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9-08 17:17:51讀.冊.人

中秋閱讀: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

 
墨墨中秋:花未全開,月未圓

《中秋》 文天祥
不教收骨瘴江邊,驅向胡沙著去鞭。
舊奪宮袍空獨步,新食宮飯飽孤眠。
客程恰與秋天半,人影何如月倍圓。
猶是江南佳麗地,徘徊把酒看蒼天。
作者:文天祥
1236年6月6日-1283年1月9日,南宋末期吉州廬陵(今江西吉安縣)人,初名雲孫,字天祥。選中貢士後,換以天祥為名,改字履善。寶祐四年(1256年)中狀元後再改字宋瑞,後因住過文山,而號文山。
文天祥以忠烈名傳後世,受俘期間,元世祖以高官厚祿勸降,文天祥寧死不屈,從容赴義,生平事蹟被後世稱許,與陸秀夫、張世傑被稱為「宋末三傑」。

《中秋月》 晏殊
十輪霜影轉庭梧,此夕羈人獨向隅。
未必素娥無悵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作者:晏殊
991-1055,字同叔。北宋臨川縣文港鄉(今屬進賢縣)人,北宋前期著名詞人。十四歲以神童入試,賜進士出身,拜樞密使、參加政事加尚書左丞,慶曆中拜集賢殿學士、同平章事兼樞密使、禮部刑部尚書、觀文殿大學士知永興軍、兵部尚書,封臨淄公,謚號元獻,世稱晏元獻。晏殊歷任要職,更兼提拔後進,如范仲淹、韓琦、歐陽修等,皆出其門。

以詞著于文壇,尤擅小令,有《珠玉詞》一百三十余首,風格含蓄宛麗。
其代表作為《浣溪沙》、《蝶戀花》、《踏莎行》、《破陣子》、《鵲踏枝》等,其中《浣溪沙》中“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為千古傳誦的名句。他亦工詩善文,原有詩文二百四十卷,現存不多,大都以典雅華麗見長。生平詳見《宋史》卷三一一。有胡亦堂輯《晏元獻遺文》一卷。

《和崔舍人詠月》二十韻 韓愈
三秋端正月,今夜出東溟。對日猶分勢,騰天漸吐靈。
未高烝遠氣,半上霽孤形。赫奕當躔次,虛徐度杳冥。
長河晴散霧,列宿曙分螢。浩蕩英華溢,蕭疏物象泠。
池邊臨倒照,簷際送橫經。花樹參差見,皋禽斷續聆。
牖光窺寂寞,砧影伴娉婷。幽坐看侵戶,閒吟愛滿庭。
輝斜通壁練,彩碎射沙星。清潔雲間路,空涼水上亭。
淨堪分顧兔,細得數飄萍。山翠相凝綠,林煙共冪青。
過隅驚桂側,當午覺輪停。屬思摛霞錦,追歡罄縹瓶。
郡樓何處望,隴笛此時聽。右掖連台座,重門限禁扃。
風台觀滉漾,冰砌步青熒。獨有虞庠客,無由拾落蓂。

《八月十五夜贈張功曹》 韓愈
纖雲四捲天無河,清風吹空月舒波。沙平水息聲影絕,一杯相屬君當歌。
君歌聲酸辭且苦,不能聽終淚如雨。洞庭連天九疑高,蛟龍出沒猩鼯號。
十生九死到官所,幽居默默如藏逃。下床畏蛇食畏藥,海氣濕蟄熏腥臊。
昨者州前捶大鼓,嗣皇繼聖登夔皋。赦書一日行萬里,罪從大辟皆除死。
遷者追回流者還,滌瑕蕩垢清朝班。州家申名使家抑,坎軻只得移荊蠻。
判司卑官不堪說,未免捶楚塵埃間。同時輩流多上道,天路幽險難追攀。
君歌且休聽我歌,我歌今與君殊科。一年明月今宵多,人生由命非由他。
有酒不飲奈明何。
作者:韓愈,字退之,河南河陽人。
郡望昌黎(今河北省昌黎縣),世稱韓昌黎。晚年任官吏部侍郎,因稱韓吏部。諡號文,故又稱韓文公,早孤,由嫂鄭氏撫養成人。七歲讀書,十三歲能文,少年時期就研究古訓,關心政治。元和十四年(八一九),愈年五十二歲,憲宗迎佛骨入大內,愈一生排斥佛老,上表反對迎佛骨,被貶為潮州(今廣東潮安縣)刺吏,後又移袁州(今江西省宜春縣)。穆宗即位(八二一),歷任國子祭酒、兵部侍郎、吏部侍郎、京兆尹兼御史大夫等職。長慶四年(八二四)敬宗即位,同年十二月韓愈在京師因病去世,享年五十七歲。

《中秋見月和子由》蘇軾
明月易低人易散,歸來呼酒更重看。
堂前月色愈清好,咽咽寒螀鳴露草。
卷簾推戶寂無人,窗下咿啞唯楚老。
南都從事莫羞貧,對月題詩有幾人。

《水調歌頭》蘇軾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
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常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把酒問月》 李白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
皎如飛鏡臨丹闕。綠煙滅盡清輝發。
但見宵從海上來。寧知曉向雲間沒。
白兔搗藥秋復春。嫦娥孤棲與誰鄰。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裡。

《八月十五日夜湓亭望月》白居易
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園邊。
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頭水館前。
西北望鄉何處是,東南見月幾回圓。
昨風一吹無人會,今夜清光似往年。

《秋宵月下有懷》孟浩然
秋空明月懸,光彩露沾濕。
驚鵲棲未定,飛螢卷簾入。

《十五夜望月》王建
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
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中秋登樓望月》米芾
目窮淮海滿如銀,萬道虹光育蚌珍。
天上若無修月戶,桂枝撐損向西輪。

《十五夜抵建寧》徐渭
城西日暮泊行船,起向長橋見月圓。
漸上遠煙浮草際,忽依高閣墮檐前。

《舟次中秋》張煌言
淡蕩秋光客路長,蘭橈桂棹泛天香。
月明圓嶠人千裏,風急輕帆燕一行。

秋晨同淄川毛司馬秋九詠《秋風》王勃
紫陌炎氛歇,青蘋晚吹浮。亂竹搖疏影,縈池織細流。
飄香曳舞袖,帶粉泛妝樓。不分君恩絕,紈扇曲中秋。

《八月十五日夜玩月》劉禹錫
天將今夜月,一遍洗寰瀛。暑退九霄淨,秋澄萬景清。
星辰讓光彩,風露發晶英。能變人間世,翛然是玉京。

《八月十五日夜桃源玩月》劉禹錫
塵中見月心亦閒,況是清秋仙府間。凝光悠悠寒露墜,此時立在最高山。
碧虛無雲風不起,山上長松山下水。群動翛然一顧中,天高地平千萬里。
少君引我升玉壇,禮空遙請真仙官。雲軿欲下星斗動,天樂一聲肌骨寒。
金霞昕昕漸東上,輪欹影促猶頻望。絕景良時難再並,他年此日應惆悵。

《奉和中書崔舍人八月十五日夜玩月二十韻》劉禹錫
暮景中秋爽,陰靈既望圓。浮精離碧海,分照接虞淵。
迥見孤輪出,高從倚蓋旋。二儀含皎澈,萬象共澄鮮。
整御當西陸,舒光麗上玄。從星變風雨,順日助陶甄。
遠近同時望,晶熒此夜偏。運行調玉燭,潔白應金天。
曲沼疑瑤鏡,通衢若象筵。逢人盡冰雪,遇景即神仙。
引素吞銀漢,凝清洗綠煙。皋禽警露下,鄰杵思風前。
水是還珠浦,山成種玉田。劍沉三尺影,燈罷九枝然。
像外形無跡,寰中影有遷。稍當雲闕正,未映斗城懸。
靜對揮宸翰,閒臨襞彩箋。境同牛渚上,宿在鳳池邊。
興掩尋安道,詞勝命仲宣。從今紙貴後,不復詠陳篇。
作者:劉禹錫,公元772─842,字夢得,是與白居易同時的唐朝大詩人和文學家。
貞元九年進士,後為監察御史。因與柳宗元參加以王叔文為首的政治革新運動失敗,被貶為朗州司馬。晚年時,曾為太子賓客,故亦稱為劉賓客。
擅長詩文,他的詩通俗清新,精煉含蓄,善用比興手法,多有弦外之音。
當時與白居易為好友,詩名相若。他以《竹枝詞》、《楊柳枝詞》和《浪淘沙》為名的三組組詩,富有民歌特色,是唐詩中別開生面之作。他的《烏衣巷》、《石頭城》和《柳枝詞》是傳世的精品,對後世的詩人和詞人很有影響。
 
 
閱讀圖書館長日記:向烽火守書人致敬

書名:
烽火守書人:伊拉克國家圖書館館長日記

作者:
薩德.伊斯康德

一九六二年五月生於伊拉克巴格達,庫爾德族人。
一九八七至一九九○年擔任巴哈爾出版社助理編輯。
一九九四年畢於北倫敦大學,取得「世界現代政治史」文學士學位。
一九九九年取得倫敦政治經濟學院「國際歷史」博士學位。
一九九九年至二○○三年,任倫敦「伊拉克文化論壇」研究員 。
二○○二年,任多所伊拉克庫爾德斯坦大學的訪問講師。
二○○三年海珊政權垮台後,他決定結束流放異鄉的生活,返回巴格達協助搶救國家的文化財產,擔任「伊拉克國家圖書暨檔案館」館長一職至今。現與妻子和兩名年幼的子女居於巴格達。 二○○七年,伊斯康德獲頒美國紐約司康基金會「二○○七年度最佳檔案管理人」(Archivist of the Year 2007, Scone Foundation, NY),以及加拿大蒙特婁經濟管理學生協會「二○○七年度學術自由獎」。

