因此,我們的山林感到非常羞恥,山澗感到非常慚愧,秋桂不飄香風,春蘿也不籠月色。西山傳出隱逸者的清議,東臯傳出有德者的議論。

 

聽說此人目前正在山陰整理行裝,乘著船往京城來,雖然他心中想的是朝廷,但或許會到山裏來借住。如果是這樣,豈可讓我們山裏的芳草蒙厚顔之名,薜荔遭受羞恥,碧嶺再次受侮辱,丹崖重新蒙污濁,讓他塵世間的遊蹤污濁山中的蘭蕙之路,使那許由曾經洗耳的清池變爲渾濁。應當鎖上北山的窗戶,掩上雲門,收斂起輕霧,藏匿好泉流。到山口去攔截他的車,到郊外去堵住他亂闖的馬。於是山中的樹叢和重疊的草芒勃然大怒,或者用飛落的枝柯打折他的車輪,或者低垂枝葉以遮蔽他的路徑。請你這位俗客回去吧,我們爲山神謝絕你這位逃客的再次到來。

 

 
《白馬篇》
驥子跼且鳴,鐵陣與雲平。漢家嫖姚將,馳突匈奴庭。
少年鬥猛氣,怒髮為君征。雄戟摩白日,長劍斷流星。
早出飛狐塞,晚泊樓煩城。虜騎四山合,胡塵千里驚。
嘶笳振地響,吹角沸天聲。左碎呼韓陣,右破休屠兵。
橫行絕漢表,飲馬瀚海清。隴樹枯無色,沙草不常青。
勒石燕然道,凱歸長安亭。縣官知我健,四海誰不傾。
但使強胡滅,何須甲第成。當今丈夫志,獨為上古英。

《旦發青林詩》
孤征越清江,遊子悲路長。二旬焂已滿,三千眇未央。
草雜今古色,巖留冬夏霜。寄懷中山舊,舉酒莫相忘。

《遊太平山詩》
石險天貌分,林交日容缺。
陰澗落春榮,寒巖留夏雪。
讀.冊.人 2012-07-14 01:47:23

《北山移文》
移文,是一種官府公文,用來頒佈政令,以移風易俗。南朝周顒,長於佛理及老莊, 隱於鍾山(北山),後奉召出仕為海鹽縣令,期滿進京,路過鍾山(即北山)。文章寫得尖刻潑辣,通過對山川草木擬人化的描寫,嘻笑調侃,因而歷來為人傳誦。

作者孔稚珪借山神之名,,嘲諷了當時的名士周顒故作高蹈而又醉心利祿。寫這篇移文,聲討其醜行,拒絕周顒 路過鍾山。南北朝流行的文體以駢文為主,講究字句工整對偶,注重文字形式的華麗,又喜用典故;今人對歷史典故已陌生,因此 讀這篇文章,會覺得辛苦。

孔稚珪,字德璋。南朝齊駢文家。
南朝宋順帝升明初年(477年),蕭道成擔任驃騎將軍時,慕其文名,引為記室參軍,和江淹同在幕中「對掌辭筆」。豫章王蕭嶷死後,他的兒子請沈約和孔稚圭寫作碑文,可見他在上層社會中的地位。史稱他「不樂世務,居宅盛營山水」,「門庭之內,草萊不剪」。風韻清疏,好文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