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05-08 20:44:36浪子遊俠

近作:新詩:海外書

海外書
逝者如斯不捨晝夜
任憑密西西比河的水花們再怎麼七嘴八舌
也難以翻譯出我胸臆中的鬱壘
那是一座無邊的原生林
就連善體人意的春陽也不能穿透
鄉愁是蔓生的藤蘿流竄著
彷彿皮膚之下密覆的微血管

異國的黃昏,落日在我白襯衣上
錯落地烙下欠資的郵戳
我是被中國海關退件的人肉包裹
亞美利堅,金髮碧眼的白種民族
長年羈旅的我是一條斷了臍帶的小黃瓜
至今仍不習慣漢堡可樂和薯條

六四民運那年,我在加利福尼亞
聖塔巴巴拉美麗如畫片的校園裡
紅磚長廊外一排青綠的油加利樹
波斯菊的笑靨爽朗,號角自清晨
微微綻開的百合花奕奕地響起
紫苜宿於文學院旁的草地間迎風
朗誦著桑德堡的詩句
那年初夏,接到小弟寄來的家書和美金
說有幾個教授被抄了家,公安每天在胡同外站崗

逝者如斯,十月的焚風自落璣山脈吹向太平洋
今年,西雅圖的果樹還沒有懷孕的跡象
高溫持續著,院子裡的斑鳩一刻也冷靜不下來
大姐來信裡說赴美探親的申請一直沒下文
黨部裡擔任書記的姐夫三天兩頭挨她罵
屋簷下的那隻金剛鸚鵡彷彿患了失語症
即使在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裡
依然斂著羽翅,偶爾抬起頭
以含怨的眼神,冷冷地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