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1-05 23:24:11浪子遊俠

:「門神的故事」的文本分析--關於神荼和鬱壘

台灣文學所【兒童文學】期末報告(修訂稿)
指導教授:廖卓成老師
報告人:台文所一年級陳朝松(陳去非)
題目:「門神的故事」的文本分析
--關於神荼和鬱壘
引言
過農曆年時,在大門貼上「門神」的習俗由來已久,在十七世紀初期,鄰近的閩、粵漢人即相率渡海來台開墾土地,經商貿易(主要為搜購鹿皮)。無論漢族或是原住民,都有多神教的信仰,「門神」是漢民族精神信仰的一部分,原住民族也有他們各自的守護神和所敬拜的各種神祇。漢族的門神常見的有下列數種組合:1. 秦叔寶、尉遲恭(胡敬德) 2. 神荼、鬱壘、韋馱、伽藍 3. 四大天王 4加冠、進祿(註1)。
神荼和鬱壘是起源於漢代的門神,根據後漢應劭所撰寫的《風俗通義》上記載:「上古之時,有神荼與鬱壘昆弟二人性能執鬼,度塑山上,立桃樹下,檢閱百鬼,無道理妄為人禍害,神荼與鬱壘縛以葦索,執以食虎,於是縣官常於除夕,飾桃人垂葦茭畫虎於門,皆追效前事,冀以衛凶也。」在王充的《論衡》一書中也有類似的說法。從這兩則記述可以得知,遠在漢代已流傳神荼與鬱壘二人縛惡鬼餵老虎的故事,並在門上繪上桃人、老虎來鎮宅驅邪,這所謂的桃人就是指的神荼與鬱壘。南北朝時,民間已有在門半板繪上「披甲持鉞」的神荼、鬱壘門神的習俗。後世所繪神荼像,白臉、喜相;鬱壘像,紅臉、怒相,歷代相沿。
在本文中,筆者擬從故事的情節推演,依序解讀其敘事觀點、討論其結構佈局、情節設計、人物形象以及所有與主題意旨相關的種種訊息。接著以原型批評(archetype criticism)的學理,分析人物性格的原型種類,以及不同原型種類的人物,彼此間的角色扮演與互動關係。本文所依據的故事文本為吳新勳、張青史所主編的<門神的故事>,收錄於「陽銘出版社」出版的《彩色臺灣神話故事》,同時參考其他相關的文本,於行文討論中進行交叉比較。

(1)「秦叔寶、尉遲恭」傳說唐太宗晚年常作惡夢,後來命令相貌威儀的秦叔寶、尉遲恭守在門外,才能安心入睡。後人於是把他們的長相,繪製在門上避邪。兩人通常都作撚鬚狀,其中秦叔寶為白面鳳眼執間;尉遲恭為黑面環睛持鞭。 「韋馱、伽藍」韋馱、伽藍是佛寺的守護神,常繪於中門。其中韋馱為白面,手執金剛杵;伽藍則為黑面,手執銊斧。 「四大天王」又叫做四大金剛,是佛寺的門神,常繪於左右門。其中持劍的是南方增長天王、懷抱琵琶的是東方持國天王、拿傘的是北方多聞天王、纏蛇的則是西方廣目天王。


關鍵辭:主題意旨(the signified of theme);「集體潛意識」(the collective unconscious);「全知觀點」(omniscient);「圓形人物」(Round character);「圖騰神話」
【壹】神話的文類性質與文本衍變
【一】神話的文類性質
神話、寓言、民間故事、童話等,在文類的型態上相當地接近,它們的共通點是具有「故事結構:人物、情節、主題」,其次它們最初都源自民間故事(註2),而以「口耳相傳」的方式,流傳在民間並且被被保存下來,再者它們都具有想像的「虛構成份」(.fictitious .ingredients)。
由於觀照範圍的差異,本地的學者們有兩種不同的概括分類:
(一)歸入「古典童話」:
學者蔡尚志所著《童話創作的原理與技巧》,就形式上將神話、寓言、民間故事、童話統攝在「古典童話」(註3)的概念之下,以對照18世紀以後的「作家童話」和「小說童話」(fantasy)。在「古典童話」的內容方面,蔡尚志教授則分成「魔幻童話」、「傳奇童話」和「動植物童話」。
(二)歸入「散文形式的兒童文學」:
學者林文寶、陳正治等四人合著的《兒童文學》及李慕如、羅雪瑤編著的《兒童文學》二書,都將神話、傳說、寓言、民間故事、童話歸入「散文形式的兒童文學」。
歸入「古典童話」,顯然縮小了範圍,而以「故事結構」作為統攝的基礎。然而其上層概念「童話」,仍隸屬於「散文形式的兒童文學」。
神話來自古希腊文Mythos,意思即「傳說」、「故事」。民間文學家譚達先在《中國神話研究》裡說:「古代人們為了表達他們自已企圖認識自然,征服自然的思想願望、努力業績,表達對於社會生活的認識,對於自然現象的解釋,通過幻想構成的神奇的口頭故事。」神話(Myth)是民族的夢,並且是「集體潛意識」(the collective unconscious)之下的產物。換言之,神話是人類通過幻想,借以認識自然界種種現象,並透過語言加以闡釋的口頭故事。神話本質上是「故事」,內容則是先民在史前時代便流傳開來,關於超自然現象的民間故事,具

