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0-15 13:05:22

田野雜記20101015

一份論文的會考驗自己的修養這件事是我從未思考過的但在面對投稿的過程我的確感受到修養功夫的真實存在

 

在投專協年會這份摘要之前我思考過好多種的寫作方式是該模糊一點唯美一點、正向點、包裝點還是要直接點我寫的好多不同的500字摘要,最終寫出了一個我認為應該是正向又可呈現出這份文章研究方法與研究結果的摘要

 

題目台灣社會工作專業發展的生存美學 --- 以社工師修法前期歷程為例

 

論文摘要制定社會工作師法被視為台灣社會工作專業確立的新里程碑,96年的修法更使得社會工作專業實務發展與法令制度更加貼近,成為名符其實的專業制度。本文針對社會工作師修法前期的檔案資料進行分析,從執行修法計畫四大專業團體的會議記錄資料中發現,修法的參考指標及專業走向是以美國社工專業制度及國內專業證照規定為標準;由修法公聽會逐字稿區分出四個主要議題:應考資格、專精社工師認定、考試判定標準問題、與國家之關係。經由分析發現這場前期修法行動,所呈現的結果之一是社工社群採取適當方式並善用其資源、通力合作所產生該社群多數認同的行動策略,其最終目標是為了完善專業制度;同時也在修法計畫定案的結果中看出社會工作專業主流論述之絕對影響力及邊緣議題(或群體)被忽略之必然過程。本研究認為修法行動是社工社群為了強化專業,採取藉由國家尋求合法性保障的方式,以達到平衡及維持專業生存目的,雖在過程中出現主流與邊緣的推擠效應,但當中所進行的種種行動是努力之下的極致表現,並產生出獨屬於台灣社工專業社群的美感經驗。

 

在這份文章中我所想要呈現的是修法這個過程是社工領域共同努力進行完成的是整個社群一起奮鬥而完成的當然也期待點出這個策略採用的手段並透過逐字稿及文件檔案資料的分析呈現出這個事件真實的情況呈現與其結果

 

在內心裡我還是站在社會工作社群這邊的我除去質疑及批判的方式想要針對文件資料的內容去做中肯的分析這篇文章自己的架構就是希望將這個過程不帶批判及情緒的呈現出來會說自己站在社工這邊是因為在整理資料及追蹤公聽會後續的過程我自己認為四大專業團體在修法公聽會的宣示意味大於廣蒐意見修法會議的內容從會議資料選擇中就可以知道當中帶有既定的意識形態及價值判斷選擇在撰寫時不從這個角度切入是我想支持這個事件本身的意義。雖然我也清楚不論怎麼寫,這個文章還是有極大的可能不被接受,從這份研究開始進行,就發現這件事是很難被清楚討論的。

 

摘要投出一個月後,沒接到回應,心裡已經接受這篇是不成功的結果。兩天後正式接到專協的回覆,說因投稿眾多所以無法納入,這件事就該告一段落了。結果在一周之後的傍晚,專協的承辦打電話給我,詢問我在摘要中所寫的會議紀錄資料從何而來?也跟我說:四大團體在修法過程中有一個共識,修法資料僅供修法使用,我在使用這些資料時,是否有詢問過四大團體,並指出我使用這份資料的研究倫理問題。當我明確告知這是從網路上下載的資料後,承辦還是一再的告知我,這個部分是不太洽當的,因為沒有詢問過四大專業團體。在當中她一直用「我們認為」這樣的開頭方式,我也跟她說我曾詢問過專協及內政部可否提供這份資料,而在乎踢皮球的狀況下,我根本沒法得到原始資料,也直接詢問她,為什麼她還要打這個電話?她回應我,因為擔心我從其他團體得到這份資料;還接著說如果以後沒人提出就沒關係,如果有人提出不當使用,可能研究就有問題,專協只是做善意的提醒,擔心我的研究會被質疑。

 

我的稿已經沒被接受了,專協為何要打這樣的電話?對我來說稿件的被拒,表示的就是我這份文章不被接受,可能是議題不符合年會主題也表示主辦單位不認為這文章有意義,那為何還要打電話詢問我分析資料的來源?甚至根本沒看過全文,就善意提醒我研究論理的問題,甚至質疑資料使用的正當性。我心中充滿憤怒與不解,投稿不上已經夠令人沮喪了,甚至連我資料來源都要關切,專協為的是甚麼?或者專協擔心甚麼?

 

這個過程另我想到邊沁( Jeremy Bentham, 1748-1832 )的全景敞視建築( panopticon )。全景敞視建築是一個環形建築,中心是一座瞭望塔樓。瞭望塔有一圈大窗戶對著環形建築。環形建築被分成許多小囚室,每個囚室都貫穿建築物的橫切面。只在中心瞭望塔安排一名監督者,就可以監視所有牢房內的犯人,而犯人卻看不到塔中的人。這種建築形式無疑是監獄制度與規訓機制結合的具體表現。藉由全景敞視建築,監獄管理人可以在中央塔輕鬆地對每個單獨被囚禁的犯人進行監視,他可以命令他們進行一連串的動作,並且在同時間對他們進行評比與考核。另一方面,由於犯人看不到塔中的人,因此他無法確定他是否被監視,這使得犯人完全籠罩在規訓機制的陰影中,一刻不得放鬆。也就是說,在全景敞視建築中,權力可以持續不斷地對某一點施力,然而受力點卻無法確知力的來源來自何處。

 

專協用四大專業團體的協商為名來討論我文章資料的正當性,但當我問到承辦誰是「我們」及「妳是否代表專協」時,她卻沒有回答,那誰是這篇文章的監督者及審核者?又是甚麼樣的人有權力來質疑這篇文章是否違反研究倫理?或是直接告知這篇文章是有問題的?我所面對的狀況如同在全景式監獄的犯人一般,不知道誰在接督我,但卻時時刻刻感受到被監督;而作為社工領域的一份子,我也感到我在社工規訓制度中,有些東西是屬於可談論的有些卻不能提出,我的論述受到監督,但誰是監督者?我不知道,因為當「我們」作為語句開頭的主題,每個在專協審查的人,都成為了監督者,成為社工規訓制度中的機制之一。我作為一個投稿者、權力的施受者,但根本無法知道權力來自處。

 

我不願意用一種被害妄想的方式來面對這場過程,但在遭遇到這樣的事件時,我要承認我不樂觀也沒有那麼堅強,甚至在電話結束後,我想到的是觀看我的他者,是如何詮釋我這樣的一個研究生?會認為我太尖銳曲解好意?還是認為我太過於情緒化?而我也因為這些可能有的詮釋而感到自己的失當。或許我的觀念也在這個規訓(社工領域的規訓及研究生的規訓)中被馴化了,我在層級監視中,擔心可能有的規範化裁決,思考自己能否合乎社工及學術領域標準、是否會被社工或學術領域懲罰。

 

我想這是修養功夫不夠吧,畢竟我的確沒想過一份論文跟自我修養的關聯性,但現在似乎要放在一起同時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