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9-22 21:13:33讀.冊.人

秋季閱讀:閱讀希望,分享夢想。

 

秋季閱讀:24節氣「秋分」

「秋分」,農曆的二十四節氣之一。「秋分」:分就是半,這是秋季九十天的中分點。秋分在9月23日或24日,太陽到達黃經180度。太陽直射點赤道上,此後太陽直射點繼續南移,故「秋分」也稱降分。 

「秋分」時,全球晝夜等長。「秋分」之後,北半球各地晝漸短夜漸長,南半球各地晝漸長夜漸短。秋分時,全球無極晝極夜現象。「秋分」之後,北極附近極夜範圍漸大,南極附近極晝範圍漸大。
 
中國古籍《春秋繁露、陰陽出入上下篇》中說:「秋分者,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月令七十二侯解集》上曰:「分者平也,此當九十日之半,故謂之分。」「秋分」的意思有二:一是太陽在這時到達黃徑180度,一天24小時晝夜均分,各12小時;二是按中國古代以立春、立夏、立秋、立冬為四季開始的季節劃分法,秋分日居秋季90天之中,平分了秋季。
 
 秋分以後,氣溫逐漸降低,所以有「白露秋分夜,一夜冷一夜」和「一場秋雨一場寒」的說法。「秋分暝日對分」,從此開始晝間漸短,夜間漸長,二期稻作已到抽穗末期,早植稻進入成熟期,「好中秋,好慢稻」,「八月半田頭看」,表示此季節可看出將來水稻收成的豐欠與否。
 
節氣與民俗
中秋之成為節日,除了是在農產收成的時期外,更重要的應有取於月圓的幸福象徵。往昔交通發達,遊子在外歸家不易,為了一家的團聚就須要選定一些節日,藉機團圓。過去中秋有「拜月娘」的習俗,說是太陰娘娘的誕辰,崇祀月神,這是在普遍性拜月娘的習俗外,更具有民間信仰特色的崇拜。
 
在秋前或後,以前有秋社,是祭祀土地神的,現在在中秋日也拜土地公。至今中秋前後在中南部可以看到各處田頭豎立著「土地公拐」,它是用一根竹枝豎立於田頭或中田,上頭繫著土地公金,用以禮謝土地,祈求保佑,這也是古社祭的遺跡。
 
節氣與諺語
「月半看田頭」:此時二期稻作好壞已可以看見。
「早冬雨」:一期稻作要靠春雨灌溉,二期稻作則有賴露水滋潤。
「秋分天氣白雲多,處處歡聲歌好禾;只怕此日雷電閃,冬來米價貴如何」:秋分日天晴占豐年,打雷則占歉收。
秋季閱讀:「秋分」養生
 
「秋分」,此時太陽直射赤道,南北兩半球晝夜均分,從此北半球白晝漸短,夜晚變長,天氣也慢慢變涼了,中醫建議人們在此時應注重養陰潤燥,不妨登高望遠來保持神志安寧。
 
古書《春秋繁露》記載:「秋分者,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雖然秋分等於是秋天走了一半,但屬於亞熱帶的台灣,秋分應該視為夏季的結束和秋季的開始。由於氣溫開始轉變,但此時天氣又不至於太冷,因此古人有「二八亂穿衣」的俗諺,也就點出在農曆二月和八月這兩個月份正處於季節交替,讓人不知道該穿短衣或長袖。
 
由於秋分已經進入到秋季,晝夜時間相等,民眾養生就要本著「陰陽平衡」的規律,務必使身體保持「陰平陽秘」的原則,也就是在精神調養上,應培養樂觀情緒,保持神志安寧,要收斂神氣,避肅殺之氣,而此時正值秋高氣爽,若能登高遠眺,可使人心曠神怡,讓所有的憂鬱、惆悵等不良情緒頓時煙消雲散,這也是調節精神的一帖良藥。
 
此外,在飲食調養上,也是注重陰陽調和,切忌實者更實、虛者更虛,例如老年人往往陰氣不足,而陽氣有餘,應忌食大熱峻補之品;發育中的兒童,如無特殊原因,不宜過分進補;有痰濕體質者應忌食油膩;火氣大者應忌食辛辣;患有皮膚病、哮喘的人,應忌食蝦、蟹等海產品;胃寒的人應忌食生冷食物等。
 
此時正是紅柿、柚子和龍眼生產的季節,但紅柿和柚子的食物屬性偏寒性,龍眼則屬熱性,因此平常怕熱、易口乾、小便黃赤、容易便秘、煩躁者,就不宜多吃龍眼;而平常怕冷、易手足冰冷、容易腹瀉、面色蒼白者,則不宜多吃紅柿和柚子。
 