(2):李慕如、羅雪瑤(2000:p336)認為童話與由民間傳說衍生之神話、傳說、寓言相類,又與故事、小說混同。又蔡尚志(1996:p5)也認為童話源於民間故事。
(3)「人類自有語言開始,就有了各種神話、傳說、民間故事、寓言、笑話等的產生,當時雖然沒有文字,它們卻以口傳方式,活潑而開放地在各種族群聚會中熱烈地流傳著,並且自由而蓬勃地發展起來。由於娛樂及經驗傳遞的需要,不僅大人喜歡彼此講述故事、樂於聽別人講故事,小型也因為隨著大人聽故事而產生濃厚的興緻。」,參見蔡尚志所著《童話創作的原理與技巧》第7頁,1996年6月初版一刷,台北、五南圖書出版有限公司。
有「虛構」(fictitious)成份。
【貳】「門神的故事」的故事文本衍變
(一)較早的版本
關於「神荼和鬱壘」較早期的版本,應是東漢應劭的《風俗通義》和王充《論衡》所記載。對於故事主體,王充《論衡》引述酈道元《山海經》裡關於度朔山的地理記載,說得較詳細,指出度朔山位於「滄海之中」,以及鬼門位於度朔山的東北方向,以此推測,王充《論衡》應是稍晚的記載。
(二)較晚近的版本及比較
台灣先民的這則「門神」的傳說,應是漢人移入後,才從中土帶進來的。在晚近的兩種故事文本裡,我們都看到後人增飾附會的痕跡。
這兩則故事版本的相同點都是萬鬼人侵略度朔島,和度朔人發生部落戰爭,度朔人被征服成為奴隸,但終於起而抗暴,在最緊要關頭,「神荼、鬱壘」兩兄弟出現,率領度朔人擊敗萬鬼人,重獲自由。東漢的兩種版本都沒有提到萬鬼人和度朔人之間所發生的部落戰爭,這部份明顯是後人增飾上去的。
中土版和台灣版的不同點則有:(1)度朔人和朔度人名稱稍有出入(2)神荼和鬱壘有沒有殺死萬鬼人頭目(3)神荼和鬱壘有沒有替被擊敗的萬鬼人向度朔人求情,阻止度朔人的報復行動(4)台灣版增加神荼和鬱壘替度朔人掃除北方積雪和填高南方低濕地,改善度朔人的生存環境(5)台灣版的文本指出萬鬼人相傳即為後來的日本人,萬鬼群島即現在的日本列島(6)台灣版指出朔度人居住在今天台灣的南投盆地(7)台灣版指出神荼和鬱壘插桃木棒的地方即今天的南投縣信義鄉(8)台灣版提到萬鬼人後代(日本人)取得台灣島統治權,對台灣人民實施高壓統治。
台灣版的「神荼和鬱壘」,明顯作了相當程度的增飾,改寫者的增飾動機,其實和台灣人長期受日本殖民統治的歷史相關聯。西元1871年(清同治十年)發生牡丹社事件,琉球漁民被颶風吹至台灣南端,遭「高士佛社」生番殺害(番人居住地稱為「社」),日本人即藉口尋釁,於西元1874年四月興兵犯台。大臣沈葆楨奏請清廷「開禁招墾」,「以絕彼族覬覦之心,以消目前肘腋之患」,並以「開山撫番」為施政要務。清朝「理番」政策,當時將台灣原住民按漢化程度,分為已開化的「熟番」和未開化的「生番」,平埔族和漢人移民相互通婚以及進行「以物易物」的交易。1895年甲午戰爭後,日本人從積弱不振的大清王朝手中奪取台灣,日本統治階層稱呼住在平地的原住民為「平埔族」,住在山地的原住民為「高砂族」。這篇故事可能在近代時被增飾,將日本人入主台灣,暴虐統治台灣住民的現實,以侵略者「萬鬼人」的形象,加入到這則神話故事中,以激發台灣人「團結抗暴」的意志與勇氣。
【參】「門神故事」的主題意旨及敘事結構
(一)「門神的故事」的主題意旨
(1)故事的主題意旨:
這篇「門神的故事」的中心思想分為兩個層面,其一是故事的前段,在鼓勵受壓迫的民族,團結起來反抗暴政,驅逐異族統治者,以謀求自由和幸福。其二則是揭櫫自助者人助、天助,弱勢者必須先自立自強,才能獲得外力的幫助,徹底扭轉形勢。「門神的故事」係以直接表達方式,自朔度人勇士口中說出,有明顯的說教意圖,使得閱讀者能在故事的情節推移過程,及時獲得「團結奮起、反抗暴政」的訊息(註4)。
這篇故事沒有過份誇張「有志者事竟成」的道德訓示,從故事中出現「神荼」和「鬱壘」兄弟,這兩位扭轉大局的關鍵性角色,即可知故事中朔度人的覺醒與團結抗暴、不畏犧牲,與最後的勝利之間,並沒有形成邏輯關係上的「充要條件」;
也就是說,朔度人的反抗只是營造出一個新生的契機,一種可以期待的有利環境,必須等到「神荼」和「鬱壘」兩兄弟出現,在這個決定性的條件作用下,朔度人才得以推翻暴政、驅逐達虜,恢復自由的生活。換言之,「眾人團結才足以做大事業」(即「自力救助」)是前提,而「天助自助者」才是大事業的成敗關鍵。所以,就此而言,這則故事的主題意旨與漢族的「愚公移山」的神話傳說頗有相似之處,兩者均強調「自力救助者」的前提以及「天助自助者」的理念,或者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力救助者」與「天助」雖然有因果相關(「天助」以「自力救助者」為前提),然而「天助」才是決定性因素。
