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9-15 15:53:37小g ●°冰麗

《Drizzle》CWT40預定本試閱。弱虫/東卷/全年齡




 忽然來襲的驟雨傾倒在窗櫺上,外頭一片霧濛濛,氣溫也下降了許多。卷島裕介第一次埋怨起那總是報不準的天氣預報,他將因裏外氣溫不同而起霧的窗戶擦拭到能隱約看見外頭的情況,輕輕嘆了口氣。
 「這雨下的還真久咻⋯⋯」
 位於千葉的這座山頭不算太高,平時就算沒有備齊裝備,騎台淑女車也能勉強登上山頂。卷島是這裡的常客,地形他也相當地熟悉,平時一趟來回他只需要短短半小時就能跑完全程。
 但是他卻在此時碰上了麻煩。
 身後傳來的粗喘聲讓他怎麼也無法靜下心來。輕輕撩起吉丁蟲色的髮絲還滴著斗大的雨露。

***

事情經過必須追溯到三天前。

 嗡——嗡——嗡——

坐在部室裡翻閱著女星寫真,原本安靜不受打擾的卷島感受到自己擺放在桌上的手機不安分地震動著。看著顯視螢幕閃著橙色的光,他嘴角微微抽動一下,便無視了過去。

 「卷島、你手機響了!不接嗎?」田所叼著一塊熱騰騰的肉包子,嘴中塞滿食物走向卷島。
 卷島擺了擺手,露出一貫的苦笑:「別理他、響個幾聲就會放棄了咻。」
 事實證明撥打的那一方相當有毅力,那橙色的光不停的閃爍,部室也不斷迴盪著惱人的震動聲。

 「又是箱根的⋯⋯那個叫什麼來著?」田所不耐煩地拿起手機端詳,而卷島終於按捺不住,伸手從田所手中接過手機,按下通話鍵。

 「喂——」
 「喂喂?小卷——響了好久才通!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嗎?今天有沒有按時吃飯啊?」電話那頭的人興奮的聲調讓卷島下意識將話筒遠離耳邊。「吵死人了咻、你這樣不厭煩嗎?」
 「哇哈哈哈、怎麼會呢?你可是小卷!我東堂尽八唯一認可的對手啊!」
東堂幾聲大笑,這句話卷島已經聽到爛了,但還是不禁蕩起一抹微笑。

 「然後?找我有事咻?」
 「啊、是啊!差點忘了!」東堂實在是很隨心所欲。卷島無奈的想。「三天後我的行程有空檔,我們一起去爬坡吧!每次都只能在比賽中相見,我都快忍不住了!這次就由你來選擇地點,我哪裡都行。」又是這樣不給別人轉圜的餘地,不過自己也的確什麼計畫都沒有,與其自己一個人騎,有個對手在更能激發實力。卷島思考了一陣子,輕輕啟唇答道:「那、就到千葉來吧⋯⋯中午過後我去車站接你。」
 「啊哈!真的嗎?我超級期待的啊!小卷!」

 東堂的愉悅透過話筒全傳進了卷島的耳裡,每週都堅持打好幾通電話,理當聽膩了才對,但奇怪的是,卷島並不討厭東堂這樣頻繁的聯絡。「然後還有一件事⋯⋯」準備離開話筒的卷島聽聞細語、將手機擺回耳邊。

 「啊?還有什麼事咻?」
 「⋯⋯啊、算了!沒什麼!之後再告訴你吧!那就三天後見了小卷。」

 喀嚓——

電話的那一頭很少見的切斷了通話。
 此時的卷島並沒有發現東堂些微的變化,闔上手機,開始規劃起三天後的騎乘路徑。

***

三天、
 這三天讓卷島覺得稍稍有些漫長。

 站在車站裡的他很輕易地吸引住大家的目光。醒目的黃色總北高校車衣與吉丁蟲色的鮮綠毛髮讓他就這麼成為視線的焦點,卷島實在不怎麼受得了這種注目,將臉側向身後的牆。稍微覺得放鬆的卷島卻在這時被一聲高昂的叫喚給打破。他不用回頭便可以想像這個人此時此刻的表情是有多像一隻找到主人的小狗。