中醫指出,歷代醫家和養生家之所以重視養護正氣,是將其視為機體強壯的根本所在。因此,平日的飲食搭配應根據食物的性質和作用合理調配,做到因時、因地、因人、因病之不同的辨證而用膳,所謂「虛者補之,實者瀉之」,這也是避免身體早衰,保證機體正氣旺盛的重要條件之一。
 
進入秋天後,大自然中的水氣不像夏天如此充沛,而人體內的陽氣由強轉弱,內分泌、津液也開始減少,也就是秋燥,因此不宜熱補,否則就會「火上加油」,宜選擇滋陰潤燥的中藥來調理身體,例如當歸、熟地、女真子、茯苓等,都可在中醫師的辨證下進行溫補。
 
秋分藥膳
百菊麥冬茶
材料:百合、菊花、天門冬、麥門冬各3錢
煮法:上述藥材洗淨後,加兩碗水,待煮沸,過濾藥渣,即可飲用。
作用:滋陰潤燥、生津行水、瀉熱除煩
 
川貝梨
材料:梨1粒、川貝6克、冰糖10克
煮法:把梨中間挖開一個洞,置入川貝和冰糖,放入電鍋中蒸5分鐘,待川貝和冰糖同時融入梨肉,即可食用。
作用:鎮咳化痰、潤肺生津
 
秋季閱讀:陳芳明文集09《楓香夜讀》
 
書名:
陳芳明文集09】楓香夜讀
 
作者:陳芳明
台灣高雄人,一九四七年生。輔仁大學歷史系畢業,台灣大學歷史研究所畢業。從事歷史研究,並致力於文學批評與文學創作。曾任教於靜宜大學、國立暨南國際大學中文系,現為國立政治大學中文系教授、台灣文學研究所所長。
 
近年編有《五十年來台灣女性散文.選文篇》(上)(下)。著有政論《和平演變在台灣》等七冊,散文集《風中蘆葦》、《夢的終點》、《時間長巷》、《掌中地圖》、《昨夜雪深幾許》及《晚天未晚》,詩評集《詩和現實》等二冊,文學評論集《鞭傷之島》、《典範的追求》、《危樓夜讀》、《深山夜讀》、《孤夜獨書》及《楓香夜讀》,學術研究《探索台灣史觀》、《左翼台灣:殖民地文學運動史論》、《殖民地台灣:左翼政治運動史論》、《後殖民台灣:文學史論及其周邊》及《殖民地摩登:現代性與台灣史觀》,傳記《謝雪紅評傳》等。目前正在撰寫《台灣新文學史》。
 
內容介紹:
在政治大學的校園中,在通往文學院的上坡路上,必經一座橋。教授陳芳明經常踏在這座楓橋上,在楓紅與楓香的陪伴下,緩步抵達他的研究室。無論窗外是夜色已深,抑或曙光初露,陳芳明在研究室中,讀文學,讀人物,讀詩,讀歷史,讀政治。
 
在這一冊散文集中,學養豐富的這位「嗜讀」學者,已將這些智慧揉雜、交會,將閱讀中領略的種種,濃縮為五十篇深度、廣度以及浪漫、柔軟度兼具的散文。醞釀出「晚風渡詩」、「星下書寫」、「孤窗觀史」、「夜讀漫思」這四個輯子。
 
陳芳明的一生中,多次漂泊、轉向,以一顆細膩的文學心靈,見證台灣社會的歷史、社會、政治變化。他的文字使人跨越時間、空間限制,彷彿步入另一個記憶深處的祕密庫房。開啟它,你將被感動、被震撼、被喚醒。細讀它,你將被充盈、被擴張、被引領。
 
喜愛陳芳明作品的你,不可錯過這一部揉合他閱讀文學、歷史、詩、人物及書籍的精神結晶。持有這樣一本《楓香夜讀》,是你全面認識這位當代重量級作家、學者的必要之徑。邀請您,一同踏上陳芳明為讀者鋪就的這道「楓橋」,進入深度閱讀的境界。
 
 
 
秋季閱讀:陳芳明文集09《楓香夜讀》
 
目錄:
輯一:晚風渡詩
詩藝追求,止於至善
早熟脆弱如一顆二十世紀梨
回望一個大象徵
創世紀的半世紀與跨世紀
以透明抵住苦悶
哀傷如一首詩
飄泊之風,抵達之歌
開懷的樹,關懷的花
熄滅的詩
詩化與賦化
學術與詩
 