譯者:
李靜瑤

臺灣大學政治系國際關系組學士,輔仁大學翻譯學研究所碩士。
譯有:《失竊的未來:生命的隱形浩劫》、《億萬商戰》、《60秒壓力管理》、《百事達傳奇》、《象與騎象人》等。

張桂越
資深新聞記者。畢業於台灣關渡基督書院、美國明尼蘇達州Concordia College語言傳播系。曾任華視新聞雜誌記者、傳訊電視駐歐洲分社主任。一九九七年創立「台通社」,及後長駐馬其頓採訪巴爾幹的最新政治動態,深入探討當地社會文化。著有《追獵藍色巴爾幹》,譯有《善有惡報》等。

內容介紹:
在全世界最危險的城市裡,思想的花,在煙火中萌芽。
「我漸漸發現,生活在今天的巴格達,最完美的人類應該是那些能隨時關起所有感官的人。失明或失聰不再是一種咒詛,而是一種變相的祝福。」 與死神每天擦身而過的薩德.伊斯康德在二○○七年二月的日記上這樣寫著。他是「伊拉克國家圖書暨檔案館」的館長,這家圖書館位於全世界最危險的城市──巴格達。

二○○三年「波灣戰爭」結束了海珊二十四年的極權統治,可是在美軍拒絕伸出援手、毫無保護之下的「伊圖」歷經了大火與水損等浩劫,復遭盜匪大肆劫掠(損失程度──檔案資料:60%、罕本藏書:95% 、手稿25%),「伊圖」儼然廢墟,伊斯康德到任時連椅子也沒得坐。「你會害怕嗎?」著名美國新聞節目主持人查理.蘿斯(Charlie Rose)這樣問伊斯康德。「不會。」「要是我害怕的話,也許就會離開巴格達。而『離開』不會是我的選擇……伊拉克是我們的國家,我們為何要離開自己的國家呢?」。在英國攻讀博士學位,擁有英國護照的伊斯康德,要離開這個烽火連天的地方其實是很容易,但這不是他所想要的。

伊斯康德的線上日記原刊登於「英國檔案管理員協會」和「大英圖書館」的網站上,從二○○六年十一月開始,到二○○七年七月為止,打動了無數的讀者。在他的日記裡,我們看到了一位前途本應充滿希望的年輕員工被活活刺死時,館長曾經灰心的說:「我非常沮喪地回到家。我抱了抱我六個月大的兒子,想著阿里留下的兩個兒子,一個六個月大,一個三歲。」又,館長如何用盡辨法試圖營救一個被綁架的館員的生命,結果還是徒然……

哀痛的同時,他努力把千瘡百孔的「伊圖」重建修復,除了獲得各國圖書館及不同組織的捐贈外,為了把珍貴的罕本找回來,館長甚至成為了「阿里巴巴」──親自開車到的前總統府(位於警戒森嚴的綠區)的車庫裡,把一箱箱君王政體時期及總統時期的史料給載走。

館長以簡單的文字,卻又不無痛心疾首的言辭,把重建「伊圖」時所發生的點滴真實的記錄下來:館外的世界是危機四伏,不知從哪兒來、何時來的各式種類的炸彈轟炸、恐怖分子的死亡恐嚇、綁架與滅絕人性的謀殺。加上貪污怠惰的政府官僚,無能上司的百般刁難,還得在沒電、沒水難以承受的酷熱環境下,一步一步把廢墟重建起來。

面對生命的無常與資源的缺乏,館長與館員們揮灑著血和汗,搶救、捍衛自己國家的文化財產,以餵養在苦難中的伊拉克人民的心靈。

本書特色:
本書為中文繁體字版特別企劃編輯出書,內容是結集自伊斯康德館長的線上日記(原文為英文),並加上美國華盛頓郵報所做的專訪及其他資料和照片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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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序:活著的脆弱與堅強

薩德.伊斯康德

早在海珊政權垮台之初,二○○三年十二月剛受命擔任「伊拉克國家圖書暨檔案館」館長時,我就開始寫日記了。但是寫了一個月後,我決定暫時停筆,好把全副心力擺在「伊拉克國家圖書暨檔案館」的重建工程上;因為「伊拉克國家圖書暨檔案館」是美軍二○○三年入侵後,伊拉克境內受創最嚴重的文化機構。當時「伊拉克國家圖書暨檔案館」有六○%左右的文件、二五%的書籍及九○%的地圖與攝影藏品遭盜匪洗劫。此外,圖書館的建築結構,也受到嚴重破壞。隨著巴格達被美軍打下來之後,館裡的設備、機器及家具不是被搶,就是給火燒得面目全非。當時館內員工的士氣跌到谷底。

二○○四年年初,安全狀況開始急速惡化,伊拉克經歷前所未有的宗教派系兩極對立。到二○○六年年中,巴格達爆發全面內戰,好幾萬名遜尼派及什葉派教徒被迫放棄自己的房子,甚至有人被迫永遠離開自己的國家。數以千計的無辜民眾不幸喪生。

「伊拉克國家圖書暨檔案館」想盡快站起來,雖因暴力瘋狂、貪污橫行、官僚無情、預算限制、基礎設施嚴重不足等因素(尤其是缺電),一再打擊著我們的努力,但是,本館員工重建「伊拉克國家圖書暨檔案館」,讓它走向現代化的意志從未止歇。

二○○六年,我一個朋友派翠夏.史里曼(Patricia Sleeman,檔案管理員)建議我再提筆重寫日記。她說,這樣其他國家的民眾,尤其是其他圖書館的檔案管理員、圖書館館員及館長才會知道他們的伊拉克同僚的工作及生活實況。一開始,我很猶豫,我最擔心的是大家看了我的日記後,無法相信我們真的每天在槍林彈雨之下,在混亂與破壞中如此辛苦的求生。不過,最後我還是答應提筆重寫。這些日記最早是在二○○六年十一月以部落格的方式,刊登在英國檔案管理員協會(The Society of Archivists)的網站上。沒多久,我任職於大英圖書館的朋友安迪.史帝文森(Andy Stephenson)告訴我,大英圖書館想把我的日記貼在它們的網站上。基於安全考量,我在巴格達從未告訴任何人關於日記之事,連我的同事也都渾然不知。

寫了九個月後我決定停筆,因為我的內心滿是罪惡感。我覺得自己好像在利用員工的犧牲來成就日記的內容,也在情感上勒索看過我日記的讀者。每天,我都好像在等著壞事降臨,以便有好題材可寫。這種可怕的感覺,開始纏繞壓迫著我。每天要把自己所見、所知及每天共事的人的生活苦難一五一十寫出來,實在是太痛苦了,最後我也寫到心力交瘁。

對我而言,這些日記並非政治宣言,我只是想讓伊拉克以外的民眾在不透過媒體偏頗觀點的情況下,看看真實的伊拉克。我以非常簡單、直接的方式,在日記中把「伊拉克國家圖書暨檔案館」所發生的點點滴滴一一記錄下來。這份日記也告訴我們,即使身處極端惡劣的環境,但只要我們願意發展出某種機制,人類還是能化腐朽為神奇,成就非凡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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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戰火下為圖書館奮戰的館長

王岫
伊拉克戰爭爆發於二○○三年三月二十日,雖然不到一個月,英美聯軍就攻陷巴格達,海珊政權也因之下台。但伊戰歹戲拖棚,戰後美國雖然不斷草擬計畫重建伊拉克,同時委任當地人擔任臨時政府官員。但由於伊拉克不少派別的宗教及政治組織並不支持美國,故至今針對美英的軍事占領而進行各種游擊戰及暗殺或汽車炸彈攻擊等仍然風起雲湧,使得首都巴格達及一些大城,還是處於烽火漫天的危險、緊張情況下。

戰爭對歷史建築、珍貴文物等的毀滅、破壞、流失,是最大的兇手,特別是現代科技發展下的強大武器,使得伊戰開打不到三、四週,無論博物館、圖書館及其他文化設施等都損傷慘重,重要文化遺產毀的毀,丟的丟,真是伊拉克文化的一大浩劫。

但就像美國作家柯林斯(Larry Collins)一九六五年所寫的《巴黎戰火》(Is Paris Burning──後曾拍成電影)這本書所描述的一樣,──戰火下總有許多人, 在危險的處境下,搶救瀕臨毀壞佚失的珍貴文物。就伊拉克的圖書館界而言,南方大城巴斯拉(Basra)的中央圖書館館長艾莉亞?穆罕默德?貝克(Alia Muhammad Baker)在戰爭之前和期間,不斷運送重要館藏到安全地方的救書行動,已被美國童書作家及插畫家溫特女士(Jeanette Winter)寫成童書繪本《巴斯拉的圖書館長》(The Librarian of Basra: A True Story from Iraq);連政治漫畫家史塔馬蒂(Mark Alan Stamaty),也插足這個故事,出版漫畫書《艾莉亞的任務》(Alia’s Mission: Saving the Book of Iraq)。雖然有點諷刺,伊戰是美國發起的,但這兩本書在美國都是被教師和專家推薦給兒童和青少年閱讀的,好讓他們認識保存文化遺產的重要。《巴斯拉的圖書館長》一書,國內出版社也出版中譯本了,想必我們的讀者也有很多人知道這個真實的故事。