 「小卷——小卷!你在這裡啊!我一眼就認出你來了!」
 「噗、都見過這麼多次面了,少大驚小怪了咻。」嘴角揚起小小的弧度,卷島望向氣喘吁吁卻笑容滿面的東堂尽八。

 或許只是錯覺,或許只是因為暖陽,和卷島見到面並對上眼時的東堂臉上有著明顯的紅暈,他咧嘴笑著,晃著手中的車鎖,開始催促卷島出發。
「快啊!小卷!你今天狀況怎麼樣?一定很好是吧!」

 「你今天怎麼異常的情緒高漲?雖然平常就是了咻⋯⋯」
 「哇哈哈哈、當然是因為很興奮啊!你也一樣吧小卷?」

 沒有直接回應,但是無法掩飾的開心表情表露無疑。自己很少這樣坦率的表現當下的情緒,但只要和這個人在一起,一切就有了不同,只要東堂尽八在身邊。原因是什麼?卷島正在努力的尋找答案。

***

在山腳下,卷島和東堂仔細地檢查著自行車的狀態。確認各方面都達到完美之後,兩人很有默契地跨坐了上去。

 身邊的風景緩緩加快速度飛逝,他們很快地進入狀況,綠髪被強勁的山風吹起,飄逸在緩坡的道路上。東堂刻意的靠後,在離卷島半個車輪的距離騎著,一開始的確曾經討厭過他的髮色,但是時間久了,這也成了他每次見面都必須仔細欣賞的畫面之一。卷島感覺得到東堂的鼻息,他距離自己很近,只有東堂,只有他能夠在坡道上跟自己並肩騎行。不過、他忽然感覺到一股不好的預感,他的壞預感總是很準確,這使他不禁一陣惡寒。

 「東堂、你⋯⋯沒事嗎?」
 「欸?怎麼這麼問啊?我狀況好的很啊哈哈哈!」

 雖說他這樣回應著自己,但卷島總覺得不對勁,他的喘息很明顯的參差不齊。東堂並沒有規律地調整呼吸,一會兒急促、一會兒又顯得有氣無力。

 「你確定不用休息一下咻?」
 「說什麼呢!我們就這樣一口氣騎上山頂吧!小卷!你應該不會說你累了吧?」
 「那沒可能咻!」

 儘管他如此說,每當卷島放慢速度,東堂必會刻意配合他的步調,保持在他斜後方的這個位置,他不像往常一樣搶先超前卷島,再趾高氣昂的用手指著自己。

 東堂絕對怎麼了。

 這時,天空開始飄起了毛毛雨,卷島已經很習慣這種氣候變化,只是他隱約記得東堂曾經說過自己還是更喜歡晴天。雨打濕了地面,也打濕了車身,這使前輪有些不受控制的打滑,但這都不影響卷島良好的狀態。
 卷島現在只希望自己擔心的事並不是事實,但是東堂的異常使他無法拿出全力去拿下這座山岳的頂峰。

 「小卷、來抽車吧!我們快點攻頂吧!」來到了傾斜度超過20%的陡坡,靠後的東堂忽然直追上來,鬆開左邊的手把,指著山頂的方向說道。

 「好咻——」
 一聲落下,兩人直起身子,用力地踩踏了出去。

 卷島的車身左右擺盪,那幅度近乎貼上地面,雖然奇特卻又快的嚇人。這跟東堂的抽車截然相反,他反倒像是騎行範本一般,毫無多餘的動作。
 原本以為東堂會如滑翔翼般靜音地加速,等待東堂與自己並行的卷島卻只聽見粗糙的換檔聲,他馬上被自己拋得遠遠的。卷島覺得奇怪,於是放慢腳步、回頭向身後的道路望了一眼,確認東堂並沒有跟上來後,那股不安感越發強烈。

 雨越來越大了。
 遠方天邊也聚集了幾朵雷雲,不過照這個速度,他們應該還是能躲過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卷島在內心思索著。

 大約過了三十秒,才隱約見到那搖搖晃晃的車頭,東堂現在的姿勢與平時經過計算的平穩爬坡有著天壤之別。
 再也忍受不住的卷島,鬆開腳上的鞋扣,兩腳穩穩踩住地面停了下來。
 見卷島停下自行車,東堂的神情變得有些落寞,但他並沒有降低迴轉數,兩腳來回地踩踏著,從卷島身邊呼嘯而過。

