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將視線移離眼前的少年，少女總覺得與之有強烈的羈絆，到底怎麼了？明明是初次見面、又為何會對他如此情深。

是因為他救了她嗎？

好像又不是。

“妳怎麼了？我身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陸雄轉身，雙眼正好與少女對上，倆人很有默契的同時撇開視線。

“不、沒什麼！只是陸雄大人好像跟早晨不太一樣。”初雪懦懦說道，不時望向在一旁的銀蛇。

“嗯？銀蛇妳沒有跟她提起過嗎？”

“啊、對不起，因為……”銀蛇連忙解釋道，卻語塞住。

在陸雄面前的銀蛇，感覺相當羞澀。

“嘛！我來說吧！銀蛇妳不用在意。”溫柔的眼神投向銀蛇，後者低下頭，卻能隱約看見她緋紅色的雙頰。

“我是奴良組的少主，但我的母親與祖母都是人類，因此我的體內的妖怪之血也只存有四分之一而已。”

四分之一的妖怪？這樣能夠繼承奴良組嗎？
初雪心中不免懷疑。

“不過……人類跟妖怪對我來說都很重要。”陸雄輕笑。

“初雪是剛加入妖妓院的實習遊女，對一切都還不熟呢！”銀蛇勾起初雪的手，嘴角微微上揚道。

“她是遊女嗎？”陸雄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下來，與初雪兩人四目相交的望著。或許是因為她太像『她』了，陸雄總是覺得心煩意亂。他很想把初雪當成她來對待，只是他沒有資格。

“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銀蛇膽怯地道，陸雄出現的種種異常反應都是她從沒見過的。

“沒什麼。快走吧！”陸雄轉身，羽織隨風而起，自己的內心波濤洶湧，明明知道不是，為什麼會有如此不安的感覺？

『冰麗、妳是不是正在看著我呢？』

陸雄仰天，銀髮覆額，一行痛楚自眼眶滑落。

－－－－－－－－－

奴良組的小和室內，只有滑瓢跟翠音倆人在商討著某事。

“老夫想請妳幫我調查一個人。” 滑瓢自身後的櫃子拿出一張照片，放在翠音面前的小茶几上。“老夫只能請妳幫忙了，妳人脈廣，想必很快就能查到了吧！”


“滑瓢大人，這是……”

這個面容……？

翠音頓了一會兒，接過滑瓢手中的照片，這樣貌跟初雪相仿，不、根本是同一人吧！

“是陸雄很重要的人，方才談論到的親信，老夫認為她的死事有悉竅，或許能查出些什麼也說不定。”

翠音像是發現了什麼，不過她並沒有開口，只是頷首。

“是，我會調查的。”

－－－－－－－－－

三人回到了奴良組，初雪與銀蛇面對這旁大的歡迎陣容，顯得不知所措。

“哈哈、別拘束，請進來吧！”陸雄笑著，在兩人前頭帶領她們進入大客房。

這裡仍有很強烈的歸屬感，初雪這樣想著，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經過身邊的小妖怪大多指著自己竊竊私語。

“欸欸、是她吧！”

“姆、不會吧！”

“但怎麼看都……”

初雪開始有點緊張，拉著銀蛇的手越來越緊，幾度望見陸雄回眸，示意要那些小妖怪閃遠一些。

“少主，您回來了啊！”

聽見嘈嚷的毛倡妓自廚房探頭出來迎接，才剛踏出第一步，手中的碟碗一個沒拿穩便叮叮咚咚的全掉落至地面，飯菜都撒了，徒留她呆站在原地，望著那嬌小可人的身軀。

“喂喂、毛倡妓，沒事吧！”陸雄上前想拉住她，只見她微微張嘴，想說點什麼。

“冰……雪女。”本想衝向前擁抱住少女，卻在原地軟了腳，跌坐在地。淚水不聽使喚的肆虐，將她美豔的妝都給哭花了。她沒有想到還能夠再次見到她，說死了什麼的是騙人的吧！事實上最相信這點的人除了陸雄以外就屬她最強烈了啊！

“紀乃，發生什麼……雪女……？”首無慌張的走出，聽見毛倡妓的聲響不免緊張，不過眼前所發生的事卻更讓他無法置信。“是雪女嗎？”

“呃……我、我……”初雪害怕的躲在銀蛇身後，兩個小女孩都不知道如何反應。

“沒事，毛倡妓、首無，她不是你們所想的『那個人』，只是個京都妖妓院實習遊女。”陸雄解釋著，接著像是什麼也沒發生，冷靜地帶著兩人離開，留下納悶的首無與毛倡妓互相對望。

－－－－－－－－－

陸雄帶著兩人見了翠音之後，便沒有再和初雪有交集。她們實在太像了，陸雄怕自己會觸人傷感，不過他很明白的、那個心裡所掛念的人，不會做出讓自己擔心的事，如果自己平安無事，應當是會自己回來吧！他也曾經派了無數鴉天狗在奴良組的領地盤查，但最終仍一無所穫。


