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1-07 18:58:51Sunrise鴻
貪戀與湼槃
這是一篇人生省思文章,匆忙時代.可否靜下來品味………………
我們的新教師,那位年輕的喇嘛,他把講臺推到了一邊而在我們面前用蓮座姿勢坐下,他坐在稍微升起的臺子上,那是在西藏的教室裏都可以見到的。
在我們吃飯的飯廳裏也有些高的講臺,在我們吃飯的整個期間,有一位讀經人,
在臺上坐著或者站著給我們唸經,以便我們的心裏充滿神聖的思想,
同時在胃裏填滿糌粑。只吃東西和想著食物被認為是不恰當的。
請一位講課者,站在講臺上給我們正式講課,是一種慣例,
而我們的新教師坐在我們前面,向我們表明,他是一個不同的人,
這事實、很快就得到我們的讚賞。
「喔!」他說:「你們剛才已經討論了正念,我希望你們心情健全,
「喔!」他說:「你們剛才已經討論了正念,我希望你們心情健全,
因為心念是許多人苦惱的因。肉體的慾望在修道的社區裏特別的麻煩,
特別是在都是獨身者,同住的地方。因此,控制心念,建立正念是必要的。
因為建立了正念,當我們知道想要獲得的是,完全不可能得到的一切東西時,
我們才能夠避免引起不快樂。
你們知道佛陀經常教導說,特別是男人們常常被所謂的『視覺的刺激』引入歧途。
你們知道佛陀經常教導說,特別是男人們常常被所謂的『視覺的刺激』引入歧途。
男人們,一般的男人,都傾向於理想化的女人。」
他注視著一個較大的孩子,並笑著說:
「我知道一位年輕的紳士像你這樣一類的年輕人,有時陪伴一位較老的和尚去市場,
可能時常會飛眼『斜視』,但是佛陀教導我們,這種事情對和尚來說不是好事;
因為慾望是行動的根源。思想促使人們去做他知道是錯誤的事情。」
他看看我們每一個人笑著說:「我們應該採取中道,無論如何,不是太好,
也不是太壞。有一個教事是這樣,一個沿途徒步旅行的人,
他曾見到一個非常美麗年輕的女子,在那女子經過他身邊之前,他亟欲和她相識,
不巧的是,他這時必須停下來走進路旁的灌木叢裏,去辦點事,
且不必討論他去做什麼,但是出來卻見不到那個女子了,
他猜想一定就在這個瞬間那個女子已經從他身邊走過去了。
他看見一位年老的佛教僧人沿路走來,於是他截住他問道:
『你肯告訴我嗎?尊敬的師父,在你行進中可曾看到過一位非常美麗年輕的女子
在這條路上走過去?』
那老和尚茫然地看著他回答道: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我無法告訴你。我曾經修持正念,
因此我只能告訴你在若干時刻之前我見到一副白骨架經過,
我無法說出那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女人,因為我對它不感興趣。』」
那位喇嘛抿著嘴輕聲笑道:
那位喇嘛抿著嘴輕聲笑道:
「正念帶領我們超越一切合理的界限,進入一種實在不合理的領域,不管怎樣,
讓我們把這個非常非常,被人誤解的主題繼續堅持下去。」
他繼續告訴我們修八正道,有一個目標,在那個目標下沿著道,前進的人;
他繼續告訴我們修八正道,有一個目標,在那個目標下沿著道,前進的人;
可能得到一個想望的結局,就是可能得到湼槃。湼槃的真正意義是貪戀的停止,
是瞋恚和貪欲的絕滅。貪欲和軀體的其他不純潔之欲望的絕滅,
可以使一個男人或者一個女人獲得極樂的狀態。
湼槃是從軀體得到解脫,從肉體的色慾和食慾中解脫。
這無論如何並不暗示,一切經驗的終止,也不意味著一切知識的終止;
也不是一切生命的終止。認為湼槃意味著任何東西都不復存在的狀態,
是不正確的;那是犯了一個無知的人,談論他們完全不了解的事物的錯誤。
湼槃是從色慾中解脫,是從各種肉體的飢餓中解脫。湼槃不僅僅是極樂的冥想,
它正是精神上認識的完成和從所有軀體上的慾望中解脫。湼槃的狀態是純潔的狀態,
純潔是就沒有物質事物的貪欲而言。但是甚至於一個人達到湼槃,從肉慾中解脫,