輯二:星下書寫
左手掌紋,壯麗敞開
巨河回流
化天譴為天職
孤星照大海
歷史如夢
世紀末寓言的寫手
當情愛注入城市
拒絕離開歷史現場的楊逵
廢墟之花
世紀末文學.世紀初台灣
複數記憶的浮現
  
輯三 孤窗觀史
文明與殖民
被詛咒的台灣
轉型正義與台灣歷史
現代,一直來一直來
共同的台灣,不同的記憶
不必放棄,但請放開
歷史幾度明滅
風雲迴旋,歷史再造
匯入台灣歷史大河
當瘦瘠化為豐腴
從接枝到開枝
 
輯四 夜讀漫思
比美麗權力還果敢
膚色可以漂白嗎?
再閱讀及其愉悅
書寫就是旅行
荒涼作為一種鄉愁
《日據時代台灣美術運動史》的再閱讀
《日據時代台灣共產黨史》的再閱讀
共時的與對比的視野
台文所與中文所
古典是永遠的現代
盡信大師不如放棄大師
東亞未來與台灣現在
東亞作為一種方法
打開東亞地圖
東亞殖民與台灣文學
日本有亞洲嗎?
 
秋季閱讀:陳芳明文集09《楓香夜讀》
 
書摘:開懷的樹,關懷的花
林瑞明偏愛植物,尤其酷嗜寫樹。他的詩作映現無數花與樹的意象,最新出版的詩集《青春山河》正是最佳印證。從雛菊、荷花到油桐花,從銀合歡、木麻黃到阿勃勒,都在詩行的吟誦之間浮動。他善於觀察花的儀態萬千,也擅長描摹樹的風姿多貌。植物的榮枯象徵時間流轉與季節嬗遞,並吐納自然氣象與日夜光影。在他的詩行裡,枝葉開落牽動著情感的波動。詩的傾向,往往道盡詩人的內心歸屬。植物作為一種隱喻,小至盆栽,大至山林,無非都是指向泥土的護持。泥土,是詩人生命的終極依歸。詩人張開肺葉,與眾樹群花一起呼吸時,在於彰顯自己的生命猶根鬚之緊攫大地。
 
 歷史家林瑞明化身成為詩人林梵時,史學與文學之間的結盟極其成熟地展現出來。歷史是一種向後看的學問,依賴的是浩瀚的事實;文學是一種向前看的技藝,訴諸於綿密的想像。詩的想像源自真實的感覺,內心深處的喜怒哀樂,較諸歷史深處的朝代興亡還要真實無比。遠在一九七○年代,台大歷史研究所就傳聞一位詩人的到來。當時從台南北上的林瑞明,現身於文學院的長廊時,濃髮滿首,膚色黝黑,是一位微笑樂觀的青年。他投入晚清中國的研究,卻未嘗削弱對詩的投注。他的雙軌思維與雙重視野,維繫對歷史與現實的關懷。在朋輩中,他是最早轉向台灣文學的探索。在荒煙蒼白的年代,通過文學的接觸,他已隱約與日治時期的左翼思潮架起引渡之橋。在朋輩還無知於賴和與楊逵的歷史意義時,他已從事撥雲見日的鈎沉工作,把遺佚與遺忘的文學資產挖掘出來。
 
 學術引力與詩的魅力,桴鼓相應地撐起他的研究生歲月。青年林梵出版詩集《失落的海》(1975)之後,又完成傳記《楊逵畫像》(1978),為他日後的詩學追求與史學探求確立自我定位。他致力於台灣歷史的回溯與詩學藝術的提昇,全然與庸俗的鄉土文學論者畫清界線。尤其他的碩士論文《晚清譴責小說的歷史意義》(1980)問世時,暗示了台灣文學研究必須抱持一個開放對話的位置,這正是他能夠維持開朗詩風的主要根由。
 
 從未介入現代主義運動的林梵,詩藝一貫維繫流動的浪漫主義節奏。年少時的狂想與激情,飛揚在他鍛鑄的文字。閱讀他早年作品,幾乎可以窺見血液裡奔放的情感:
喜即山水
流瀉著粉身碎骨的快意
———〈山水詩〉
 
 面對夜裡的烏來瀑布,他鑑照內心真實的自我。粉身碎骨,意味精神上的獻身意念,有某種犧牲的慾望。快意,則又揭示相當程度的心甘情願。把這樣的詩行置放在壓抑的年代,似乎流露了骨子裡埋藏的叛逆。把身體與山水等同起來,形成一種強烈的空間感。情感與意志,凝結成為少壯時期無可磨滅的詩句。
 