另外一個為伊拉克文化遺產的保存而奮鬥的圖書館界人士,就是本書的主角──伊拉克國家圖書暨檔案館(Iraq National Library and Archive──簡稱INLA)的館長薩德?伊斯康德(Saad Eskander)先生。

伊斯康德生於巴格達,但於一九八一年到伊拉克北部參加庫爾德族的反抗運動組織;一九八六至一九九○年間,他住在伊朗,後來又去敘利亞住了六個月,並於一九九○年移民到英國,在北倫敦大學(University of North London)得到現代史學位,再於倫敦大學經濟學院完成國際關係和歷史學的碩、博士學位。

二○○三年底,海珊政權垮台後,伊拉克臨時政府聘他回巴格達擔任INLA館長,希望他重建遭砲火毀損的圖書館,並力求短期內能重新對外開放。

伊斯康德放棄了他在倫敦舒適的生活,帶著妻子和幼兒,回到烽火漫天的家鄉;後來他接受美國圖書館協會所屬的《美國的圖書館》(American Libraries)雜誌編輯電話訪問時,提到為何選擇回鄉,他說:「就是想為保存伊拉克的文化遺產,捍衛人民求知的權利而盡一份力量。」

這是一份艱苦的工作。INLA除了部分館舍受到嚴重毀損外,圖書館文獻也遭到搶劫或燒燬,估計檔案文件遺失了六○%,珍善本書遺失九五%,手稿損失二五%,重建之路,真是漫長而艱鉅。

伊斯康德雖然率領近四百位館員努力不懈的工作,也尋求國外圖書館界的協助。但主要的困難就是他原本以為,戰後即可成為民主政權的伊拉克新政府,卻因宗教派系的內鬥及武裝反抗軍持續的進行游擊戰,使得巴格達的槍戰和炸彈聲,在這四、五年來一直未曾稍歇;動輒停電、交通封鎖和管制,甚至於國民衛隊和美軍也經常強行進入館舍搜索武裝反抗分子等,都影響圖書館的重建工作、館員的安全和讀者進館的意願等。

最讓他氣急敗壞的是,新政府雖然請他回國擔任INLA的重建工作,但他們與海珊舊政府一樣,許多首長都是宗教團體成員,對他們所謂是「世俗文化」的圖書館壓根兒沒興趣,對圖書館的復建工程不僅不積極,更別提致力於圖書館現代化了。他的頂頭上司──文化部部長和部裡的官員,也是充滿官僚和貪腐習性,他的許多計畫申請和人事、經費等案件,老是被凍結或擱置。

在此情況下,伊斯康德做得很辛苦,但他仍然奮戰不懈,不輕言放棄。他首先說服政府,讓INLA重新開放,然後他也開始寫日記,並用電子郵件寄給國內外學術界的友人,期望國際間了解INLA在戰火下的困境。他的友人將他的日記逐日登在部落格上,後來大英圖書館的「The World’s Knowledge」網站也轉載了這份從二○○六年十一月到二○○七年七月的日記,引起了世界各國圖書館的關注,也紛紛伸出援手,協助INLA的重建工作。大英圖書館表示,他們將伊斯康德的日記登在網站上的原因,除了是表示對姊妹館(兩者同是國家圖書館)的支援和團結心的宣示外,也希望提供一個平台,讓INLA得到更多的公眾聲援和專業的協助。伊斯康德的日記登到七月後就結束了,因為他老覺得是利用圖書館的悲情和同仁們的犧牲生命來博取輿論的注意,開始讓他覺得有罪惡感和不安。但不可否認的,他這幾個月公開的日記,也讓INLA獲得許多支援。大英圖書館除了贈送外交部有關伊拉克一九一四至一九二四年間的檔案縮影複本,供INLA充實復建的館藏外,也發動各大學圖書館運送了價值三萬美元的三百冊教科書給INLA;要知道INLA二○○七年買外文書的經費只有七千美元呢!其他,如美國、義大利、荷蘭、捷克等國家,也紛紛支援出版、修復設備及微縮膠卷、電腦及印表機等器具;國際圖書館協會聯盟(IFLA)也呼籲各國共同重視INLA的重建,並曾譴責美軍和新政府國家衛隊不當侵入INLA的搜索行動。

筆者雖然從《美國的圖書館》雜誌上,看到編輯寫著以電話訪問(因為INLA網路經常不通)伊斯康德時,因為通訊不良,伊斯康德必須打開窗戶,靠近窗口外依賴其他大樓上的接收設備,才能勉強接聽電話;但是一打開窗戶,大聲講英語,又恐怕自己成為武裝反抗軍狙擊的對象。這已是伊斯康德困境的縮寫了。但讀了九個月日記的全文後,更加令我怵目驚心:──他的館員和他們的親友們,經常被謀殺或死於戰火、傷於汽車炸彈事件,要不然就是被威脅或被綁架失蹤,日日生活惴惴不安,如何能專心於館務工作?圖書館經常因缺電、限電和街道爆炸事件而閉館,如何營運?網路通訊不良,館長還得經常上網咖才能傳遞電郵,如何推展圖書館的現代化?缺乏空調,影響文件資料的保存和維護,怎麼因應?上級的貪婪及官僚的無效率,影響到圖書館的重建,又該如何?員工專業人才和訓練不足,怎樣才能扶植他們學習新技能?……

在這樣情況下,許多人早就打道回府不幹了,但伊斯康德卻冒著生命危險和一般人無法容忍的環境,盡力維持著圖書館的開放。書中提到,INLA二○○七年三月份讀者人數三○六人,四月份升為三八一人;我們看來好笑,平均一天十人左右而已,但這畢竟是伊斯康德在戰火下重建人民心靈避風港的成果之一。在這五年來,他運回並保護屬於總統府的祕密檔案,免得資料再流失;他找回部分被劫走的圖書館史料;他參加書展、接受《路透社》和其他媒體的訪問,讓INLA的困窘情況,能為外界所知;他強硬對抗了上級的官僚,終於推動了檔案史料室和國家先烈圖書室的整建工程;他也參與美國國會圖書館所發起的「世界數位化圖書館」計畫,打算進行館內珍貴文獻的數位化工作;他也規劃了伊拉克口述歷史的計畫,並積極爭取圖書館能從文化部獨立出來;他也不斷舉辦員工的進修和訓練,並且是伊拉克唯一有女性員工組織團體的機關……。這就是伊斯康德館長,在「沒有聽到爆炸聲,就算是美好一天」的巴格達,為一所原已半成廢墟的圖書館所做的努力。

身為圖書館員,我感嘆、敬佩我們的同道在如此惡劣環境下,所呈現的勇氣和毅力。但這本書其實也不光是圖書館員該讀的,一般讀者更能從伊斯康德館長日記所描述的巴格達戰火,了解到伊拉克戰爭和伊拉克的歷史和現況;這在我們當今重羶腥和八卦的媒體,報導是很不足的。我們更希望文化和教育官員也能讀一讀,讓他們知道圖書館的重要性,也能知道「官僚」,──對文化是一種無形的謀殺。

二○○八年五月三十日 序於重南書房
 
 
閱讀愛書人:發現曼古埃爾《閱讀地圖》

書名:
閱讀地圖(A History of Reading)一部人類閱讀的歷史

內容介紹:
當我們閱讀時會發生什麼事?
人們又會因此有些甚麼改變?
從閱讀中,他們怎樣學習生活?
人類的閱讀習慣又是如何從過去幾個世紀以來陸續發展而成?
閱讀的人,可知他們同時也被閱讀?

之前那段歷史仍歷歷在目:
聖奧古斯丁設法將我們心中所見的文本和大聲唸出的文本予以區分;
但丁質疑了讀者詮釋能力的限制;
普里尼分析閱讀的行為、閱讀的作家和書寫的讀者之間的關係;
還有最初製造書籍的人,發覺卷軸閱讀的方法限制太多,
所以設計出可以翻閱的書,並留了可供作眉批的邊白。

《閱讀地圖》
知識、典故及圖像的寶庫,帶您走向難忘且永無止境的神秘世界。
書本的讀者-我正不知不覺地加入其家庭,將一個我們普遍具有的功能加以擴充或集中。閱讀書頁上的字母只是它的諸多面相之一。

天文學家閱讀一張不復存在的星星圖;動物學家閱讀森林中動物的足跡;舞者閱讀編舞者的記號法,而觀眾則閱讀舞者在舞台上的動作;雙親閱讀嬰兒的表情,以察覺喜悅或驚駭或好奇的訊息;中國的命師閱讀古代龜殼上的標記;情人在晚上盲目地閱讀愛人的身體,在被窩底下;夏威夷漁夫將手插入海中以閱讀海流;農夫閱讀天空以測天氣,這一切閱讀都和書本的讀者共享辨讀與翻譯符號的技巧。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閱讀其意義的都是讀者;允諾或承認事物,地方或事件具有某種可能的可讀性的是讀者,覺得必須把意義歸諸一套符號系統,然後辨讀它的是讀者。我們每個人都閱讀自身及周遭的世界,俾以稍得了解自身與所處。我們閱讀以求了解或是開竅。我們不得不閱讀。閱讀,幾乎就如呼吸一般,是我們的基本功能。