仍然要繼續學習精神上的事物並在其他存在的領域中進展。
佛教徒相信輪迴,他們相信人類出生到世上,生活在世上,然後在世上死去;
接著以不同的軀體回到世上來,那就是再生到世上以便在過去一生中沒有學到
的功課能夠被吸收。
湼槃不是一個地方,它不是一個,你可以在地圖上圈出來的地方。
湼槃不是一個地方,它不是一個,你可以在地圖上圈出來的地方。
它是一種心靈的狀態,一種在心裏的環境。它是進行靜慮的環境;
靜慮是優秀佛教徒的主要德行之一,而缺乏靜慮是被憎惡的。
湼槃並不意味著在世上生命的終止而喪失了個人的意識;它意味著心念的徹底改變。還有一種再進步的湼槃在印度語言中課之波利暱縛 (Parinirvana)。
他告訴我們:「在你們的旅途中將會遇到許多禪宗的佛教徒。你們將會感到詫異他們是否需要那麼簡樸?由於禪宗佛教徒他們所有從事講授的人和所講授的一切,例如書和經典,都只是像伸出來的手指一樣,是一種指針,指出一個人將要修持的途徑。想想你曾見到過的人們,想想當你俯視正在繞著環行路行走的香客,觀察一些嚮導或吉卜賽人如何向人們指點一件事物,好像我們中的一個在窗口旁看到的一樣,香客的眼睛如何不變地隨著指點的手指看出去而不是看被指點的對象。事實上由於無知,常常是注視,在指點的手指,而不是手指所指示的方向。這是一個為佛教宗派所知的事實,禪宗佛教徒變得以此知名。他們相信一個人,只能夠根據個人對真諦的體驗,來理解真諦。不能夠只是;從聽取他人所說的言詞或閱讀印刷的書籍,來理解真諦。一個人只能夠通過實際的個人體驗去獲得益處。一個人可享受閱讀,研究經典,留心傾聽智者博學的演講的樂趣。但是所有印出來的文章和寫出來的文字對一個人心靈的活動僅僅起到燃料的作用,以便當一個人獲得體驗時,能夠和別人提出來對於真諦的體驗連繫起來。」
他微笑著說:「所有這些意味著你如果僅僅是一位理論家是不能夠走得遠的,你必須像一個學字的學生一樣,是一個實修的人。據說一張圖畫的價值勝過一千個字,但是我說一個經驗的價值勝過一千張圖畫。」
。在日本若干年前,的確有一位非常出名的教師,由於他高尚的思想,深奧的學識和嚴肅的生活方式而受到尊敬。學生來自整個東方世界,俯伏在師父的腳下並在他門下學習。有一天他在一座正式的廟宇裏做了一次非常特殊的演講。在這座廟裏,用成千個菩薩的許多雕像裝飾著,雕像;是用稀罕的外國木料巧妙的刻成的。那位教師的演講吸引學生們的注意力,於是講到半途的時候,他停住了演講,而學生們都摒住了呼吸,詫異地等待他將要說的話,因為他有非常非常古怪的名聲。
「當這位聖人,轉身走到一旁抓住身邊最近的一尊木頭菩薩把它擲進了火裏時,學生們都感到震驚而陷於恐怖之中。喋喋不休地在談論、抗議、揮舞著手、蹬著腳。過了好一會兒那位聖人背對著火靜靜地站著,背對燃燒著的菩薩雕像站著。在騷動停止時他說道:每一個人,在他們的心中都有些雕像,每一個人都樹立一些裝飾物、偶像、無用的東西,來佔據我們心裏的空間,正如同這些無用的木頭偶像,佔據廟宇的空間一樣。照他所說,前進的唯一方法是燒掉在一個人心裏的雜亂意念,毁掉妨礙前進的一切。那位偉大的教師,轉過身將一隻手指,放在一尊較高的佛像頭上擦過去;他轉回身來,對班裏的學生說道:『這裏有灰塵,塵埃在佛像身上,但是它沒有像塵埃在心上那樣糟糕。讓我們毁掉雕刻的偶像,讓我們毁掉活在我們內心的虛妄概念,除非一個人清除不潔的心如同一個人清除了一間雜亂的閣樓一樣,否則一個人不可能前進和繼續到達較高的、正道能及的範圍。』」
我不知道,我料想,我一定有呻吟或者發出一些嘆息聲,而引起了他的注意,因為他躊躇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走過來站在我的面前俯視著我說道:「羅桑,你顯得很惱,你曾有過很大的痛苦,今天有過一種最痛苦的經驗。從你的表現來看,我肯定甚至有比你的導師還沒有回來更為嚴重的事。而今天;他不會回來。告訴我那是什麼事情。」