在主題之外,「以德報怨,寬待敵人,以消弭種族仇恨,避免戰禍再起。」這一個思想,是在兩方戰爭勝負揭曉後,由神荼和鬱壘兩兄弟提出來,以妥善解決雙方衝突,謀求兩方往後的「互不侵犯」,亦即是當「情節」(plot)發展至「高潮」之後才被推出,作為階段性總結雙方衝突的辦法。又「侵略者違逆天道和人性,必然遭到受害者的強烈反抗與天道的制裁,最終招致失敗。」如此的教訓,是故事後半段,由情節所「間接表達」出來的重要訊息(或思想)。這兩點訊息
可以視為「副主題(secondary)」(註5),因為它們所能涵蓋的,僅為階段性的情節。
至於「神荼和鬱壘兩兄弟身形異常魁梧、武功高強,天生神力,能移山填海、掃除積雪」或者「朔度人不畏犧牲,接連發動了好幾幾次抗暴事件」都只是情節透露出來的「訊息」,雖然也是敘述者的「思想」,具有特定的意義,但仍不足以

註4:「批評家論主題,多從作者回的,寫作意圖立論。(劉孟宇11-13,陳正治57-59,蔡尚志135)」
而論主題表達手法顯露與含蓄,大部分為直接表達(作者直接說明或用對白表現)和間接表達(讓故事自然呈現主題)(陳正治68-71)或者稱之為暴露式和隱藏式。(蔡尚志154)。引自<論主題:以童話為例>,第2頁,廖卓成教授撰,參見《八十八學年度師範學院教育學術論文發表會論文集》。「國立台北師院」民國八十九年三月出版。
「涵蓋較大幅度的情節」,所以不能視為「主題」(theme)。
如此地解讀主題意旨,足以涵蓋較大幅度的情節,而作為這篇「神話」所欲傳達的中心思想,不會偏離「門神」這個主角人物在故事中所有的行事作為。
(3)延伸出來的討論
「神荼」和「鬱壘」兩兄弟在故事中所扮演的關鍵性角色,同時透露出一些訊息,值得深入發掘討論。屬於「巨人族」的兩兄弟,在故事中以「戰士」、「智者」的雙重角色出現,先是以「戰士」的角色引領島上的勇士抗暴,後來在打敗萬鬼國王後,再以「智者」的姿態勸阻朔度島人的報復意圖,打消殺害萬鬼俘儢的計劃,展現「以德報恕」的寬大胸懷,以消弭戰禍、避免冤冤相報。
「神荼」和「鬱壘」所扮演的「替天行道」的關鍵性角色,隱含先民對來自天界或神界「未知力量」的敬畏,由於先民的「自力救助」,放是啟動了這股「未知力量」,同時藉著「未知力量」的作用而扭轉頹勢。顯示出先民的思維仍停留在「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亦即「天定勝人」的階段,並且先民更相信這股來自天界或神界「未知力量」,會與人的理性與集體價值意識相一致,亦即「濟弱扶傾、獎善罰惡」,只要不逆天道而行,終必得天助、神助。
(二)「門神的故事」的敘事結構與敘事觀點
(1)「門神的故事」的神話型態與敘事結構
在神話的眾多型態中,「門神的故事」記敘「神荼」和「鬱壘」兩兄弟的英雄事跡,屬於「英雄神話」,後來他們被先民「神格化」,成為張貼在大門門板上,以「趨吉避兇」的圖騰,又屬於「圖騰神話」(註6)。
本篇故事的敘事結構大致吻合「開端→發展→高潮→結局」的故事「敘事體糸」結構(註7),基本上遵照「時間線性」的順序走向發展故事情節。惟稍有不同於現代小說者,可從三方面進行觀察:
一是在故事的開端,敘述者以兩段「引言」,獨立於故事主體以外,採取第一人稱方式,說明「門神」的神話起源,特別點出「門神」的神話,在漢族和原住民之間「各自存在」的事實,並成為各自的民間故事與信仰習俗。

註5:同註4第2頁。
註6:「圖騰神話乃是一部落之圖騰崇拜信仰和禮儀這一復合體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旨在敘述神幻的圖騰祖先之經歷。其基礎為這樣一種觀念,即:一定的人類群體(氏族等)與作為閻騰的動物和植物有著親緣關係。」參見<世界神話珍藏文庫總序>第6頁:第7頁:「英雄神話:旨在描述英雄人物奇異之生、經歷。《世界神話珍藏文庫》,魏慶征編。中國,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發行,1999年山西第一次印刷。
註7:參見《兒童故事寫作研究》第157頁,蔡尚志教授撰,1992年9月初版一刷,五南圖書出版有限公司。
二是在故事的後半段,朔度島人與萬鬼人之間的武力衝突告一段落,亦即「高
潮」結束,兩方衝突化解後,「神荼和鬱壘」的「戰士」原型轉型為「智者」原
型,敘述者繼續深耕,進一步將神荼和鬱壘兩位巨人兄弟發展成為「文化英雄」
的角色,透過兩人移山填海、掃除冰雪,改造自然環境,以及兩根桃木棒長出葉子,開花結出桃子的種種「神跡」。
三是在故事袺尾前的那兩段時,將時空場景延伸至近代,敘述朔度人與萬鬼人的後代之間,所發生的恩怨,說明上古時代兩民族間的族群衝突,到了近代又再度「歷史重演」。