目錄:
第一章 最後一頁
第二章 閱讀黑影
第三章 沉默的讀者
第四章 記憶之書
第五章 學習閱讀
第六章 遺漏的首頁
第七章 圖像閱讀
第八章 聆聽朗讀
第九章 書的外形
第十章 私人閱讀
第十一章 閱讀的隱喻
第十二章 開始
第十三章 宇宙的制定者
第十四章 閱讀未來
第十五章 象徵性讀者
第十六章 在牆與牆之間閱讀
第十七章 偷書
第十八章 作家即讀者
第十九章 譯者即讀者
第二十章 禁止閱讀
第二十一章 書呆子
 
 
閱讀愛書人:發現曼古埃爾《閱讀地圖》

書摘:最後一頁
年輕的亞里斯多德坐在一張墊椅上,雙腳舒服地交叉,一隻手垂靠在側身,另一隻手抵到眉邊,疲倦地讀著一卷攤開在他膝蓋上的書。戴著頭巾、蓄著鬍子的魏吉爾(Virgil)瘦削的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正在翻閱一本紅字印刷的書,這是詩人過世之後十五世紀後人所畫的一幅肖像畫中情景。

聖多明尼克(Saint Dominic)坐在一處寬綽的台階上,右手溫和地托著下巴,專注於攤放在膝蓋上的書本,聽不到週遭的聲音。兩相好,寶羅(Paolo)和法蘭西絲卡(Francesca)相擁在一棵樹下,讀著將導致其宿命的一行詩:就像聖多明尼克一樣,寶羅手托著下巴;法蘭西絲卡打開書,兩根手指插到另一頁中(再也譢有機會翻到那裡)。兩名十二世紀的伊斯蘭教學生在前往醫學校的途中,暫停腳步查閱隨身所攜帶的一本書。童年的耶穌指著一本攤開於他膝蓋上的書的右頁,向廟中長老解釋他的閱讀,而他們在驚訝與不信服文餘,各自轉向手中所握之書尋找反駁之言,結果是白忙一場,找不到。

米蘭貴族婦女瓦倫蒂娜‧巴爾比安尼(Valentina Balbiani)就如她生前一般美麗,由一隻慇勤的哈巴狗在旁看顧,正翻閱著一本書,這是她墓蓋上的大理石淺浮雕的情景,浮雕中的她身形消瘦。遠離熱鬧的城市,在沙地與乾硬的岩石環境中,聖傑羅姆(Saint Jerome),就像等候火車的年長通勤者一樣,讀著一份小報般大小的手抄本,而一隻獅子躺在角落傾聽。偉大的人文主義者學者伊拉斯謨斯(Desiderius Erasmus)與他的朋友吉爾伯特‧卡增(Gilbert Cousin)分享他正在閱讀的書上的一則笑話,書本就攤開擺在他面前的頌經臺上。

一名十七世紀的印度詩人跪在夾竹桃花叢間,左手緊握一本珍貴裝訂書。
他方才大聲朗讀書中詩句,以充分領受箇中韻味,現在則正細索反嚼那些詩句,右手一邊捻弄鬍鬚。一名韓國僧侶站在一長列簡陋的書架旁,抽出一片由八萬片木製刻寫板組成、已有七個世紀歷史的《三藏經》,捧到眼前,專注地默讀。「讀書以學習沉默之道」是一位不知其名的彩繪玻璃藝術家所寫的勸勉之語;他描繪漁夫兼隨筆作家以撒克‧沃爾頓(Izaak Walton)。在接近溫徹斯特大教堂(Winchester Cathedral)的易沁河(River Itchen)岸邊讀著一本小書的畫面。

一個名叫瑪麗‧馬格德林(Mary Magdalen)的女孩,頭髮梳理整潔,全身赤裸,似乎毫無羞恥感地躺於鋪在原野岩石的一塊布上,讀著一大本附有插圖的書。查爾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手握自己所寫的一本小說,正打算利用他的表演天分,對一群仰慕者朗讀。一名年輕人靠在俯瞰塞納河(Seine)的一處石欄杆上,沉迷於攤在眼前的書中(那是什麼書?)。一名不耐煩或只是感到厭煩的母親為她的紅髮兒子握著一本書,而他努力以右手指著書上文字專注地讀著。瞎眼的豪爾赫‧路易士‧包赫斯(Jorge Luis Borges)將眼睛瞇得更緊,以便聆聽一名他看不見的朗讀者的話語。在一處色彩斑駁的森林裡,一個男孩坐在一根長苔的樹幹上,雙手捧著一本小書,在柔軟的靜宓中閱讀,彷彿時空的主人。

所有這些人都是讀者,而他們的手勢,他們的技巧,他們從閱讀所獲得的樂趣、責任與力量,和我所獲得的沒有兩樣。

我並不孤獨。我在四歲時初次發覺自己會閱讀。
我一再地看那些圖畫下的字母,我知道(因為有人告訴過我)這些字母是它們上方的圖畫的名字。圖中有個用粗黑線條畫成的男孩,穿著紅色短褲及綠色襯衫(書中其他的圖案也同樣是紅、綠色,狗和貓和樹木和瘦高的母親都是);不知何故,男孩下方的黑色字型,就像是男孩的身體已被支解,成為三個明白切割的形體:一隻手臂和軀幹,分割開來成為完美圓形的頭,懸著腿的。我給圓臉畫上眼睛和微笑,把軀幹的圓圈部分填滿。但是不只這樣:我知道,不只這些字型反映上方這個男孩,而且它們也可以準確地告訴我這個男孩正在做何事:張開雙臂,伸展雙腿。這些字形說,這個男孩是在跑步,不是我原本以為的在跳,或假裝凝止不動,或玩一種我不知其規則和目的的遊戲。男孩是在跑步。

但是這些領悟是普通的召喚動作,比較沒趣,因為已另有他人為我執行它們。另一位讀者──或許是我的保姆──已經給這些字形加上了說明,然後,每一次打開書本翻到這個活力充沛的男孩的圖像時,我就知道他下面的這些字形所指何意。這其中有樂趣,但這種樂趣也漸漸變淡。沒有驚奇。

然後,有一天,從一輛汽車的窗子(那趟旅行的目的地現已忘記),我看見路旁的一塊廣告招牌。招牌只在眼裡逗留了片刻,或許這輛汽車只停了一下下,或許它只是片刻開慢到讓我可以看得清楚類似於我在書中所見到的形狀,一大塊赫然逼近,可是卻是我之前從不曾看過的形狀。但是,突然間,我知道它們為何物;我在頭腦中聽到它們,它們從黑行白間變成了一種具體、鏗鏘、有意義的現實。我已獨自做了這一切。沒有人為我表演這種魔術。我與這些形狀獨自在一起,在一種默默地充滿敬意的對話中互相示意。既然我可以把光禿禿的文字變成活生生的現實,我是全能的。我可以閱讀。

因為年代太久遠,廣告招牌上的那個字我已不復記得(似乎微微記得是一個有好幾個的字),但是這種突然能夠理解原本只能凝視的東西的印象,到了今天仍然如同當時一般栩栩如生。這就像是獲得一種全新的感官一般,爾後,某些東西已不再只是由我的眼睛所見、我的耳朵所聽、我的舌頭所嘗、我的鼻子所聞、我的手指所感而構成,而是我整個身體可以辨讀、轉譯、加上聲音、閱讀的東西。

書本的讀者──我正不知不覺地加入其家庭(我們總是認為,領悟是孤獨的事件,且每一道經驗,從死亡到出生,都是極端獨特)──將一個我們普遍具有的功能加以擴充或集中。閱讀書頁上的字母只是它的諸多面相之一。天文學家閱讀一張不復存在的星星圖;日本的建築師閱讀準備蓋房子的土地,以保護它免受邪惡勢力侵襲;動物學家閱讀森林中動物的臭跡;玩紙牌者閱讀夥伴的手勢,以打出獲勝之牌;舞者閱讀編舞者的記號法,而觀眾則閱讀舞者在舞臺上的動作;織者閱讀一張待編織的地毯的錯綜複雜的設計圖;彈奏管風琴的樂手閱讀譜上編成管弦樂的各種同時性的串串音符;雙親閱讀嬰孩的表情,以察覺喜悅或驚駭或好奇的訊息;中國的算命者閱讀古代龜殼上的標記;情人在晚上盲目地在被窩底下閱讀愛人的身體;精神科醫生幫助病人閱讀他們自己飽受困擾的夢;夏威夷漁夫將手插貛海中以閱讀海流;農民閱讀天空的天氣;這一切閱讀都和書本的讀者共享辨讀與翻譯符號的技巧。有些閱讀因了解到所讀之物是其他人為了特定的目的而創造的,因而沾染上了色彩──比方說,音樂記號法或路標──或是神明為了特定目的而創造的──比方說,玳瑁,夜晚的天空。其他則屬於機會。

但是,不管是哪種情況,閱讀其意義的都是讀者;允諾或承認事物、地方或事件具有某種可能的可讀性的是讀者;覺得必須把意義歸諸一套符號系統,然後辨讀它的是讀者。我們每個人都閱讀自身及週遭的世界,俾以稍得了解自身與所處。我們閱讀以求了解或是開竅。我們不得不閱讀。閱讀,幾乎就如同呼吸一般,是我們的基本功能。