 「累了嗎?小卷——那我就先走一步嘍!」看似很有精神的爽朗笑容,卷島在上頭看見了藏不住的疲態。
 「你給我停下!東堂!」
 卷島突然的一聲大吼,東堂緊急一煞,車身微微地歪斜後,他以左腳著地。
 「怎麼了?小卷——」東堂並沒有看著卷島的眼睛,眼神在卷島身上漂移,但是卷島很明顯地察覺到了。雨水從他的長瀏海滴在鼻尖,再墜落地面。
 「⋯⋯」
 卷島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是發現不對勁,但又只是說不上來的預感。兩人頓時陷入沈默。
 「哇哈哈、看來你發現啦?小卷。」
 「啊?」東堂高亢的嗓音劃破僵局,他再次踏上踏板,指著卷島的鼻子大笑道:「只是無傷大雅的小感冒,本山神怎麼可能被打敗呢?」

 小感冒?

 聽見東堂這麼說,卷島搔了搔臉頰,緊繃的表情慢慢鬆懈下來。所以方才的異常只是鼻塞造成的呼吸不順?
 他這樣妥協了自己。

 「笨蛋嗎咻?平時總是吵死人的打電話要我注意身體,結果還不是感冒了咻⋯⋯」
 「哈哈、我可是很注意了啊——」一如往常的談笑,東堂剛才的倦容彷彿只是卷島一時之間的會錯意。兩人再度邁開步伐,清晰的齒輪聲和著雨打落水窪淅淅瀝瀝的音調,騎行開始變得順暢。

 果然是我想多了吧。


 應該、沒事咻。


 東堂的動作和狀態好的時候一樣,平穩的滑行,那美麗的身姿真的如同中了沈睡的魔咒。感到安心的卷島也拿出一直沒使出來的實力,開始緊緊直追。風開始吹的凜冽,大量的雨水和著泥沙在道路與山壁間的縫隙滾滾流動。

 坡度越來越陡峭,在雨天是有這麼一點危險,正當卷島準備切換成高迴轉數時,一聲金屬撞擊的聲響從東堂的自行車底傳了出來,剛才很認真騎行的卷島完全無法反應過來,只見東堂車頭一歪,往滿是泥濘的草皮倒去。

 「東堂?!該死、爆胎了嗎?」
 卷島緊急拉起剎車,連固定自行車都沒有便直直奔向倒臥路邊的東堂。

 沒有動靜。

 「喂!沒事吧!尽八!」
 東堂一動也不動的側身躺在草皮,卷島急了、一邊呼喊他的名字一邊扶起他的身子讓他暫時靠著自己的胸膛。
 不會是摔到頭部了吧?

 雖說有草地作為屏障,但這也算是嚴重的摔車。檢查東堂身上除了擦傷以外並沒有嚴重的外傷,卷島讓他先靠上岩壁。

 「唔⋯⋯這傢伙⋯⋯」

 觸摸到他熾熱的手心,卷島一顆心又忐忑了起來。還在想他的自行車並沒有爆胎的跡象,這種不自然的熱度讓卷島恍然,他以手背貼上東堂的額頭,另一隻手的手心感受自己的溫度。

 什麼小感冒⋯⋯真是個大笨蛋咻。

 「誒?天使?⋯⋯這裡是天堂嗎?」被冰冷的雨滴到臉部,原本失去意識的東堂睜開眼,他依稀看見眼前這個長髮披肩的身影,喃喃說道。
 就連囈語都廢話連篇的東堂被卷島使勁的抬起,他一隻手撐著東堂的腰部,讓他安穩的讓自己拖行。

 「閉嘴,不然死刑咻。」
 安分的像隻小狗似的,東堂再度陷入沈睡。

 事實上卷島已經沒有什麼多餘的腳力可以背著東堂下山,況且、兩台公路自行車還倒臥在一旁。他拿起手機,上頭顯示的是「圈外」,或許是因為有積雨雲,訊號有一格沒一格的增減。這下要尋求外援也有些困難了⋯⋯
卷島想起距離山頂計測點大約500公尺的下坡路段有一間供登山客休憩的鐵皮屋。平時讓遊客或是工人歇腳,卷島也常常在那裡做短暫的中途補給。他知道這是個艱難的賭注,但是,東堂的狀況讓他沒有時間多想。

 「只能突破了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