准此而言,可將這篇故事的「敘事體系」析分如次:
(甲)開端:剔除開場兩段以第一人稱敘事觀點所做介紹性質的「引言」,應從第三段:「在上古時代,海的中間,有一座大島,叫做朔度(據說就是現在的台灣島)、、、、」揭開故事序幕,一直到「在朔度島東北方的海中,另外有一處萬鬼列島(據說就是現在的日本列島),島上住著兇狠、殘暴,喜歡打仗的萬鬼人。」為止。萬鬼人的出場介紹,則是敘事者預留的「伏筆」(foreshadowing),提供故事進入「發展階段」的必要線索(註8)。
(乙)發展:進入發展階段後,敘述者以幾段互有「因果關係」的情節相互串連,推演劇情:首先是「朔度人遭萬思人渡海偷襲,富庶的盆地,被萬鬼人佔領。」;以致「朔度人成了萬鬼人的奴隸,過著非人的生活」;導致「有些朔度人開始逃亡,但都沒有好的下場」;引出「朔度人決心團結抗暴,趕走萬鬼人。」,在「發展階段」,敘述者逐步將情節往「衝突」(a conflict)方向推進,逐步蓄積能量,逐漸升高「衝突」前的緊張氣氛。
(丙)高潮:到了高潮階段,「衝突」爆發,蓄積的能量被釋放出來,「於是朔度人接連發動了好幾次抗暴事件、、、」,敘述者為增強情節的張力(tension),刻意著墨描寫朔度人與萬鬼人之間的「拉鋸戰」(.a seesaw battle),讓雙方的衝突形成「緊繃」(to stretch taut)狀態。在最緊要的關頭,敘述者以「驚奇」搭配「懸疑」(suspense),將「衝突」拉到最高點:「突然,大海掀起巨大的波濤,海裡出現兩個大巨人。朔度人害怕的說:『哇!身體比我們高十幾倍,嚇死人了。』」,讀者隨著朔度人產生視覺上的「驚奇」反應;情節推進至此,這篇故事的主角才
跳出來,而主角剛出現時,朔度人還一度錯認,以為「前有萬鬼人,後有大巨人,腹背兩面受敵,我們死定了。」表現出絕望和悲觀的情緒反應,同時使讀者產生
「懸疑感」,亟欲想知道下文:這兩個大巨人為什麼在這時出現?對這場戰爭會發生什麼影響?接著敘述者以「沒想到大巨人聲如洪鐘的說:『愛好和平的朔度人,你們不必害怕,我們是巨人族的神荼、鬱壘兄弟,專程來幫助你們對抗萬鬼

註8:「伏筆(foreshadowing)就是暗示情節發展的一些線索,使人對故事的結果覺得合理而不穾兀;呂肯絲指出好的故事情節不只是懸疑,更要用伏筆來平衡,但是伏筆不能破壞懸疑。」參見<論童話的情節設設>,第205頁,廖卓成教授撰,參見《台北師範記文集刊》第七期。「國立台北師院語文教育學糸」印行民國九十一年六月出版。
人。』,出乎朔度人意料,但附合讀者預期的一段主角人物的「自白」,扭轉了整個局勢,並替雙方「衝突」找到化解的契機。這段「高潮」,一直到萬鬼國王接受神荼、鬱壘兩兄弟的挑戰,並且被兩兄弟擊敗,「衝突」才算告一段落。
「查持曼認為沒有驚奇(意想不到)的懸疑,恐怕就不是懸疑了(Chatman:59-60)。洛奇則認為沒有驚奇,就不會有吸引力,重點在於驚奇要令人意想不到,但又合情合理(Lodge 71)」(註9)。在「驚奇與懸疑」的應用上,本篇故事,的確能夠以「驚奇」吸引兒童讀者的注意力,同時以「懸疑」抓住他們的好奇心理,這也是本篇故事的焦點所在。
(丁)結尾:這則故事的結尾相當冗長,在結尾階段,敘述者不厭其煩地發展出
一連串神荼、鬱壘的偉大功績,以形塑兩兄弟的「文化英雄」的形象:首先是兩兄弟以「智者」(或先知)的口吻,「阻止朔度人殺害被擊敗的萬鬼人」,勸告朔度人「冤冤相報是沒有好結果的;你們一向愛好和平,應該以德報怨」,希望朔度人由「戰士」原型成長為「以德報怨」的「愛人者」原型,以徹底消解朔度人心中的積怨和仇恨,消除「冤冤相報」的衝突因子,尋求雙方永久的和平。接著兩兄弟再以具有「創造、改變和治療的能力」的形象,亦即「創造者」的原型,開始他們「文化英雄」的「神蹟式」的偉大作為:改變自然環境,替朔度創造了更好的生活環境:
哥哥神荼住在島的南部,他用神力築起一道又長又堅固的堤防,然後挖東邊高山峻嶺的泥土,把南部的陸地填高。從此以後,漲潮的時候,朔度島的南部再也不會被海水淹設了。
弟弟鬱壘住在島的北部,他用神力消除積雪,又栽種許多防風林,使朔度島的北部逐漸開發。
在這兩段「移山填海、掃除大片積雪」的神蹟中,敘述者均強調兩兄弟使用「神力」,而且在較前面的情節裡,兩兄弟率領朔度人向萬鬼人展開反攻時,敘述者便已率先指出「神荼和弟弟鬱壘,兩人天生神力,他們手裡揮舞著巨大的桃木棒」,所以讀者不會對敘述者的誇張手法感覺很唐突。因為在一般人的理性推理活動及經驗法則下,「移山填海、掃除大片積雪」是難以被接受的,敘述者藉著強調「神力」作用,將這種「誇大不實」的想像予以「合理化」,而類似這種「誇大不實」的想像,正是神話中必然出現的表現手法,也是神話之所以有別於一般兒童故事或寫實小說的主要差異點。