 《青春山河》收集的詩作,橫跨19832004前後二十年的光陰。對個人的生命,這段時期完成了從少壯到中年的全部旅程。對台灣的歷史,則是從戒嚴到解嚴的時代轉化。在這段期間,他見證了政黨輪替,也目睹從現代到後現代的社會移動。在旋轉的時光激流中,他的身體健康似乎也逐日下滑。詩人的歷史意識特別濃厚,外在現實的變化顯然牽動他敏銳的感覺,家國之思也因此更形沉重。負荷的重量鮮明地鏤刻在詩行裡:
時間,揮動著鞭子
狠狠抽痛了歷史
處身饒舌多雜音的世界
詩人艱辛萬苦
捕捉了語言的意義,企圖
抓緊生命不被流失
———〈純粹的聲音‧八〉
 歷史家與文學家的雙重性格,於此表達得最為清晰。看到時代的巨變,脆弱的生命簡直無法抵禦。歷史家僅能記錄時間,卻眼睜睜望著時間流逝。文學家藉文字創造空間,終於以有形的存在抗拒歲月。一首詩完成,生命就能夠保留下來。這種深刻的覺悟,只有文史兼具的林梵才能擁有。他喜愛簡短的句型,把文字的剩餘與多餘剔除淨盡。表達方式極其簡潔而誠實,容許讀者無需跋涉,即可抵達詩境。挺起詩筆的手,既干涉時間,也開闢空間,詩裡暗藏的多重歧義遂更為豐富。
 
 由於溺愛精練的句法,林梵創造了屬於他個人特色的台灣俳句。靈光一閃,稍縱即逝,他必須及時抄寫下來。近乎禪意的詩句,絕對不是屬於超現實主義者所耽溺的自動語言。在最短時間、最少文字的格局裡,表現出精心營造的思維。詠歎、悲嘆、讚嘆的情緒,引發讀者的內在騷動。其中有他的生命哲學,也有他的情感釋放,當然也有洞澈的靈思。
 
 台灣俳句是一種妄言與忘言的形式。所謂妄言,屬於放肆的語言;忘言,則屬於意在言外的表達。由於字數精練,使放肆之思適可而止;也正因為非常精簡,許多聯想的思維就有賴讀者繼續延伸補充。他的妄言俳句,可以引用以下詩行作做為印證:
一大片的草原,銜接
遠天的白雲青空
不同種類的野花
盡情綻放生殖器官
於風中搖蕩生命
色彩豐饒的交響樂
———〈純粹的聲音‧十三〉
 草原上的植物毫不羞澀地顯露生殖器官,招蜂引蝶,恣意擺蕩,那是生之禮讚,是大自然的慶典。詩人看到這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也情不自禁激起內在的求生慾望。受到病魔襲擊的詩人,藉用這樣的詩句展現他的抗拒,既有妄言的姿態,又有忘言的暗示。這首詩容許詩人狂想,也容許讀者窺探詩人的靈魂。
 
 同樣的,感受到歲月日益衰老之際,生命彷彿被逼到無以迴旋的角落。對於生死問題,究竟是看破或是看開,究竟是惶惑還是惶恐,幾乎是每人各懷謎底。詩人再度以妄言與忘言的形式揭開答案:
終於還歸於空
一隻無形的手
拈起一株烏有之花
嬰兒滿含笑意的眼睛
悄悄地爬上了魚尾紋
———〈純粹的聲音‧十〉
 第三行與第四行是全詩的關鍵,改寫拈花一笑的典故。無形的手與烏有的花,頗為傳神。無生無滅,無悲無歡,才是生命的本質。能夠看透這種本質的,非嬰兒莫屬。在無邪無惡的眼瞳裡,世界是一片空無,因此笑意最為天真。然而,如此純潔的嬰兒終於被傷害成人。最顯著的傷害形式,便是時間創造出來的魚尾紋。這首詩的言外之意,詩人備而不說。其實他已暗遞一個信息,魚尾紋終究也要歸於空無。短短六行,完成一次生命的循環。俳句之為用,可謂大矣。
 
 生老病死,對於進出醫院無數的詩人,是一種合理的生命邏輯。當他能夠正視,便意味著一無所懼,早已超越傷春悲秋的境界。看到自己的老態,竟有靈光兀自閃現:
頭髮越來越稀少
偶然間瞥見自己的神情
越來越像死者的父親
———〈台灣俳句‧老〉
 從自己的神情看見父親的容顏,究竟是暗自傷嘆,還是嘖嘖讚嘆,可能兼而有之。短短三行,展現時間的過渡,歲月的跨越,生死的銜接。節奏很快,意象停格,非親臨其境者莫辦。感受時間的份量與生命的重量,不是年少時期可以輕易獲致。必須抵達恰當的年齡,在一定的高度回眸,才能把整個世界看得明白。他說出父子之間的連帶感,沒有說出的是緜緜無盡的風木孝思。
 