我一直到七歲才學會寫字。我的生活中或許可以沒有書寫,但是不可以沒有閱讀。我發現,閱讀乃先於書寫。一個社會可以沒有書寫而存在──很多社會的確就是如此,但是沒有社會可以缺乏閱讀而存在。根據民族學者菲利浦‧德斯寇拉(Philippe Descola)所述,缺乏書寫的社會對時間有一種線性感,而在所謂的文字社會中,其時間感則呈現累積的現象;兩種社會各自在不同但同樣複雜的時間軌道裡,藉著閱讀這個世界所必須提供的各式各樣符號而移動。甚至在那些對自身的發展變遷有所記錄的社會中,閱讀仍是先於書寫;即將成為書寫者的人必須能夠先識別和辨讀符號的社會系統,然後才可能將其記載於書頁上。對大部分文字社會而言──對回教、對猶太教與吾人的基督教社會、對古代的馬雅人(Mayas)、對博大的佛教文化而言──閱讀是在社會契約的初始。學會閱讀便是我的通關儀式。

一旦我學會了閱讀字母,我什麼都讀:書本,還有便條、廣告、電車車票背面的小字、被丟到垃圾桶的信件、在公園的長椅底下找到的經過風吹雨淋的舊報紙、塗鴉、公車上其他讀者手持的雜誌封底。當我發現塞萬提斯(Cervantes)由於酷好閱讀,「甚至街道上的碎紙片」都撿來讀時,我清楚地知道驅策他撿破爛的動力是什麼。這種對書籍(不管是卷軸、紙張或螢幕上的書)的崇拜是文字社會的信念之一。伊斯蘭教將這種觀念更往前進一步。《可蘭經》不只是上帝的創作之一,也是祂屬性的一部分,就像祂的無所不在或祂的憐憫之心。
 
 
閱讀愛書人:發現曼古埃爾《閱讀日誌》

書名:
閱讀日誌

內容介紹:
你,熱愛閱讀嗎?

書對你來說,是否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東西?
文字對你來說,是否有著超乎想像的魔力?
千萬不能錯過這本書,
它會讓你重新喜歡上閱讀,或者讓你更對它愛不釋手……

「閱讀是一件安逸、孤獨、緩慢而感性的事。」知名博學大師、暢銷書《閱讀地圖》作者曼古埃爾又一驚人著作!

教你體驗閱讀與生活的美感…… 閱讀是一件安逸、孤獨、緩慢而感性的事。
層疊堆砌的書卷,映現出眼下的混亂世局、勾起行將湮滅的往事塵煙,教人陷入沈思長考,處於夢寐之中。曼古埃爾,這位悠遊於圖書館中的唐璜,挑選了《人魔島》、《唐吉訶德》、《枕草子》等十二本自身特別喜愛的書籍,在遠赴異鄉的旅途過程中,隨筆記下閱讀時的所思所感,文中夾雜著教人入迷的生活雜事,完美地將閱讀與生活融合在一起;讓熱愛閱讀的人們,體驗閱讀與生活交融的迷人丰姿。

繼暢銷著作《閱讀地圖》、《意象地圖》後,曼古埃爾以書卷、旅行、生活這密不可分的閱讀三元素,引領讀者走進交織著感性與理性的閱讀奇遇。

作者序:
有的書,我們樂得翻過就好,讀到後一頁就忘了前一頁。

有的書,我們讀來敬謹以對,未敢妄加置喙。再有的書,給的只是資料,無置喙之必要。更有的書,止住了我們置喙的妄動;因為,這些書,我們愛得之久、之深,可以逐字複誦;因為,這些書,我們讀得都烙在了心版上面。

閱讀就是對話。
瘋子會跟他腦子不斷迴響的聲音作想像的對話。
閱讀時的對話也差不多,只是,讀者腦子?迴響的聲音,是由文字悄然撩撥起來的。讀者的回應,一般不見記載。但讀者卻也每每覺得不拿起筆在書頁的邊緣寫下心?的回應,就是不行。我們最愛的書,有時就是會有這些按語、評點,如影隨形,而將文本延伸出去,送進另一時空、另一體驗?去。書在對我們說話,因之而由「幻」成「真」;我們──書的讀者──之實存,也因之而成立。

幾年前,在過了五十三歲的生日後,我決定重讀幾本我最心愛的舊書;驀地發現,跟以前一樣,書層疊複套的繁茂世界,雖屬過去,卻也映照出我生存的這現下世界何其悽慘、混亂!小說?的一段,兀地就為我點破了日報上的一篇文章到底何指;某一場景,兀地就為我勾起了行將湮滅的往事塵煙;單單一個字,也會兀地教我陷入沈思良久。因此,我決定要把這些心念,形諸記載。

之後,我又想到,若一個月重讀一本舊書,那這一年我留下的筆記,就類似「個人日記」和「閱讀筆記」二者的折衷了:匯集了評註、沈思、旅行印象、朋友速描、公私活動的紀錄,全因我的閱讀而起的紀錄。接著,我把選定的書目列成表。雨露均霑,看來是滿重要的條件──為平衡故耳。(我這人別的不論,絕對是雜食通吃的讀者,因此,這對我不難。)

閱讀是一件安逸、孤獨、緩慢而感性的事。
寫作在以前也有這類特性。只是,近年來寫作這一行,也沾上了跑江湖的推銷員和專業演員這類古老行當的色彩。作家不時要應召到遠地來一場單場的即席演出,不過,叫賣的是自己的作品,不是馬桶刷或百科全書就是了。大抵就是因為有這些責任吧,我的閱讀生涯不時要遠赴異鄉、異地,跑過了許多地方。每逢此時,我就渴望回家,回到我在法國小村的家,回到我藏書、寫作的家。

科學家把宇宙生成之前的情況,想成是「潛勢」(state of potentiality),那時,時間、空間都羈存在未定當中──有一個人對這說法下的按語是:宛如在「或然的迷霧」(fog of possibility)?──直到「大爆炸」(the Big Bang)出現。讀書人對這潛伏的存在狀態,應該不覺得陌生;因為,每一本書在讀者伸手翻開第一頁、游目探尋第一句,喚醒一字一句進入他的覺察之前,都處於夢寐當中。接下來的篇章,就是我為我的這類覺察所做的些許紀錄。
 
 
閱讀愛書人:發現曼古埃爾《閱讀日誌》

書摘:
星期一
雨停了。到現在已經連著幾個禮拜,都是同一種規律:早上讀一本書,下午讀另一本書。
這在天氣變冷後,就更簡單了。兩種聲音或口氣:第一種要的是連貫,要跟著敘述或論述的線軸走;第二種(就是這一本日誌),零星,隨興。可以讓我思考,不必去管既定的目的地。

不管用的方法是什麼,當讀者和當作家是相剋的。當讀者的時候,故事的情節舖陳得若很周密,我就可以隨便跟,被小事或隨機的心念拉走都無妨。反過來,若是浮光掠影的記錄(像梵樂希或畢奧‧巴羅哈的作品),讀起來就像要在星星點點當中,連起脈絡,找出組織。不過,這兩種情況在我,都是在找(或想像)始和末之間要怎麼連接起來,好像只要是閱讀,追根究柢,走的就是圓圈的路徑。喬伊斯說不定就參悟出閱讀有這樣的本質,才決定捲進《費尼根守靈記》的混沌裏去。《四簽名》的結尾跟開頭一樣:福爾摩斯又伸手去拿他的古柯鹼瓶子。

我書房的門上,有我寫的德兼美修道院院長拉伯雷講的一句箴言:「LYS CE QUE VOUDRA」(讀你所愛)。

星期二
《有擇親和力》的情節,有一點肥皂劇的味道,主軸繞著四個人物打轉:中年的愛德華和夏樂德,年輕時熱戀過,但各自婚嫁,後在各自的伴侶過世後重逢,結縭;渥悌禮和上尉,是他們家長年寄居的客人,分別和愛德華、夏樂德滋生情愫。

夏樂德在故事後半段說過:「世間一有些事情,是命運頑固地在擺佈的,即使理性、道德、義務,以及一切高尚的的感情加以阻止,也毫無效力。在命運以為當然而我們則以為不妥當的事情是必然地要發生的,不論我們取怎樣的態度,命運總是要貫徹它的意志的。」之後,她恍然有所領悟,覺得她這話說得像在作指摘:「可是我在講什麼話啊!我自己的願望和決心,我雖然在魯莽地反對,而命運卻要再使它實現。」

她這番領悟,我讀來頗為不解,沈吟良久。夏樂德說的是命運對她的想望比她自己還要了解。而這智慧還要賽過主人翁的「命運」,是什麼呢?不會是考克多的《大埃卡特》裏的命運(偽裝成死神)吧!無助的受難者想要探知未來:

年輕的園丁跟王子說,「救我!我今天早上在花園裏遇見了死神,他朝我擺了一下威脅的姿勢。但願今晚有神蹟可以助我遠離此地到伊斯法罕去才好。」

王子便把他最快的馬借給園丁。
那天下午,王子在花園裏散步,和死神剛好正面碰上。他問死神,「你今天早上為什麼要對我的園丁擺出威脅的姿勢?」


「那不是威脅他的姿勢!」死神回答王子,「那是我嚇一跳的姿勢。我今早才在伊斯法罕看過他,知道我今晚一定要把他帶到伊斯法罕去。」愛德華和夏樂德在《有擇親和力》裏面,像是貴族園丁,從來不會閃躲命運為他們安排的機遇(即使有的時候慢半拍,像夏樂德)。對情節只知道一路跟著走:以命運的實踐為人生之經歷。