我真希望地會裂開好讓我鑽進去,一直落到一個火山洞裏去。因為我不得不允許,自己去考慮一些很沒有用的東西。我對必須要過的生活方式厭煩得要死,這真是十分愚蠢,而我想現在也許是時候了,讓我們從那種苦惱中恢復過來。
「尊敬的師父,」我有點兒顫抖的說道:「我感到不滿意,是真的。我的內心在衝突,我的思想很混亂,因為我被迫採取的一系列行動,都完全不是根據我自己的意願。我曾感到劇烈的煩惱,當我坐在金色的屋頂上和狂風作鬥爭時,曾想到死亡在等待著我,而我很高興,因為;我想到死亡將會使困惑我的問題結束。」
那位喇嘛教師,同情的看著我。他拉起法衣,裹身體坐我旁邊的地面上,盤起他的腿成座式。「羅桑!」他說道:「讓我們討論一下這個問題,而我建議把這個問題,拿到班裏討論,因為我覺得在這裏的許多年輕人,毫無疑問遲早都會有類似的苦惱。我曾待在布達拉很長很長的時間,或許你們自己現在的煩惱問題在過去的歳月裏也曾經是我的煩惱。」
「尊敬的老師」我向答道:「我無可選擇,我必須離開我那富裕的家庭。我被雙親趕了出來,而他們的確是很有勢力的人。我被告知將要接受訓練成為一個教士。因為我來自一個高貴的家族,要比來自一個低賤的家族需要受到更多的考驗和苦難。我有許多東西要學習,我有許多苦難要承受,我的左腿被燒傷直透骨頭,而那並不是由於我的過錯所應受的。我被狂風從山上吹下來跌斷了兩條腿雖然我僅只能夠跛行,雖然,腿不斷地疼痛,我仍然需要去上課。現在,尊敬的老師,我決不想去做一個和尚,但是我想要做什麼又不能夠選擇,我被迫去做弓和尚。宗教對我沒有任何貢獻。」
那位喇嘛十分了解地注視著我說道:「但是,羅桑,這是才開始的日子。當你理解了中道的作用和這生及來世的法則;那麼你就會變得寧靜多了;而生活真正是什麼,你將會了解得更多更多。但是在目前的階段;你想去做什麼呢?」
「我從金色的屋頂,望出去看見,在樂河上的船夫,我想那是多麼自由的生活呀!只是,在一條人人都喜愛的河上,划來划去該多麼愉快,在河上,可以碰到許多有趣的人,有來自印度的,有去中國的;他們要越過高山,在某一個時候,帶回來些新奇的知識和奇的人工製品。但是,我─我只是一個堅持在這裏受戒律的孩子,不能夠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常常要服從命令,經常要學習那些,我一點也不感興趣的東西,我常常被告知,我的生活是艱苦的,但我是正在為一個特殊的目標而工作,我將要去從事一件特殊的任務。」我停了下來用袖子擦擦額頭,然後繼續說道:「為什麼我必須經常要吃這許多苦?」
教師把一隻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說道:「一切生活都像這間教室;你們中間有些人,不情願來;有些人,很高興地來到這裏,你們所有的人,都是來這裏學習的,你們中的每一個人,必然在你們自己的速率上學習,因為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教師,能夠強迫你去發展。學習:意味著你對論題不具有完整的知識。你不得不,在你自己的速率上前進。進步的快慢,根據你自己的能力,根據你自己對知識的慾望。一切的生活像一間教室;你們來到這世上生活,如同你們來到這個班上。當你離開這間教室,幾分鐘時間;那就如同你在今生中去世一樣,在這間教室裏死去一樣。或許明天你要去一間不同的教室,那就如同再次誕生,轉生到一個不同的軀體,不同的環境,不同的情形下。你不知道,什麼樣的教師將要來教你,你不知道為什麼教師要來教你,當你在未來的歳月裏,越過我們綿亙的山脈走進偉大的世界,你將會發現,你在這間教室裏和其他教室中所學到東西,在許多方面,將會對你有巨大的幫助,這是目前所不能夠理解的。」
「那是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經常告訴我的,」我回答道:「我仍然不知道,我如何能夠使我自己身心一致地去做某件令我不愉快的事情。」