 季節流轉是生命循環,死的意念漸濃之際,詩人反而更顯坦然。他寫花寫樹,並非止於歌頌大自然,應該還有他無悔的自我暗示。旋開旋落的枝葉花朵,日益成為他詩中的重要象徵:
一夜飄花零落如瑞雪紛飛
花開了隨即又花落,幽魂
再一次攜帶著春天上樹了
—〈樹的風貌‧櫻樹〉
詩中的關鍵字是幽魂,既喻一去不返,又喻藉樹還魂。不止不息的循環輪迴,是宇宙的定律。他看到絕美的風景,也同時覺悟到生命之有時而盡。然而,並不必然完全到達盡頭,生命有時會換另外一種形式迎風歸來。這是詩人對自己已逝的青春致最敬禮,不捨難捨,終於割捨。
 
 對於一位具有創造力的詩人,從不擔心時光消逝。縱使被迫走進體弱多病的歲月,只要詩筆不懈,藉由詩行的鍛鍊挺住生命,便無所畏懼。時間畢竟注定流走,但生命化為詩行時,便凝鑄成為空間。以有形的空間抵禦無形的時間,便是一種傲慢的回應。《青春山河》的詩集命名,正是最好的答覆:山河已老,青春猶在。樹的形象,花的意象,生動地留存於詩集。讓讀者看到詩人睥睨的意志,看到強悍的筆撐起溫柔的心。在開懷與關懷之間,台灣俳句生生不息。
 
秋季閱讀:陳芳明文集09《楓香夜讀》
 
書摘:孤星照大海
追夢千尋,縱浪萬里,是夏曼‧藍波安筆下渲染釀造的文學氣象。他創作出來的小說與散文,適時節制本土化口號的虛矯與虛構。他的作品還未出現之前,海洋就一直承受程度不同的錯覺與誤解。至少對於島上馳騁四百年的漢人來說,海洋永遠是陌生未知的危險水域。夏曼‧藍波安的出現,不僅開啟大海的迷人景象,也改寫漢人文學中的惱人想像。在一九九年代初期,這位決心返回蘭嶼的達悟族作家,放棄他的漢名施努來之際,便已為台灣文學帶來無窮的暗示。對於當時噪音日益喧囂、定義日益狹隘的本土化運動,他的歸鄉行動確實具有廓清與充實的作用。
 
 夏曼‧藍波安的回歸證明是豐收且富饒,他不只是為蘭嶼攜回一位驍勇的海上健兒,也為台灣催生一位不懈的文壇健將。他的雙重視野,既重新認識飛魚故鄉的神話故事,也重新評估台灣漢人的文化傳統。就像所有回到部落的原住民作家,一旦提筆創作時,立刻擁有書寫的優勢。這是因為他們的思考與行動,極為熟悉自己的文化,同時也熟悉漢人的行為模式。夏曼‧藍波安的《八代灣的神話》(1992)與《黑色的翅膀》(1998),正是典型的代表。
 
 對他個人來說,回到原鄉時,可能已經遲到。受到高度邊緣化的達悟族文化,經過長年的侵蝕與傷害,幾乎已瀕臨崩解。重返蘭嶼,已不再以漢人文化的洗禮為傲,而是謙卑地重新接受神話故事的召喚。撰寫《八代灣的神話》,是他原鄉啟蒙的再出發。那是一種對達悟族文化的全盤再認識,藉此他才具有足夠的能力到達《黑色的翅膀》。
 
 飛魚呈銀白色,擁有可以張開的雙翅;在海裡穿刺,在波上飛翔,充滿力道。達悟族傳誦著無數有關飛魚的神話傳說,負載著族人的歷史記憶與宗教信仰。每年二月到六月的飛魚季,正是族人禁忌盛行的時刻。在這段神聖的期間,每位成員都必須謹言慎行;如果犯忌,便受到詛咒。夏曼‧藍波安回到原鄉,並非只是為了理解文化中的禁忌,他還親自下海從事捕魚的行動。曾經被漢化的夏曼‧藍波安,簡直是以重新做人的身段改造自己的人格。
 