當神荼和鬱壘「突然不告而別」之後,敘述者對這對「文化英雄」仍覺意猶未盡,再以一個「桃木棒開花結果」的神蹟,說明兩兄弟如何「德澤廣被、遺愛
人間」,所以才有朔度人在「每次要吃桃子之前,人們都會先說一聲:『感謝神荼、
鬱壘兄弟』」,「睹物思人,緬懷前賢」。
接著,敘述者才點出神荼、鬱壘兄弟,如何從「文化英雄」經由「神格化過程」,轉型成為家家戶戶的「門神」,整個的人物形象形塑經過,總結出兩點主要

註9:同註8,參見194頁。
論據和一個理由:
朔度人「一方面要嚇阻萬鬼人再來侵略,一方面為了紀念神荼兄弟的恩澤」,就把神荼、鬱壘的像畫在城門上。 「嚇阻敵人來侵」、「感念前賢恩澤」 兩點主要論據。
家家戶戶也都在大門上張貼神荼兄弟的畫像,「希望能驅邪避兇,保佑閤家平安。並尊稱他們為「門神」。 「驅邪避兇」一個理由。
故事主體到此告一段落,但敘述者還要穿鑿附會一番,以「據說」的傳聞形式,把現今南投縣信義鄉和桃木棒的所在地扯上關係,攀親沾故一下。這部分的敘述,獨立於故事主體之外,顯然是後世的敘述者「加油添醋、增補潤飾」下的產物。
(2)「門神的故事」的敘事觀點
在多數的神話故事中,皆是採取第三人稱的「全知觀點」(omniscient)或「有限制的全知觀點」(limited omniscient),敘述者(a narrator)站在故事外,以旁觀的角度來說演故事。在「門神的故事」中,除開場兩段「引言」以第一人稱敘述之外,敘述者在故事主體顯然採取第三人稱的「全知觀點」以構成敘事體糸,因為他「知道一切人的想法、感受,無論是人物的意識或潛意識,過去、現在或
未來;能敘述任何細節。」(註10),一方面敘述者能對朔度島的自然環境及地理
條件進行大範圍的描述,同時還能概略地描述朔度島人的文化與生活狀況;另一方面更旁及這故事中反派角色萬鬼人的來歷:
在上古時代,海的中間,有一座大島,叫做朔度(據說就是現在的台灣島)。朔度島的南部,時常遭受狂風暴雨侵襲,漲潮時陸地會被海水淹沒;北部的氣候非常的寒冷,一年之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冰天雪地,草木不生;而東部則是巖山
峻嶺、懸崖絕壁,都不適合人們居住。只有島的中央(大約是現在的南投地區),
有一塊廣大的盆地,土地肥沃,氣候溫和,人們住在這裡,過著和平快樂的生活。
在朔度島東北方的海中,另外有一處萬鬼列島(據說就是現在的日本列島),島上住著兇狠、殘暴,喜歡打仗的萬鬼人。
敘述者雖然「知之甚詳」,但並不意謂著敘述者曾經親臨其境,而是敘述者採取「全知觀照」,所以能夠完全掌握地理、氣候、水文等環境條件,並且能刻劃人物性格與心理變化。
(3)情節的合理性檢討
(甲)時地的佈置是否妥當,以及人物與事件之間是否具有必然的因果關係
本則故事雖有「誇張神力」的描寫,但在「神話」文體的前提概念下,仍是

註10:轉引自<論童話的敘述視角>,第1及第2頁,廖卓成教授撰,參見《兒童文學學刊》第七期。
可以被讀者接受的,本節筆者所著重者,在於情節設計的合理性。必須說明者,所謂「情節設計的合理性」,在本則「門神的故事」神話裡,固然是指「衝突化解得很符合物理」(註11),那是審度「情節設計的合理」的主要規準,但筆者從本則「門神的故事」中所舉出的案例,主要是情節中時地的佈置是否妥當,以及人物與事件之間是否具有必然的因果關係,亦即是否超出一般人的經驗法則或者不能符合物理的推斷,且看所引案例:
在朔度島東北方的海中,另外有一處萬鬼列島(據說就是現在的日本列島),島上住著兇狠、殘暴,喜歡打仗的萬鬼人。
有一次,萬鬼人穾然搭乘許多小船,利用月黑風高的晚上,渡海偷襲。朔度人沒有防備,措手不及,整個富庶的盆地,就被萬鬼人佔領了。
以現今的地理常識,若敘述者所指的「萬鬼列島」即為現今的日本列島,則日本列島和朔度島相距千餘海浬,萬鬼人怎麼可能在一夜之間跨過大洋、長途跋涉「渡海偷襲」朔度島民?顯然與地理常識不相符合;其次,「搭乘許多小船,利用月黑風高的晚上,渡海偷襲」,也不合經驗法則與物理的推斷,既是「月黑風高」,風高的夜晚,海面上當然會出現巨大浪濤,「搭乘許多小船」想要靠岸,應該是很困難的,除非這些小船是從「琉球群島」或附近其他的島嶼出發,或者從大型船艦組成的船隊上面給放下來的。敘述者以「萬鬼人穾然搭乘許多小船,利用月黑風高的晚上,渡海偷襲」,似在強調「偷襲」及「朔度人沒有防備」的原因關係,以便與「萬鬼人偷襲成功,佔領整個富庶的盆地」這個階段性的結果,取得必然的關連性。
這其間可能導致讀者「錯讀」(misread)的主因,在於敘述者情節進展太迅