我就不禁想:這樣的觀念從何而來? 不會是從古希臘人的「想像」(imaginaire)裏來的;蒲慕洲就在他以溫婉的筆調談「建制想像力」的書裏,已經指明了這一點。他這一本書,叫作《希臘人相信他們的神話嗎?》。這觀念是屬於文學的,或該說是屬於文學的「解讀」的,就是讀者同意他讀的純屬虛構,但又「願意姑妄信之」以成全故事。這便是我們說的「情節之必然」。一切都要在角色和讀者之間推演,作者不得露臉;或說是作者只能當司儀(像歌德在這裏便是),可以抒發心裏的感觸,但不可以指揮他筆下角色的行動。

青春年少的史蒂芬‧戴德勒斯在喬伊斯的《藝術家的青春畫像》裏,有這樣的話要說:
藝術家的性格,一開始是一聲呼喊,一種韻律,一絲心緒,之後是流動、閃爍的敘述,最後則是昇華於存在之上,超脫物外,諸如此類吧……藝術家,一如造物的上主,始終隱身於其一手打造的作品之內、之後、之外,或者是之上,不顯其形,昇華於存在之外,只是淡淡的修理自己的指甲。」

如今,在後現代的沙坑裏玩超文本,還以為情節會被我們帶向有限的路徑;這時,我們就像愛德華,像夏樂德,像渥悌禮,像上尉;我們選的可能道路,都是命運(像專制的父母)事先為我們選定的。

這就教我想起了霍桑;他在他教人驚歎的日誌裏面,曾隨手記下這麼一則故事大綱:
有一個人要寫一則故事,卻發現故事會自動發展,有違他的初衷:角色的行動跟他事先設想的不同,意料外的事情連番出現,最後大難來臨,他卻無力扭轉乾坤。這說不定就是他命運的預兆──他把自己變成筆下的角色了。

星期六
回到法國了。每次回來,飽覽過北美中西部大草原的無垠蒼穹之後,歐洲城市天空之狹仄,每每教我愕然。
歌德那人像是不思考不行。他的著作,不論讀到哪裏,絕讀不到純粹的敘述。他筆下,無處不帶警醒、俐落的思辨,像烤洋蔥的味道,流竄每一間房間。我喜歡他思辨之無孔不入;他筆下的角色,就算擺一個簡單的姿勢,經他這一位半神半人的主宰以明察秋毫的的雙眼照看之後,便也有了思辨在內。全知的歌德!這就不禁想起我九歲或十歲住在布宜諾斯艾利斯時,學校裏有一位同學的房間裏,掛了一幅藝術字寫的標語:

莫忘上帝時刻在看,莫忘上帝在看;因此,莫忘生命有限,莫忘大限之日非汝所知。
書裏有短暫一景(兼理性思辨),觀察人的、被觀察的人,同都在場:愛德華在朗誦一本書時,憤然指摘夏樂德不該在靠在他背後面跟著看。「我對人朗讀什麼的時候,不是和我親口對他說話一樣的嗎?別人所寫的和印刷了的文章代替了我自己的思想,我自己的感情。設使我的額上,我的胸前開了窗口,因此我雖然把自己的思想和感情講給別人聽,而別人卻早已知道我的目的何在,那麼我還會起勁講下去嗎?有人窺看我的書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己被裂成兩半似的。」

這裏說話的這一位,是深諳讀書三昧的人,知道閱讀的規矩,也會捍衛他的閱讀空間;閱讀空間一般有三:完全私密的空間,無聲又安泰;共享的空間,一樣無聲,像讀但丁的〈保羅與法蘭綺思卡〉,先是兩人的雙眼,然後是雙唇,在書頁上交會;再一種,便是讀出聲來的共享,但書頁全屬朗讀的人所有,聽者無從僭越。愛德華覺得像有「複像」──裂成兩半──便是因為同時並行的雙重閱讀彼此互斥。渥悌禮在她的日記裏便寫道:「任何一句說出了的話,都會引起反對的意見。」

還有,這裏的問題其實是「小說演出」的問題。敘述之舉,一定要在述說分配到的空間裏進行,「讀者共犯」(在這裏就該說是「聽者共犯」了),不可以直接跳到文本的結尾去;因為,這樣像是在截斷故事的生命。(這裏說的結尾,就是童話故事裏的魔法書絕不可以去翻的那最後一頁……)

午夜
muhabbet這個字,在土耳其文,既指「談話」,也指「愛」。「來一場muhabbet」,便同指這兩件事。很喜歡「談話是一個人在心口或大腦上開一扇窗」的說法。


星期四
朋友歌瓦德和露西寄了一本漂亮的畫冊給我:盧比克聖瑪麗大教堂的「死亡之舞」。
我們一年前一起去那裏看過。襯著尋常的城市、港埠、鄉野風景,各色人等一個個被陰森的死亡舞群牽著走,和罩著屍衣的的骷髏手牽手。無異於尋常的氣氛,和死神的凶燄像是對沖;卻正是在把死亡嵌進我們日常的一切裏去,提醒我們有什麼一直跟在我們身邊。這提示,在布札第的書裏也從未褪去。

布札第在他的筆記本裏寫過:「大凡作家、藝術家,不論活多久,講的都是同一件事。」
托爾斯泰在《伊凡‧伊里奇之死》裏面,寫伊凡步向死亡的過程,像是坐在火車車廂裏面,突然發現火車走的方向跟自己想的相反,這才恍然領悟昨日之非。我讀《韃靼荒漠》,就一直是這般的感覺。呈現在我眼前的,與其說是死亡長途,不如說是漫漫長眠,有時還像是覺醒的長眠。

「死亡」和「長眠」是同胞兄弟:這意象第一次出現,我找到的是公元前二千年的蘇美史詩;《吉爾伽美什史詩》:「睡著的人和死去的人,多像啊!跟畫裏面的死人差不多!」

《韃靼荒漠》喚起你對死亡熟悉的感覺。我總懷疑,縱使每個禮拜在電視看到「死者」,數以百計,我們對「死亡」卻陌生得很。我們把「死」這件事,藏在醫院、養老院裏面,騙自己從「在」走到「不在」是不需要有過渡的,跟螢幕忽然空無一物一般。我們不容「變遷」推移。

我想中古學者在書桌上擺骷髏頭,意思便是在提醒自己:memento mori(人生在世,終有一死),在積極承認我們終將化作骷髏;還不止,我們已經隨身帶著骷髏。我不太清楚一般人提到死,為什麼總愛用「轉化」(transformation;變形)來說;我們是不會變的,我們只是把內在的「塵土」掀出來。

昂利‧米修:「人,歸根結柢,一過是一粒微塵。死亡所吞噬者,即此微塵。」
今天報上報導一位德國外科醫生改行作藝術家,將人類、動物的屍體擺佈成各種姿態展出。看來像是有幾個人同意死後捐出屍體供這位醫生擺佈。現在,這位醫生又宣布要公開進行解剖,當作表演藝術。搞這樣的展覽,何其庸俗;這才是讓人駭異的地方。就是庸俗若此,只知道利用死屍,才讓這人的作品這麼醜陋。

托瑪‧艾洛伊‧馬丁尼茲跟我說過,女演員諾瑪‧阿利安卓有一次到巴塔哥尼亞(Patagonia)的一處牧場參觀。富有的牧場主人對自己的產業十分自豪,拿出不少珍藏來向她現寶:名貴的畫作、瓷器、書籍等等。阿利安卓為了不失禮,擺出津津有味的樣子,他們便樂得再捧出壓箱底的寶貝:一小冊歌德的詩集,放進她的手中。阿利安卓看那詩集的裝幀輕軟又細緻,讚歎了幾聲。「對啊,妳看這裝幀,」他們說,「人皮做的。」

有一位我敬愛的人已經過世。我最後一次見他時,來襲的死神像把他帶到了過往,喚醒,變得好年輕,不可思議!像回復到多年前未經世事的那個人;很快樂!因為,那個人認為天下絕無難事。

星期天
出太陽的沁涼天;藍得又濃又稠。
我們教堂要舉行婚禮。這教堂一年裏大半時間都是空的;村民不夠多,不以每個禮拜望彌撒。所以,聖馬丁教堂只在偶爾一見的婚禮、喪禮時才會一用。夏季的月份,村子裏會有一人負責每天早上七點來開教堂的門,傍晚時關門;為的是可能會有走錯路的遊客想參觀一下教堂。她也負責管理教堂裏的鐘。雖然現在敲鐘已經用自動裝置了,不過,她在關門前,有時會興起去自己動手敲一敲鐘。她抓著繩子來回擺動,使出全身的重量一下往上、一下往下,隆隆作響的低沈鐘聲,就在古老的蒼茫裏四處迴盪。

清少納言說伊勢郡守有一天到她家去,在走廊裏看到她的枕草子,不顧她央求,硬是將她寫的雜記拿走,過了很久才歸還。之後,她的書就開始在宮中流傳。所以,和清少納言同在宮廷服侍的人,是否疑心這位觀察敏銳的女官可以代他們瞧見一方微型的不朽?