教師注視他的周圍,看看其他的孩子們正在做什麼,其他的人都一心一意地聽著,他們很感興趣,看起來他們都有和我相似的問題。我們所有的孩子被送到喇嘛寺來,自己都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以我自己的例子來說,我在七歳時就進了寺院。現在這些孩子都在聽,事實上,我們所有的孩子都像在一片黑暗之中摸索的人,希望有一線光明引導我們。
我們的教師繼續說道:「你們必須決定要走那一條展現在你們面前的道路。羅桑,你可以留在這裏做一個和尚,或者你可以離開去做一個船夫,或者做一個扎風爭的人,或者做個旅行家爬過山脈到那邊的大地去旅行。你不能夠,同時做這一切事情。你必須決定將要做一個什麼樣的人。如果你要做一個船夫,你現在就離開這所喇嘛寺,
不再想這所廟,不再想和尚,只一心一意去做船夫。但是如果你將要做一個和尚─那的確是你的命運─那麼就忘掉關於做船夫的事,把整個思想專心致力於如何做一個好和尚。這樣對你來說將會比較容易辦些。」
其他孩子中有一個激動插嘴道:「尊敬的師傅,我也是違背自己的意願,不得不入寺院的。我想要去尼泊爾生活,因為我想在尼泊爾我可能更快樂些。」
我們的喇嘛教師顯得十分嚴肅,看起來好像這是一件極端重要的事情,他莊重地回答道:「你知道尼泊爾人民很好嗎?除了你曾經碰到過的非常少數幾個人外,你有過和他們在一起的任何真正經驗嗎?你知道較低級類型的尼泊爾人嗎?如果不知道,如果你你未曾經常在他們的家裏待過,那麼你就不可能知道,你是否會喜歡他們。我說如果,你想在西藏這裏留下,那麼你就應該把你的整個思想,專心一致地放西藏。如果你要去尼泊爾,就不要再想西藏,那麼你應當現在就離開西藏去尼泊爾。因為如果一個人分敟了他的思想,就分散了他的力量。我們能夠充分的思想而有力量;換句話說,撒佈在一個廣闊地區內的雨滴,是沒有力量的。你們每個人必須決定你們要做什麼,你們要成為什麼樣的人,一經決定,那麼你們每一個人就必須集中整個心思而毫不分心地,去完成你所要做的事,或達到你想要做的那種人。因為如果你的決定是半條心去尼泊爾,而另外半條心決定留在西藏,那麼你整個時間就都處於猶豫不決的狀態,你整個時間都在煩惱,於是你就不能夠在任何時間,都到心境的平靜或安寧。那是世界上偉大的真義之一,你必須記住的偉大規律之一。分散敵人你就能夠統治敵人。保持你自己的專一,你就能夠打敗分散的敵人。敵人會躊躇不決,恐懼和不安。」
有好一陣子我和老貓在一起玩,摸摸牠的毛,拉拉牠的尾巴,擰擰牠的耳朶,而牠的聲音越來越大地咕嚕咕嚕響著。然後突然間,像燈滅了一樣,牠彎下頭來,在我膝蓋的法衣上腄著了。我緊緊地交叉著,十指思索著;我這一生所有的意外事件,想著所有的困難。我仔細地思考著目前的情況,想到人們可以輕易地對宗教提出陳腔濫調的看法,想到人們談論正確的生活規律是多麼的容易。當一個人還是個小孩子,而且恰恰是被迫進入某種生涯或者行業,而他又對這種生涯或行業,沒有一點兒愛好和志願的話,那就不是這樣容易的了。這樣地想著想著,我不知不覺地入睡了;像我們通常睡覺時,那樣直坐入睡了。老貓也睡著了。而我睡得很香。時間從我們身邊靜靜地流過,戶外的天色漸漸變得越來越黑,太陽跑了白天的路程下山消失了。
源自生命不死 作者:羅桑淪巴
湼槃並不意味著在世上生命的終止而喪失了個人的意識;它意味著心念的徹底改變。還有一種再進步的湼槃在印度語言中課之波利暱縛 (Parinirvana)。