 這部作品是原住民文學中罕見的成長小說。書中描述四位達悟族小孩認識世界的過程,對生命、對族人、對知識、對異性的啟蒙。四位小孩的人格,其實是作者本人的縮影,他們接受漢人文化的教育,同時也面臨達悟族文化的傳承危機。在歷史與價值之間,拉扯著緊繃的張力。這兩種矛盾衝突的力量,也是現實與夢想之間的頡頏。一位在蘭嶼出生的男孩,在啟蒙之後便立即陷入抉擇的深淵:「白色的魚鱗」與「白色的胴體」,分別隱喻著蘭嶼的飛魚與台灣的女人。
 
 夏曼‧藍波安的文字,剛柔並濟,軟硬兼施,頗使讀者在內心產生震動。小說的第一章,開門見山就呈現魚群洶湧而來的氣勢。翻滾遨遊在波濤中的飛魚,是大自然中堅強傲慢的生物,也是達悟族神話傳說的終極寄託。相對於大海的氣象萬千,人類的生命極其渺小脆弱。達悟族生來就已注定要與海浪搏鬥,也要與龐大的魚群對決。飛魚是生命的珍貴資源,是決定人格的重要測試,也是達悟信仰的崇高象徵。每當描寫魚群時,他的文字便具有緊湊的節奏,可以感受到他的筆法速度。非身臨其境者,絕對不可能有如此傳神的描繪。那種彪悍之氣,唯夏曼能夠到達。
 
 然而,他的文字也有溫柔詩意的氛圍。小說中四個小孩躺在地上仰望星星時,也情不自禁說出內心各自的夢想。星象其實也隱藏地上人事的起伏,小說是如此解讀著星星的秘密:「天蠍座如果很多又很亮的話,表示飛魚很多」,「最頂端是那個星,如果經常一閃一閃,象徵今年颱風很多。」這種神祕的文化,在於彰顯達悟人面對自然景象時的謙卑,而且也揭示作者以柔軟的情感貼近難以言說的命運。
 
 他的小說寫得最為動人之處,便是以星子的連結象徵友情的牽繫。其中一位小孩指向處女座,問是什麼意思?另外一位小孩回答:「一個連一個,永遠不離的意思。」作者筆鋒一轉,展開如下的對話: 「米特,你要在我們那三顆星的北邊還是南邊?」
「哦……我要那個在南邊的哪顆星。」
「好,那我們就永遠在一起了。」 
 童話似的對白,具有神話似的淒美。夏曼寫到孩子之間的說話時,刻意放慢文字的速度,讀來益覺輕柔。他的小說技法,讓達悟文化傳統裡的強悍和細膩構成鮮明對比。漢語的挪用,也許不能準確傳遞達悟語言的奧秘。不過,他在書寫時,讓母語拼音與漢語翻譯並置,相當漂亮地完成語際之間的跨越。做為漢語的讀者,對於他的用心良苦也不能不暗自擊掌讚嘆。 
 
 《黑色的翅膀》一方面維護達悟文化,一方面批判漢人文化,其中的微言大義相當犀利地揭露所謂本土化的假面。被視為海洋文學代言人的夏曼‧藍波安,從來不會因為文學受到肯定而自滿,相反的,他更為焦慮地期待族人接納他。在一次座談會上他公開表示:「現在族人一談到夏曼‧藍波安,就知道我會抓鬼頭刀魚,也是一個潛水射魚的高手。」這樣的評價,較諸被承認為傑出作家還更值得喜悅。
 
大海茫茫,毫無邊際,達悟人樂於以肌膚、以生命接受沖刷。在波濤中感受擊打的力量時,達悟人的文化便精確獲得定義。來自蘭嶼的夏曼‧藍波安,以一顆孤星的姿態照耀大海,台灣文學因此而獲致豐饒的想像。
 
秋季閱讀:林谷芳《體露金風》
 
如果說中國園林是濃縮的鐘鼎山水,日本禪庭園就是靜觀萬物的當下……
談中國的人文之美,不得不談江南;談日本的人文之美,不得不談京都。談江南,總難免聚焦於園林;談京都,就得會心於禪寺。有人樂此,有人契彼,映現的何止是情性的不同、美感的分殊,更有著文化的分野,以及那生命的取捨。
 
江南的園林首推蘇州,號稱有二百餘處之多,其中又以四大名園為最,拙政園、留園、滄浪亭、獅子林各有丰姿。而我對拙政園總較相應,因為他得了疏朗二字,能疏才能朗,就因容物乃顯丘壑,不像獅子林既窩居一處,只能以遊戲自狎為樂,生命到此不封閉也難。
 