速,忽略了情節中時地的佈置是否妥當,以及人物與事件之間是否具有必然的因果關係。惟如此的齟齬或者說認知落差,筆者認為仍是可以被讀者接受的,多數讀者或許輕率地略過,根本未曾查覺,少數細心的讀者也許會根據敘述者所提供的線索(a lead),透過推理(inference; ratiocination)活動,獲得「這些小船是從琉球群島或附近其他的島嶼出發,或者從大型船艦組成的船隊上面給放下來的」如此的思考,以補足情節的漏洞(a loophole; a leak)或缺口(a gap; a burst)。
這段萬鬼人搭乘小船偷襲朔度島描述,或許也是後來的敘述者「增飭補綴」上去的,我們從歷史上瞭解到,在明末清初,日本人(當時被中土人稱為「倭寇」)不時以海盜形式出現在閩浙沿海及台灣周邊島嶼,燒殺掠奪沿海村落和城鎮;而
西元1871年發生牡丹社事件,日本更伺機出兵台灣,日本人與台灣人之間的怨
仇可謂由來已久,據此推論,後來的敘述者把萬鬼人搭船偷襲朔度島,加入這則神話中,便可以找到支持的証據了。
(甲)以巧合解決衝突的手法
其次,筆者所要討論的,是情節進行中「以巧合解決衝突的手法」:「朔度人節節敗退,眼看被(萬鬼人)迫退向海中,全部都要被海水淹死了」。

註11:同註8,參見196頁。
正當千鈞一髮的危險關頭,突然,大海掀起巨大的波濤,海裡出現兩個大巨人。
按國內兒童文學學者廖卓成教授,在<論童話的情節設計>一文中說:「呂肯絲強調情節發展要有必然性(inevitability),如果要靠人物的突然而難以置信的轉變來解決衝突,是情節設計的失敗;因為那樣缺乏必然性。(75)同樣的,批評家往往認為依賴巧合來解決衝突,會使得情節遜色。(Lukens 77,Rand 23)。
縱使使用,也要很謹慎,很有節制。(Lodge 150-3)」所謂的「情節發展要有必然性」是指情節段落間要具有因果關係,不能超出一般人的「經驗法則」或者違反物理法則(a rule of physics)。
在這段情節中,敘述者並不是「以巧合作為解決衝突的手法」,參照下段情節作常理判斷:「沒想到大巨人聲如洪鐘的說:『愛好和平的朔度人,你們不必害怕,我們是巨人族的神荼、鬱壘兄弟,專程來幫助你們對抗萬鬼人。』」既然是
「專程來幫助你們」,就與湊巧路過,遇路見不平而拔刀相助顯不相同,而巨人兄弟在千鈞一髮的緊要關頭才現身,一方面固然可解讀為巨人兄弟希望朔度人盡力抵抗萬鬼人的攻擊,不要他們一開始就獲得幫助,輕易地就得到勝利,讓朔度人深刻體會進求自由過程的艱辛,如此他們才會珍惜重獲的自由;另一方面敘述者讓兩兄弟在情節緊繃的高潮點才出現,前面的「懸疑」已累積足夠的能量,這時就有引爆劇情的效果,滿足讀者的預期心理。
【肆】「門神的故事」裡的人物討論
(一)神話中的人物形象
見諸世界各民族種種神話故事中的人物形象,按其緣起、演化、狀貌、品格、屬性、關聯等,各有所異,大致區分為「神祇」、「精靈」、「祖先」、「英雄」和「文化英雄」等五類。「門神:神荼和鬱壘」同時屬於「英雄」和「文化英雄」,他們既是某一特定民族的「救贖者」,又是「移山填海、掃除積雪」,扮演著生存環境的改善者(註12)。
在本篇故事中,神荼和鬱壘的言行始終是一致的,雖然同時代表著「戰士」與「智者」和「創造者」三種原型,扮演「救贖者」與「文化英雄」的角色,
始終如初地代表著「善」的力量,應屬於「扁平人物」(Flat character),但這兩者(原型與角色)之間並沒有產生衡突與矛盾。在此情形下,至於代表「破壞者原型」,亦即故事中邪惡勢力的反派角色萬鬼人,如同代表善的力量的神荼和鬱
註12:同註6,第11頁,「文化英雄:被視為一種神幻人物,相傳他們曾為人類獲取或創造種種文化成果(諸如火、農作物、勞動工具等),教人類狩獵、農耕、工藝,確立自然秩序、社會體制,並規定宗教、倫理以及婚姻的准則。在古老的神話中,文化英雄往往參與宇宙的確立,大地的始現、天地的剖分、星體的出現、日夜和四季的交替、一些自然現象和社會現象的司掌以及與初人有關的事宜。、、、、在較晚期的神話中,文化英雄被賦予整飾自然秩序和社會秩序的職能,並與作為破壞之力化身的魔怪以及冥世神靈相搏。文化英雄可演化為與神抗衡者以及敘事詩中的英雄。」如中國的神農氏、伏羲氏、有巢氏、燧人氏等,即被視為「文化英雄」的典型。
壘,都是性格極端人物,也就是英國小說兼評論家佛斯特(E‧M‧Forster,1879~1970)在《小說面面觀》:”Aspects of the Novel”(李文彬譯)一書中所說的「扁平人物」。扁平人物的特色按佛斯特的分析如次:「他們有時被稱為類型(types)或漫畫人物(caricatures)。在最純粹的形式中,他們依循著一倜單純的理念或性質而被創造出來;假使超過一種因素,我們的弧線即趨向圓形。真正的扁平人物十分單純,用一個句子就可使他形貌畢現。」,所以「扁平人物」不僅「易於辨認」且「易為讀者所記憶」。「他們一成不變的存留在讀者心目中,因為他們的性格固定不為環境所動:他們經歷各種不同的環境而不變,這是一種讓人回想起來感到安心的特質,也使他們在載錄他們的小說本身已經湮沒無聞之後,仍能長存人心。」