不是死了就是喪失了自己吧！


陸雄一個人獨賞夜櫻，不覺已過了兩個時辰，大夥兒一轟而散，翠音等人也相繼離去。

沒有見到最後一面嘛……

與她。

跟那時候一樣。


“在做什麼？陸雄。過來一下。”拉開障門，滑瓢站在長廊，對著自己的小孫子叫道。

陸雄聽見滑瓢喚他，便從櫻枝上一躍而下，走進小和房中。

－－－－－－－－－

“吶！銀蛇、初雪，你們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隨便出妓院。”

一行人在回妓院的路上，一片靜默之中，翠音忽然轉身向提著行李的兩位少女道。

“欸？為什麼？”銀蛇不解問，不、或許她懂得一些。

“不必多問，自是有我的道理，特別是初雪，妳今天在奴良組捅了簍子，回去我倒要問問妳發生了什麼事。”翠音鮮少露出這般冷漠的表情，一直是溫柔對待初雪的她，彷彿變了一個人。

“呃……是，對不起。”低下頭，初雪的眼眶泛著冰晶。

“翠音夫人，不是初雪的錯啊！她什麼都沒……”銀蛇看著初雪難過的掉下淚珠，連忙上前插嘴。

“住口，我是要問她，不准插手。”

“……是，我知道了。”

銀蛇不敢在多說什麼，只能靜靜地走在後頭，看著翠音的背影。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


－－－－－－－－－

“找我做什麼？老頭子。”陸雄順了順衣襬便坐了下來。

滑瓢起初是不語，或許連他也不知從何開口，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陸雄開始按捺不住性子。

“你到底找我做什麼？如果只是無聊想找我打發時間的話，那我走了。”

皺眉，陸雄起身、手才剛碰觸到障門，滑瓢那附磁性的嗓音又再次響起。“那名女孩……咳咳、老夫記得是叫初雪……”

“嗯……？是、是啊！那又如何？”

“跟你那小侍衛不覺得有幾分相似？”

一珠冷汗滴落，陸雄轉身與滑瓢對望著。

“只是碰巧而已。”

“喔？碰巧啊……可老夫……”滑瓢坐下，撐著自己的頰，斜望著陸雄。“可老夫、並不這樣覺得。”

“你到底想說什麼？”

“難道你不想弄明白嗎？”

“她並不是……”

“你有親眼查證嗎？”

“我說……”

“陸雄、面對你自己吧！”

“呃……老頭子……”

滑瓢一字一句，彷彿都如巨大的牆壁重壓著自己，他到底該怎麼做？接受『初雪並不是冰麗、她早就已經死了』，這個大家公認的事實。還是堅信她還生存在這個世界上，而且對於自己曾經侍奉的他不聞不問……這並不像她……如果初雪就是冰麗，她為什麼在見到自己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反應？他不懂，這一切到底有何關聯？

“老夫那天試探過翠音。”

“欸？”

“聽說她在外頭營救了一位受了重傷的少女。嘛！那女孩還是個雪女吶！”

“雪……雪女……”

“不過翠音貌似在隱藏什麼吶……”滑瓢的面容忽然轉為嚴肅。
“跟你那小侍衛遇害的時間不謀而合。找到的時候，赤裸裸的、看得出原本是雪白色的和服染滿鮮血被棄置一旁。況且咱們也沒找到她的屍骸，有那麼多共通點……不懷疑嗎？陸雄。”滑瓢望向陸雄鐵青似的神情。

為什麼？

為什麼會有人做出如此殘忍的事？

陸雄緊握雙拳，使力甩開障門，頭也不回往大廳走去。滑瓢坐在原地，看著無辜的障門咿咿呀呀的響著，露出無奈又歉疚的笑。


“老夫只能做到這樣了……抱歉吶！陸雄。”

－－－－－－－－－

大約又過了三五天，陸雄最近經常往返天狗黨在奴良組的駐守處，與黑羽丸間的往來也比平日密切，像是在策劃與偵查什麼一樣。

“太感謝你了，黑羽丸。”

“不、您言重了。不過這個方向的偵查結果讓我確實有些震驚。”黑羽丸謹慎的將調查報告塞給了陸雄。

“今晚……就行動吧！”陸雄露出難得一見的笑，不過在那笑背後、卻也感受的到他長年累積的痛楚。

“召集大夥兒，今天來個不醉不歸！”

“是。”大羽一振，黑色的野鴉離開了少年的視野。


“等著我，我馬上就到……”



冰麗。


－－－－－－－－－

夜、總是如此的深長，百鬼夜行浩浩蕩蕩的來到了京都。來到了目的地－－京都妖妓院。

“喲！翠音，我來拜訪了。”一襲靛色羽織，少年從門口走入，身後還跟了數量不少的妖怪。

“我們恭候多時了，一聽說您要來，大夥兒都相當高興呢！”翠音一個欠身，整排長廊的遊女也隨之動作。

“喔？那麼、帶路吧！”手一揮，大陣仗的隊伍走近店裡。

“是。”