其實,江南的園林何止蘇州,無錫的寄暢園又是另一番景象,它較自然而不雕琢,倚山而為,幽靜中有大器,人因此就較不禁閉蕭索。
 
園林不能沒有山水,但園林之造,常因人無法直接置身山水,只好借助假山假水,可杭州不然。杭州的園林是真山真水,郭莊依湖而建,整個西湖都在懷抱,加以建築更平直自然,在此,就容易身心俱釋;西冷印社自身雖無水,但位處小孤山,登高一眺,西湖如在畫中,這些都非蘇州園林所能得的。
 
其實,中國最大的園林正是西湖,它沒有圍牆,卻主體自在,也正因沒有圍牆,它才真可以觀、可以賞、可以遊、可以居。可以觀、可以賞、可以遊、可以居,是中國園林的根柢,也是它的特色。日本也有園林,禪庭園是其中的代表,但卻不可遊、不可居。
 
不可遊、不可居是立處不同,日本庭園有日本人的素簡,一塵不染,不容隨意,但根本還在禪。禪當然可以遊、可以居,道原在日常功用間,但雖說二六時中隨處皆可契道,工夫鍛鍊卻還得有個時地,觸目皆是方才可期,而禪庭園正是這鍛鍊之所,在此萬緣放下,唯有靜觀。
 
靜觀讓花自開、葉自落,儘管仍有灑掃,但人既不直接置身其中,就不直接傷春悲秋,就有一種離於起落的當下。
 
起落的確是個關鍵。中國園林多因起落而立,仕途不順,憂讒畏譏,所以寓塵市於一隅,借園林以自居。在這裡,既大隱於市,又山林自賞,難怪許多人喜歡園林,因為它正合了一般人的生命需要:出入兼具、進退皆可。
 
出入、進退是世間法,所以中國園林總儒道一體:一面是山水,道家的自然哲學,抒寫的是生命的情性與美感;一面是樓閣,在此寄寓的是社會的期待,光宗耀祖、五世其昌,乃至於男女有別、尊卑有序都在其中。
 
儒道一體,或更真切地說外儒內道,原是中國生命的一種特質,儒家的淑世、進取,是中國人間性文化最直接的具現,但秩序、制約,乃至於進取本身,往往讓生命少了呼吸空間,道家就在這裡立了出口,所以中國人進則鐘鼎、退則山林,反名教的道家看似與儒家所示相反,卻在此相輔相成,成就了中國人出入進退的生命。
 
然而出入、進退,是以入與進為本的,中國的園林因此不在真山真水。雖說大隱隱於市,但多數園林的主人並不在真正的隱,而在難捨市廛,在待機而出,於是園林縱有道在內,但它與中國真正的隱逸文化仍有別,骨子裡還是鐘鼎的,總難免於堆疊。
 
也因此,儘管中國園林,可以觀、可以賞、可以遊、可以居,但嚴格說來,只得其三,它其實是無法遊的。這不只因為它小,更因它有世俗的眷戀,這眷戀既讓它處於市廛,只好以小做大,借景移位,曲徑通幽,妙則妙矣,卻總有它基本的局限,而如果格局再小,再放不下,就只能在其間自狎了。
 
的確,園林的主人多不是那揮灑情性的文人,而是仕途退下的官宦。畢竟,真要能遊,自然入於真山真水,真要能隱,就得真正的隱沒:無論是含光混世於市廛,或縱浪悠遊於大化。
 
如果說中國園林是濃縮的鐘鼎山水,日本禪庭園就是靜觀萬物的當下。在此,即便是無邊飄零的櫻、無盡風光的楓,也只是啟你直觀的當下,也只是映現萬古長空的一朝風月。於是,相對於中國園林的世間性,禪庭園再怎麼美,也是出世間的。出世間不是無視於風月之變,而是因萬緣放下,因入於當下,所以不為世間所染。
      
在禪,萬緣放下,才能照見本心,而也只有照見這能觀而不動的本心,才能出入於風月。這萬緣放下,這照見本心,雲門的公案說得好:
雲門因僧問:「樹凋葉落時,如何?」
師曰:「體露金風。」
晚秋衰颯,葉落樹凋,正如人繁華盡去,只此一身,這境,在俗是不堪,在道呢?「體露金風」!生命是如此才能赤裸地面對萬物,才能照見自己的境界,也才能因「無一物」而讓隱沒的本心裸露。
 
無一物在禪叫寂,禪庭園因寂而在,而京都龍安寺的枯山水就因此成為禪藝術的顛峰。禪庭園不即是枯山水,但枯山水確是禪庭園最特殊之處。日本的禪庭園可以像天龍寺般,倚山而建,有湖有林,楓紅、櫻白,是詩禪風流之所。而枯山水與此相反,沒水、沒山,即便是林木,也頂多是一叢杜鵑、一株楓紅,有的只是那非山、非水──白細砂石的底與其上的幾塊石。
 