早上,我看看我架上的書,心想,它們不知道有我這人存在。它們的生命,起自我翻開書頁,但它們不知道我是它們的讀者。

星期二
一大清早就覺得暖洋洋的。睡不著,起來進了書房;才剛破曉。吵醒了貓,弄得牠不太高興。

我德國出版社的主編,漢斯─喬根‧巴梅茲,建議我可以拿失眠為題編一本書。隨手找了零星幾則出來:

「他從不側睡,就算夜裏最難熬的時刻,失眠,輾轉於兩側還苦求他轉到第三側去,他也不肯。」納波柯夫,《普寧》。「有的夜裏,半睡半醒躺著的時候,會有顫抖的一聲長歎襲來。他依經驗知道,這是他的大腦又再想出了恐怖的情節,挑時間─ ─還是最準的時間──一把朝他扔了過來。」吉卜齡,〈同在一條船上〉。
「失眠是什麼?不就是大腦頑強,硬就是要繼續製造想法、推演思路、大作三段論、下定義,自行其是,不肯禮讓緊閉的雙眼,以利其遂行崇高的愚騃,或禮讓夢寐,以利其遂行癲狂的智慧?睡不著的人,在心裏多少都有一點不願意放手隨事物遂行其流變的意念。」瑪格麗特‧尤瑟納,《哈德良回憶錄》。

「他是這形色多變的世界裏,僅此唯一的清醒見證,即時,還準確得幾乎讓人受不了……他不容易入睡。入睡,表示他的心思岔到了世界之外。」波赫士,〈博聞強記的富內斯〉。

中古時期有一本埃及參考書,書名叫作《夜盲之曙光》。
「無眠的夜。連續第三晚了……我相信我睡不著,純粹是寫作的關係。因為,不管我沒寫多少、或沒寫多好,我對這些小衝擊還是很敏感。尤其是在晚上,甚至清晨,我會覺得有大突破像是就在身邊,伺機而動,隨時準備要劃開我,釋出我體內超凡的能量,讓我為所欲為。心裏有這樣的騷動,我也沒時間去控制這樣的騷動,自然沒辦法休息。」卡夫卡,一九一一年十月二日。

「無法安然入睡的夜晚,切成一截又一截;夢,一段接一段的來,夾著恐懼和焦慮。這樣的夜晚,多半出現在出版日前。天色終於發白,路易‧提諾可雖然向來不是早起的人,但還是跟著太陽一齊起來,走出房門,讀他剛登出來的十四行詩。」馬查多‧德‧阿西斯,〈破曉沒有白晝〉。

不必寫,光是讀,就會讓我睡不著。閱讀,是失眠頭號要犯的行當。
書房裏面很涼爽。我抬眼看看書,陽光剛開始灑進來;一時間,心頭浮現一股安慰。覺得這些書,有我想要知道的一切;這些書,是我髮膚的延伸,像《白黥記》裏奎奎格身上的刺青,「刺下了多重的天際還有大地的一切理論,以及探求真理的神祕論文。」

「生命裏的每一季節,都是前一季節的修訂版;這一季,還會再由後續的季節再作修訂;如此這般,直到得出定版為止。定版之後,就由修訂者交付予腐蛆。」我們在馬查多‧德‧阿西斯看來,便像是我們讀的這些「失眠書」,滿是需要修訂的段落。

星期天
又出遠門了。到于默奧,瑞典北部,去一所大學演講。
住的旅館是一八○○年代建的醫院;恐怖的手術室照片:一個個活像屠夫的醫生,圍在看起來像死屍的病人身邊,就掛在牆上作裝飾。在這裏,聽不到有人對伊拉克的戰事有何評論,像是衝突的回響飄到了遠方,就消逝於無形了。四下的風景,都是加拿大一式的:像瑞吉納或溫尼伯,只是要去掉摩天大樓。等車來接時,我坐在房裏讀《巴拉斯庫巴斯身後回憶錄》。隔著一百五十年的時間,在遠遠的斯堪地那維亞北邊一間像無菌室的房間裏,讀一位十九世紀巴西作家的作品,還是在路德教派的禮拜天──這中間的扞格,我不會沒注意到。

想像寫一冊回憶錄,用幾百年前旅人用的書包來寫。由我在我走過的地方讀的書,來寫我的生平自述。留到死後再做。

馬查多‧德‧阿西斯(還有巴拉斯‧庫巴斯)認為「死後」是自省最好的處所;因為,屆時,我們一定孤獨一人,沒有見證。馬查多死後的世界,跟但丁或彌爾頓擁擠的天堂或地獄不同,像是一個讀者拿一本書所創造出來的一方知性的空間:全屬私有。生命於巴拉斯‧庫巴斯滿佈慚惶,滿佈他因他人而起的偽善、苦難而帶來的汙穢和敗德。「但死後,迥然有別啊!真是輕鬆!……因為,死後畢竟就沒了鄰人,沒有了朋友,沒有了敵人,沒有了故舊,沒有了陌客:也就是沒有了大眾。」巴拉斯‧庫巴斯的生前故事,一定要在他入土之後才說,才能留下一絲他走過的痕跡;這痕跡,他覺得跟其他人一樣,都是擠在成群的同行旅人堆裏,在人人冷漠的眼神下,留下來的。

祕魯的傑出詩人西撒‧瓦列荷在沒人認得他、沒人讀他的巴黎過世前九年,在筆記本裏寫道:「若在人死之時,他人的憐憫能集結起來擋他不死,那就不會有人死了。」

 
 
閱讀愛書人:發現曼古埃爾《深夜裏的圖書館》

書名:
深夜裏的圖書館

作者:
阿爾維托‧曼古埃爾(Alberto Manguel)

生於布宜諾斯艾利斯,先後在義大利、法國、英國、大溪地居住,1985年成為加拿大公民,現居法國,並獲授法國藝術及文學勳章的軍官勳位。青少年時期曾為視力受損的名作家波赫士誦讀,大受啟發,後成為蜚聲國際的選集編者、翻譯家、散文家、小說家和編輯。有多部作品獲得重要獎項,《閱讀地圖》(A History of Reading,臺灣商務,聯合報讀書人版年度十大翻譯好書獎)、《意象地圖》(Reading Pictures: A History of Love and Hate,臺灣商務)、《虛擬處所辭典》(The Dictionary of Imaginary Places)曾入圍加拿大國家級總督文學獎「非小說類」決賽,其他作品有《棕櫚樹下的史蒂文森》(Stevenson Under the Palm Trees)、《吉卜齡小傳》(Kipling: A Brief Biography)、《走進鏡之森林》(Into The Looking-Glass Wood)、《同時,在森林的另一處》(Meanwhile, in Another Part of the Forest)、《黑水》(Black Water,二冊),以及《異國的消息傳到了》(News from a Foreign Country Came)、《跟波赫士一起》(With Borges)等多部著作。

譯者:
黃芳田

1952年生,台灣高雄市人,現定居香港。國立台灣師範大學國文系畢業,曾任中學教師、文字記者、自由採訪記者、專欄作家,目前從事翻譯。著有:《踏著音符去旅行》、《筆尖下的鏡頭》(以上為麥田出版)、《Initaliano中文補充教材》、《辭職去旅行》(宏道文化出版)、《追蹤奧德賽》等。譯有:《日昇之處》、《印度沒有句點》、《深入賽普勒斯》、《苦檸檬之島》、《可以這樣老去》(以上為馬可孛羅出版)、《我的大英百科狂想曲》、《爬野樹的人、為愛活下去-跨越生命中的安地斯山》(以上為遠流出版)、《府上有肉豆蔻嗎?》、《蕨樂園》、《小說家的人生》、《香港》等。

內容介紹:
博學大師曼古埃爾是圖書館的愛好者,自從出版了他的成名作《閱讀地圖》之後,似乎就與書籍產生不可劃分的關係。

這本2006年新作品《深夜裡的圖書館》即在研究圖書館在人類文化史上所佔的地位及其影響。除了描述他在法國家中擁有的小型圖書館的設計與規劃之外,更回朔到古埃及、希臘到阿拉伯;從中國、羅馬到Google;從歷史悠久的圖書館到網路虛擬的資料庫。從圖書館建築的設計,到名作家如狄更斯、波赫士的私人藏書;到古代君王、政治家在動亂時代所保存的秘密藏書庫;到收藏著曾被史達林、麥卡錫限制的禁書庫;到囚犯口中流傳的記憶資料庫;到已不可考的《死者之書》;曼古埃爾甚至描繪出作者筆下的虛構人物,如吸血鬼伯爵、科學怪人想像中的圖書館。曼古埃爾將我們帶進從古到今圖書館演變的精彩旅程,這又是一本愛書人不可錯過的作品。

《深夜裡的圖書館》沿襲了《閱讀地圖》的傳統,道出圖書館在我們文明裡所扮演過的關鍵角色迷人故事。由於在位於法國的家中設計、營造、組織一個書齋,曼古埃爾這位在書籍和閱讀題材上備受讚揚的作家因此獲得靈感,寫出了圖書館如何將個人記憶以及整體文化具體化的情形。

《深夜裡的圖書館》多軼聞趣事,扣人心弦,取材來源廣泛,從他童年時期的書架,到「無所不包」的網路圖書館,遠至古埃及和希臘,到阿拉伯世界,從中國到羅馬到古狗;有劫數難逃的亞歷山大城圖書館的馳名藏書,也有丕普斯很個人的藏書,此君並為小開本書籍打造了「高跟鞋」,以便擺在書架上看來跟其他書籍同樣高矮;更提到許多作家自己的藏書,包括狄更斯和波赫士在內。