朔度島人的人物形象與思維性格,並非一成不變的,由最初「愛好和平,過著自給自足的快樂生活」的單純快樂,到「變成萬鬼人的奴隸,過著非人的生活」的絕望痛苦,導致他們「紛紛逃往朔度島的南部和北部」的逃避現實,到後來他們「明白了逃亡不是最好的辦法,決定團結起來,反抗萬鬼人的暴虐統治」,面對現實後的覺悟與反抗,以及打敗萬鬼人後,因「恨透了殘暴的萬鬼人,計劃把萬鬼人全部殺掉」的報復心理,乃至最後「接受神荼和鬱壘的勸阻,以德報怨,放他們平安回去」的寬恕敵人,敘述者隨著各階段情節的推演,將朔度島人的心理變化,做出相對應的刻劃:朔度島人在故事中經歷了「快樂自由→奴役痛苦→→反抗犧牲→重獲自由」,四個階段的歡喜悲苦,而他們的角色原型也同時經歷了「天真者→孤兒→戰士→愛人者」四個階段的轉型與成長,所以富予變化的朔度島人的人物形象與思維性格,足以支持他們是敘述者所發展出來的「圓形人物」
(Round character)。圓形人物較能表現人心的複雜多變,在故事裡「可以適合任
何情節的需求」(《小說面面觀》,p101)、「能以令人信服的方式給人以新奇之感」(p104),「圓形人物的生命深不可測--他活在書本的字裡行間」(p104),換言之,「圓形人物」能隨環境的變遷或情節的需要而適時地改變其觀念、情感,亦即出現「角色遞移」或者「性格轉型」,甚至在故事中經由外力促使或內在的自覺反省,逐漸獲得自我成長,凝定出新的價值觀以及生活方向。
在神話小說中,多數的主角人物不論他們是神祇(如「媽祖」)或者精靈、英雄(如「射日的后羿」),往往性格上都是「一成不變」且形象上都是「言行如一」的「扁平人物」,可以「一言以蔽之」。在「門神的故事」裡,敘述者安排了「英勇善戰且心地善良的神荼和鬱壘」這對孿生兄弟作為代善的力量,以及「兇狠、殘暴,喜歡打仗的萬鬼人」這個代表邪惡的族群勢力,此兩種「扁平人物」,同時搭配「朔度人」這群歷經磨難、觀念與感情迭經變化的「圓形人物」,敘述者「藉著單獨使用圓形人物,或者更常見的,藉著將他與扁平人物結合在一起,小說家得以完成他的調和工作,使人物與作品的其他面水乳交融,成為一和諧的整體。」(《小說面面觀》,p104)。
結語:
門神信仰源自遠古,先民萬物有靈的崇拜觀,象徵原始人類步入部落社會,族群制度的開始,而在功能上也逐步由驅邪鎮宅,轉化成更多的潛在希求,如招財進寶、加官晉祿、送子祈願等功能。
門神的信仰代表漢民族對天地萬物的感恩思想,因為門戶是家庭每日每人所必須出入之地,分隔了人與戶外的世界,象徵戶內的安定、和諧、隱私與個人絕對的自由,因此自古以來,門神崇仰便成了官方與民間共同重視的活動,如今二十世紀,門神信仰依然為民間所傳承。門神的應用除了在寺廟之外,也出現在各種裝飾品之上,早已成為更為鮮活的象徵,可以想見門神的信仰仍被廣泛地重視,而且更為深入現代民間生活。
參考書目:
(1)《童話學》,洪汛濤著。台北、富春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1989年9月台北一版一刷。
(2)《兒童文學》,林文寶、徐守濤、陳正治、蔡尚志合著。台北、五南圖書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02年3月初版九刷。
(3)《兒童故事寫作研究》,蔡尚志著。台北、五南圖書出版股份有限公司,1992年9月初版一刷。
(4)《世界神話珍藏文庫》,魏慶征編。中國,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發行,1999 年山西第一次印刷。
(5)《小說面面觀》”Aspects of the Novel”英國小說兼評論家佛斯特(E‧M‧Forster)(李文彬譯),台北,志文出版社。2000年六月,新版三刷。
(6)《兒童文學》,李慕如、羅雪瑤編著,高雄、復文圖書出版社。2000年二月初版一刷。
(7)《影響你生命的12原型》(Awakening the heroes within),作者卡蘿‧皮爾森博士(Carol‧S‧Pearson,Ph‧D);譯者張蘭馨。台北、生命潛能文化事業有限公司,2000年10月初版三刷。
(8)《內在英雄》(The heroes within),作者Carol‧S‧Pearson,Ph‧D;譯者徐慎恕、朱侃如、龔卓軍。台北、立緒文化事業有限公司,2000年7月初版二刷。