這裡是號稱魑魅魍魎界的青樓，一個遊女群聚的場所。大夥兒都納悶著，為何少年會忽然心血來潮，說想拜訪這種地方。

“快為陸雄少主上酒。”

翠音一聲令下，小妖怪們立刻端著酒菜佳餚，送至陸雄面前。

“接下來，陸雄少主、您想要點誰來當作陪酒遊女呢？”翠音以袖腕遮著嘴輕聲的說道。

“喂喂！妳不要太過分了！少主還未成年吶！”原本默不吭聲的青田坊拍桌站起，桌面馬上出現一道長長的裂痕，接著碎裂。

“欸欸、別這樣，阿青。”黑田坊阻擋著青田坊，要他沈澱下心情。

“別阻止我！！黑！”

“是我要她準備的。”陸雄在一旁望著，冷靜且平淡的語氣說道。

“什麼？可是陸雄少主……”黑田坊不可置信的向前想問個所以然。

“難道是想忘了雪女嗎？”青田坊話才剛脫口，便知道自己闖了禍。

“阿青！！”

“呃……對不起、少主，我失言了。”青田坊低下頭，為自己所說的話懺悔。

“無妨。”陸雄的嘴角竟揚起笑，要是平時的他絕不允許有人將『雪女』兩字掛在嘴邊，就連自己的親信也是。是釋懷了嗎？“雪女啊！也是、我被她束縛太久了，也該忘了。”

所有人在瞬間明白了，他們隨後有默契的靜默不語，在一旁看著自家少主的一舉一動。

“陸雄大人，今天銀蛇在呢……要不要乾脆……？”

“銀蛇啊？”陸雄思考了一陣子，而後開口問：“你們這兒不是有個叫『初雪』的丫頭？就她好了。”


大家都驚訝地望著少年，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等等、可是陸雄大人，初雪還是實習遊女，無法讓您滿意的，今天還是銀蛇吧！”翠音急忙解釋道，其他在場的妖怪也議論紛紛。

“想說是任俠一家奴良組的少爺，一定很有眼力，沒想到只是個不見世面的小鬼。”

“就是啊！初雪這名字我根本連聽都沒聽過。”

“唉喲！不就是翠音夫人上回帶回來、奄奄一息的小丫頭嗎？”

“喔喔！就是她啊！”

現場嘈雜紛擾，少年的眉始終不皺一下。

“怎麼？也就是不行嘍～”又是一陣魅笑，少年身邊忽然揚起令人打顫的妖氣。

“陸雄大人，請您體諒我們吧！實習遊女是不能接待客人的。”翠音的神情像是在掩蓋什麼，不斷飄向一旁。

“喔？那要怎麼做？”

“實習遊女得先由我們的『內務』先『檢試』過後才能夠『使用』的。”翠音低下頭。

這些詞語在陸雄心裡聽起來實在不是滋味。這些女孩都被當成物品來對待了嗎？


－－－－－－－－－－

後廚房的炭火區是很隱密的地方，一個嬌小的身子蜷縮著，正在吹著火紅的木炭。說是隱密，但其實外頭發生了什麼事、她全聽在耳裡。

“吶！搞什麼？明明只是個實習遊女，有什麼好了不起的。”

周圍的遊女們開始故意放大音量，目的是想激怒少女。不過少女仍不動於衷，繼續著手邊的工作。

“啊啊，沒想到奴良組的陸雄少主這般沒眼光。”

“是啊！根本是小鬼。”

說著自己並不要緊，但當此語句落下，初雪的心中竟像是有什麼東西斷裂了一樣。只間接性的聽見一陣尖叫聲，與凄厲的哭喊，在她回過神後，一切令她驚訝不已。

像是冰封世界一般，整個小廚房已被冰雪覆蓋。少女顫抖著身子，環視周圍。

“這、這是……我……咿呀呀呀呀！！！”

－－－－－－－－－－

“所以陸雄大人的選擇是……？”

“我沒興致了。”陸雄站起身，正打算離開。

“陸……陸雄大人……”

翠音想追上去，卻聽見身後妖怪的叫喊。

“不、不好了！翠音夫人！！出事了！！”

“什麼事，瞧你緊張成這樣。”

“小丫頭初雪她……她……”

接下來的話語使陸雄駐足，他聽見了什麼？




她殺人了。



窗外的風呼嘯，在少年耳裡格外刺耳。

《未完。》

－－－－－－－－－－－

終於到此精采階段了！(自己講

陸雄跟冰麗麗的羈絆，當然是很深的啊！
連漫畫結局都是陸雪走向的，
大家怎麼想的呢？
喔喔！然後俺覺得最後可奈一定情歸清繼了，他們兩個超配的啦！

所以@@看完的客倌請給本人回應一下吧！謝謝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