說自然,這當然不自然,但正因如此,乃讓你離於起落。離於起落,置身龍安寺枯山水就徹底如此,別的枯山水,還在花紅櫻白,還有現象,在龍安寺,卻只有寂然。 
 
很難用言語描述龍安寺的枯山水,它整體本然,置身其中,無所用心,乃一切裸露。這裸露,這無所用心,當然不是面對事物無相應時的木人石心。龍安寺的寂,來自那斑駁的牆面,來自那素面一體的白砂細石,也來自那「本然就在」的庭園石,有生命的質感,有時間的沉澱,卻繁華落盡,讓你萬緣放下。
 
人,平時哪能萬緣放下?萬緣放下可以是過盡千帆的繁華落盡,可以是本自具足的不假外求,但總因不再馳求,你才真正看到自己。
 
看到自己,坐禪的目的就在此,到龍安寺,在枯山水前就是全然的坐禪,更甚地說,龍安寺枯山水本身就是坐禪境界的直現。學者、畫家乃至於佛門中人談龍安寺枯山水,總喜在象徵意義或手法安排上著眼,問題在禪哪有如此囉嗦、如此作意的!在非作意的事物上以作意解,在現量的世界用比量觀,顛倒何止是緣木求魚。不過,身為禪者,過去我固可直斷這些說法的謬誤,但真實究竟如何,也還得親炙龍安寺才行。
 
親炙,就直接現前。我喜歡在傍晚關園前到龍安寺,這時遊客已去,枯山水就只枯山水,霎時情盡體露。有深刻坐禪經驗的人,到此也就能體得這枯山水正是禪定境界的直現,而它既是本心直照的外顯,自然就能讓你直見本心。
 
坦白說,同樣是庭園,同樣將有限事物圍於其中,也同樣具現人文之美,禪庭園與蘇州庭園卻是兩個世界,一邊是萬緣放下的當體,一邊是世情不遂的隱逸。而這樣的隱逸,當然無法求得生命真正的安頓,也所以,要談中國人的安頓,乃非得及於那在市廛、在真山真水間能遊、能隱的生命不可。
 
但即便如此,沒有不動的心鏡,又如何映照變動的萬緣?如何吞吐起落的雲霞?生命路上,「自己的枯山水何在?」我們也還是要時時自問的。    
 
秋季閱讀:羅智成《夢中書房》
 
不要理會我正編構的瞌睡場景
請輕聲推門進來
握著僅有的孤獨
誰都知道,閱讀是孤獨的鎖鑰…
我的書房裡一直沒有找出我要的那本書
也許還沒有人把它寫出來
但是許多人努力過了
那些豐盛而寂靜的收藏就是證明:
名不見經傳的帛書、竹簡、紙草、羊皮、泥板以及
各式平裝、精裝與線裝的苦心孤詣、
十八世紀的石版畫、
十四歲記憶的霉味與塵埃、
去年深秋的蠹魚、時空錯亂的三葉蟲
我的書房,唉,人類冷僻心靈的收容站
……………………….
……………………….
我翻開一本落落寡歡的書
薄霧便侵蝕了落地窗外溫帶的針葉林
遠方涯岸下的濤聲執行著濱海庭園的寧靜
有人在此待過並留下孤單的心情
但我一直沒看清他的身影……
我的書房是
我的文明的邊界
在室外
各式媒體猶在茹毛飲血
部落猶在草創文字
在室內
我以二十六種語言
縱橫於各種光怪陸離的作品中
包括四種鳥類、四種猿猴語和兩種鯨豚的方言
我的書房是
我的秘教聖堂
在此我看到幻象
得到安息與力量
我的書房時刻在擴充、衰敗
像我另一個版本的
肉體
或靈魂
充實、迷人、被極力經營
也履履氣餒於時間、歷史必然的荒蕪。
 
jaco 2009-10-01 16:34:35

中秋快樂
^^

Liz 2009-10-01 14:40:25

中秋快乐! ^__^

瑪友友 2009-09-30 16:44:58

       【西江月】 《記秋雨遇虹》
       
       午後晴膩憧憬 雙虹緣渡纏綿 
       髮絲輕結醞詩箋 早已衷心暗遣

       不許秋光逆夢 遲疑芳華如煙 
       曲音迢遞憶琴絃 靜月盈盈風殿


【西江月】雙調五十字,前後闋各兩平韻、一仄韻,同部韻平仄互押
首句不押韻,前後闋起首兩句例用對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