(9)《童話創作的原理與技巧》,蔡尚志著,台北、五南圖書出版股份有限公司,1996年6月初版一刷。
附錄:「門神故事」的不同版本
【一】東漢
應卲《風俗通義》記載:「上古之時,有神荼與鬱壘昆弟二人性能執鬼,度塑山上,立桃樹下,檢閱百鬼,無道理妄為人禍害,神荼與鬱壘縛以葦索,執以食虎,於是縣官常於除夕,飾桃人垂葦茭畫虎於門,皆追效前事,冀以衛凶也。」
【二】東漢王充《論衡》引《山海經》記載。
王充《論衡》引《山海經》云:「滄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間東北曰鬼門,萬鬼所出入也。上有二人,一曰神荼,一曰鬱壘,主閱領萬鬼。惡害之鬼,執以葦索,而以食虎。於是黃帝乃作禮,以時驅之,立大桃人,門戶畫神荼、鬱壘與虎,懸葦索,以禦兇魅」。
白話文譯本,根據《論衡》及《風俗通義》所載:
很久很久以前,在我國的東海上,矗立著一座高山。山上長滿了青蔥的樹木和花草,山頂上有一棵神奇的大桃樹和一隻十分高大的雄雞。
說起這棵大桃樹,那可真是又高又大,它的枝葉茂密,足以覆蓋方圓三千里的地方。因為樹名叫桃都,所以,這座山也叫做桃都山。那隻大雄雞吶,牠昂首挺立在桃都樹的樹梢尖上,身體長得有百多里高。每天拂曉,當火紅的陽光衝破黎明前的黑暗,照射在桃都樹上時,大雄雞就引吭啼叫了。他的啼叫聲響徹方圓十萬里。這時,千家萬戶的雄雞也都跟著一齊啼叫了。
但是,在桃都山下住著一些惡魔和妖怪,常常到山上來啃咬桃都樹。這事被天帝知道,就派了兩個身村魁梧的大力神來守衛桃都樹,保護大雄雞。這兩個大力神,一個叫神荼,一個叫鬱壘。大力神手拿繩索日以繼夜地在桃都樹下巡邏。他們只要看到惡魔和妖怪來搗亂,就毫不客氣地用繩索把他們綑綁起來去餵野獸。因此,所有的惡魔和妖怪便不敢再靠近桃都樹了。
從此,在人們的心目中,神荼和鬱壘成了能驅趕惡魔的門神。並在每年的年三十晚,將其貼在大門上,以求新年平安和幸福。
【三】較晚近的版本【一】中土版(摘錄版):相傳在上古時代的東方海上,有一個土地肥沃的大島,叫做「度朔」。島上的人們過著和平、安樂的生活。相反的,度朔的東北方海上,有一座叫「萬鬼城」的島嶼,島上的人很兇狠,喜好打鬥,所以,附近的人們都稱他們為「惡鬼」。
有一年,好戰的萬鬼城人,看上了肥沃的度朔,想要佔為己有,對度朔發動攻擊。不會打仗的度朔人,很快就被征服了,而且全都變成萬鬼城人的奴隸。度朔人整天被迫做苦工,還不時被鞭打。他們不甘心過這種日子,便紛紛逃亡。結果不是餓死,就是被抓回去活活地打死。度朔人心裡明白,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們會被萬鬼城的人殺光。於是他們團結起來,為了爭取自由,不惜和萬鬼城的人開戰。 仗打了幾天幾夜,生性善良的度朔人,被迫退回到海邊。他們不願屈服,正準備投海自盡時,忽然,從巨浪中出現了兩位手持桃木棒的巨人。這兩位巨人是一對兄弟,哥哥叫「神荼」,弟弟叫「鬱壘」。他們一上岸,便領著度朔人向萬鬼城的惡鬼衝去,把惡鬼們打得落花流水,四散逃命。度朔人乘勝追擊,終於攻破了萬鬼城的城門。神荼、鬱壘兩兄弟又用桃木棒,把萬鬼城兇暴的國王活活打死。惡鬼們看到國王已死,紛紛跪地求饒,決心改過向善。度朔人怕惡鬼們再來侵略,就請兩兄弟保護他們,讓他們能夠很快地重建自己的家園。正當他們準備要好好謝謝兩兄弟時,兩兄弟卻不見了,只留下插在泥土裏的兩根桃木棒。 不久,桃木棒居然生根、發芽,很快地長成了兩棵桃樹。度朔人為了紀念兩兄弟,就把他們的形像畫在大門上,並從桃樹上折下兩枝桃枝,插在門邊。萬鬼城的人看到兩兄弟的畫像和桃枝,就嚇得趕緊逃走,不敢再來了。這是另一個「門神」傳說,和「桃符」的由來。錄自:《華夏諸神:門與門神卷》,作者王樹村,2002年2月出版,台北,知書房出版集團。【二】台灣版(故事大綱):「門神:神荼和鬱壘」,是一則流傳在平埔族的民間故事,故事起源時間相當古老,來自遙遠而模糊的上古洪荒時代。上古時,海的中央有座叫「朔度」的海島(相傳為現在的台灣島),島的南部有水患、北部酷寒,都不適合人民居住,只有中央的廣大盆地土地肥沃、氣候溫和,台灣先民住在這裡。朔度島被來自萬鬼列島,好戰的萬鬼人佔領,朔度島上人民淪為萬鬼人的奴隸。後來一位勇敢的年輕人起而號召族人反抗,經過多次抗暴,當朔度人節節敗退,千鈞一髮之際,出現一對巨人族兄弟:「神荼」和「鬱壘」,率領朔度人展開反攻,打敗並驅逐萬鬼人。「神荼」和「鬱壘」兄弟,接著又留在朔度島上,成為島民的守護神,並且移山填海、清除積雪,改善生活環境。於是,在兩兄弟離開後,島民將他們的形像畫在城門上和家家戶戶的大門上來驅邪避兇、保佑閤家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