曼古埃爾講到人們在面對暴政時怎樣保存思想自由──例如納粹開始摧毀猶太人圖書館之後,波蘭的肖洛姆‧阿萊赫姆圖書館的館長連續兩星期,每天都盡可能把很多書偷運到一個秘密閣樓裡藏起來;而阿富汗的書店老闆又如何在動盪不安的三十年裡苦心經營。

此書也講到紀念堂般的圖書館,有的由詩人建築師如米開朗基羅者流建造,有的是令人不敢恭維的慈善家如卡內基者輩興建,還有囚犯口耳相傳的「存於記憶的圖書館」,以及禁書可以組成的圖書館,例如遭史達林或麥卡錫審查而被禁掉的書。曼古埃爾還變魔法般變出了假想的藏書,例如吸血鬼德古拉伯爵和科學怪人在他們多災多難的旅程中會隨身攜帶什麼樣的書,並且參觀每個讀者都久已渴望發現的藏書,以及根本不曾寫出來過的書籍所聚成的藏書──例如洛夫克拉夫特的《死亡世界風俗錄》。

此書包含大量精采圖片,錦上添花呈現出他講的種種故事,閱讀《深夜裡的圖書館》堪稱為迷人之旅,讓我們走過曼古埃爾的心思、記憶,看到關於書籍和文明的龐大知識。

作者前言:
我這人心思好漫遊(雖然不怎麼成功),就像隻正在搜索行動中的獵犬,丟下該追的獵物,卻對著見到的每隻鳥吠叫,我什麼都追,就是沒追該追的,所以有理由抱怨自己,而且也是真的(因為周身刀,無把利)……,我讀了太多的書,卻因為不得其法,結果沒達到什麼目的;由於缺乏妙方、次序、記憶、判斷,結果在圖書館裡糊裡糊塗被形形色色的作者絆倒。

起始點源自一個疑問。
出了神學與奇幻文學範圍之外,鮮有人會對我們宇宙的主要特點有所懷疑,這些特點亦即意義的死亡狀態以及缺乏明確可辨的目標。然而,我們照樣懷著困惑不清的樂觀,繼續把能夠從卷帙與書籍、電腦晶片蒐集到的資訊零星片段組合起來,放到一架又一架的藏書架上,不管是實質的、虛擬的或其他性質的,其志可憫地意圖為這世界帶來理性和秩序的假象,一方面卻明知不管怎麼一廂情願,實情則是這番追求終歸注定要失敗。

那又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雖然我自始就知道這問題大概始終都不會得到答案,但探索本身看來卻似乎是值得的。此書講的就是這番探索的故事。


我對精確整齊的日期和名稱反而不是那麼熱中,而更著緊於我們無止盡的收藏努力,因此幾年前開始了這番探索,並非志在彙編另一部藏書史,或者為已經汗牛充棟的書籍科技史再添另一巨著,而是只想道出我自己的驚訝之情。一個多世紀之前,史蒂文生(Robert Louis Stevenson)寫道:「在一個成功無望的領域裡,我們這種人卻還不中斷地付出努力,實在是應該感到既動人又激勵人心。」

不管是我自己的書齋,還是與大眾讀者共享的圖書館,在我眼中向來都是宜人的瘋狂之所,就我所記得,我一直受到它們迷宮般邏輯的引誘,這邏輯暗示說,這很不協調的書籍排列分類是出於理性(如果不是藝術的話)的支配。我讓自己迷失在擁擠的一堆堆書籍之間,感到一種冒險式的樂趣,懷著迷信般的信心,相信任何已建立起來的字母或數字分級系統有朝一日終將引我到應許之地。書籍長久以來就已經是先見之明術的工具。諾思羅普‧弗萊在他眾多筆記中的其中一本上若有所思說過:「一個大圖書館其實真的具有心電感應的口才和龐大潛力。」

在這種令人愜意的錯覺之下,我花了半個世紀搜羅書籍。我的藏書也慷慨無比,對我無所要求,只提供了各種啟發。「我的藏書,」佩脫拉克(Petrarch)在信中跟朋友說:「並非一堆沒有文化的收藏,縱然它是屬於某個沒有文化的人。」我的藏書就跟佩脫拉克的藏書一樣,它們懂得的遠比我多,我很感激它們甚至容忍我出現在它們眼前。有時候我更感到自己濫用了這個特權。

就像其他大多數的各種愛一樣,對圖書館的愛也得靠學習。沒有一個人在初次踏進一個由書籍構成的房間裡時,就能馬上本能知道該有什麼樣的行為表現、該期望些什麼、有什麼是應許的、什麼是准許的。反而很可能被嚇倒了--被那凌亂或廣闊、寂靜嚇到,帶有嘲弄的提示,提示著樣樣自己不知道的事,還有監視感--甚至在摸熟了這國度裡種種儀式和傳統、將地理畫成了地圖,也感到了土著的友善,然而上述某些嚇倒的感覺卻依然糾纏心頭。

在我魯莽的青年時代,當其他朋友都夢想著勇闖工程、法律、金融、政壇國度時,我卻夢想著成為圖書館員。然而生性懶散加上對旅行難以遏制的熱愛,卻讓我走上了另一條路。話說回來,如今到了五十六歲的年齡(照杜思妥也夫斯基在《白痴》一書裡的說法,是「可以說是真正的人生才開始的年齡」),我又回到了早期的理想,雖然不能稱自己是個圖書館員,但卻生活在不斷增加的書架之間,這些書架的範圍已經開始跟這房子界線模糊或者重疊了。這本書的書名本來要叫做《在自己房間裡的旅行》,可惜,兩個多世紀之前,那位眾所周知的薩米耶?德梅斯特已經搶先用了。

阿爾維托‧曼古埃爾,二○○五年一月三十日
 
中秋祝福:花好月圓人團圓

中秋節,起源於中國,是東亞民間的一個傳統節日,每年農曆的八月十五日。
中秋一詞,最早見於《周禮》,《禮記·月令》上說:「仲秋之月養衰老,行糜粥飲食。」但並沒有說明是八月的哪一天。

中秋節不單單是華人的節慶,受中華文化的影響,中秋節也是日本、越南、朝鮮半島等地的傳統節日。按照中國的農曆,八月為秋季的第二個月,古時稱為仲秋,因此民間稱為中秋,又稱秋夕、八月節、八月半、月夕、月節,又因為這一天月亮滿圓,象徵團圓,又稱為團圓節。

農曆八月十五,一年一度傳統的中秋節,中秋節的主角則是高掛天空的一輪明月 。
據說中秋夜的天氣還和來年元宵夜的天氣互為因果。俗語道 :「八月十五雲遮 月,來歲元霄雨打燈」又道:「雨打上元燈,雲罩中秋月」。

關於中秋的傳說中,嫦娥奔月的故事最著名。
該傳說在民間有多個版本留傳,大致內容是:相傳在遠古時代的射日英雄后羿娶了嫦娥,並成為帝王,可是他愈來愈暴戾,多番施行惡政,成了大暴君。有一天,后羿得到一包不死藥,只要吃了不死藥,就能成仙升天。嫦娥知道後就把不死藥全部吞下,然後變成了仙女,往月宮飛去。百姓們得知嫦娥奔月成仙后,紛紛在月下擺設香案,向嫦娥祈求平安吉祥,由此便逐漸形成了中秋節拜月的風俗。

唐朝以後,中秋節才成為固定的節日。
傳說唐太宗夢遊月宮,得到了霓裳羽衣曲,民間才開始盛行過中秋節的習俗。
一般認為,中秋節開始盛行於宋朝,元末朱元璋起兵時以月餅秘密傳遞「八月十五日殺韃子(即蒙古)」訊息,洪武元年(1368年)朱元璋將月餅作為節令糕點賞賜群臣。明清時期,中秋節已經成為中國的一大傳統節日。《正德江寧縣誌》載,中秋夜,南京人必賞月,合家賞月稱為「慶團圓」,團坐聚飲稱為「圓月」,出遊待市稱為「走月」。

柚逢一年一度中秋月,溫暖的人情,一直是讓人懷念的寶島味道,奉上應景的月餅給每位來訪的朋友。
成分:
100% 關心;
配料:
一把關心米,五錢快樂棗;
內層是體貼,外層是幸福;中間夾層有滿滿的祝福。
用幽默紙盒細心包裝,以友誼快遞送達。
保質期限:一輩子;
保存方法:珍惜。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不論;
我們人在天涯何處,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月是故鄉明,不變的是家的溫暖與守候。
願每位來訪的朋友們與家人,
快樂天天,
平安歲歲,
幸福一生!
中秋月圓人團圓,佳節快樂!
楊風 2008-10-29 23:01:43

秋燈一點映籠紗,好讀楞嚴莫念家。
能了諸緣如夢事,世間唯有妙蓮花。

站長回應:
楞嚴可是超級難讀呀
救命救命

讀.冊.人 2008-10-24 10:17:06

《念奴嬌》秦觀

夜涼湖上,酌芳樽,對此一輪皓月。
歲月匆匆人老大,又近中秋時節。
夜氣泬寥,湖光曠邈。風舞蕭蕭葉。
水天一色,坐來肌骨清徹。
自念塵滿征衫,無人為浣,灑淚今成血。
玉兔銀蟾休道遠,不識愁人情切。
繡帳香銷,畫屏燭冷,此意憑誰說。
天青海碧,枉教望斷瑤闕。

謝青 2008-09-30 04:59:29

謝謝你的中秋慰問及祝福,銘感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