他告訴我們:「在你們的旅途中將會遇到許多禪宗的佛教徒。你們將會感到詫異他們是否需要那麼簡樸?由於禪宗佛教徒他們所有從事講授的人和所講授的一切,例如書和經典,都只是像伸出來的手指一樣,是一種指針,指出一個人將要修持的途徑。想想你曾見到過的人們,想想當你俯視正在繞著環行路行走的香客,觀察一些嚮導或吉卜賽人如何向人們指點一件事物,好像我們中的一個在窗口旁看到的一樣,香客的眼睛如何不變地隨著指點的手指看出去而不是看被指點的對象。事實上由於無知,常常是注視,在指點的手指,而不是手指所指示的方向。這是一個為佛教宗派所知的事實,禪宗佛教徒變得以此知名。他們相信一個人,只能夠根據個人對真諦的體驗,來理解真諦。不能夠只是;從聽取他人所說的言詞或閱讀印刷的書籍,來理解真諦。一個人只能夠通過實際的個人體驗去獲得益處。一個人可享受閱讀,研究經典,留心傾聽智者博學的演講的樂趣。但是所有印出來的文章和寫出來的文字對一個人心靈的活動僅僅起到燃料的作用,以便當一個人獲得體驗時,能夠和別人提出來對於真諦的體驗連繫起來。」
他微笑著說:「所有這些意味著你如果僅僅是一位理論家是不能夠走得遠的,你必須像一個學字的學生一樣,是一個實修的人。據說一張圖畫的價值勝過一千個字,但是我說一個經驗的價值勝過一千張圖畫。」
。在日本若干年前,的確有一位非常出名的教師,由於他高尚的思想,深奧的學識和嚴肅的生活方式而受到尊敬。學生來自整個東方世界,俯伏在師父的腳下並在他門下學習。有一天他在一座正式的廟宇裏做了一次非常特殊的演講。在這座廟裏,用成千個菩薩的許多雕像裝飾著,雕像;是用稀罕的外國木料巧妙的刻成的。那位教師的演講吸引學生們的注意力,於是講到半途的時候,他停住了演講,而學生們都摒住了呼吸,詫異地等待他將要說的話,因為他有非常非常古怪的名聲。
「當這位聖人,轉身走到一旁抓住身邊最近的一尊木頭菩薩把它擲進了火裏時,學生們都感到震驚而陷於恐怖之中。喋喋不休地在談論、抗議、揮舞著手、蹬著腳。過了好一會兒那位聖人背對著火靜靜地站著,背對燃燒著的菩薩雕像站著。在騷動停止時他說道:每一個人,在他們的心中都有些雕像,每一個人都樹立一些裝飾物、偶像、無用的東西,來佔據我們心裏的空間,正如同這些無用的木頭偶像,佔據廟宇的空間一樣。照他所說,前進的唯一方法是燒掉在一個人心裏的雜亂意念,毁掉妨礙前進的一切。那位偉大的教師,轉過身將一隻手指,放在一尊較高的佛像頭上擦過去;他轉回身來,對班裏的學生說道:『這裏有灰塵,塵埃在佛像身上,但是它沒有像塵埃在心上那樣糟糕。讓我們毁掉雕刻的偶像,讓我們毁掉活在我們內心的虛妄概念,除非一個人清除不潔的心如同一個人清除了一間雜亂的閣樓一樣,否則一個人不可能前進和繼續到達較高的、正道能及的範圍。』」
我不知道,我料想,我一定有呻吟或者發出一些嘆息聲,而引起了他的注意,因為他躊躇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走過來站在我的面前俯視著我說道:「羅桑,你顯得很惱,你曾有過很大的痛苦,今天有過一種最痛苦的經驗。從你的表現來看,我肯定甚至有比你的導師還沒有回來更為嚴重的事。而今天;他不會回來。告訴我那是什麼事情。」
我真希望地會裂開好讓我鑽進去,一直落到一個火山洞裏去。因為我不得不允許,自己去考慮一些很沒有用的東西。我對必須要過的生活方式厭煩得要死,這真是十分愚蠢,而我想現在也許是時候了,讓我們從那種苦惱中恢復過來。
「尊敬的師父,」我有點兒顫抖的說道:「我感到不滿意,是真的。我的內心在衝突,我的思想很混亂,因為我被迫採取的一系列行動,都完全不是根據我自己的意願。我曾感到劇烈的煩惱,當我坐在金色的屋頂上和狂風作鬥爭時,曾想到死亡在等待著我,而我很高興,因為;我想到死亡將會使困惑我的問題結束。」
那位喇嘛教師,同情的看著我。他拉起法衣,裹身體坐我旁邊的地面上,盤起他的腿成座式。「羅桑!」他說道:「讓我們討論一下這個問題,而我建議把這個問題,拿到班裏討論,因為我覺得在這裏的許多年輕人,毫無疑問遲早都會有類似的苦惱。我曾待在布達拉很長很長的時間,或許你們自己現在的煩惱問題在過去的歳月裏也曾經是我的煩惱。」
「尊敬的老師」我向答道:「我無可選擇,我必須離開我那富裕的家庭。我被雙親趕了出來,而他們的確是很有勢力的人。我被告知將要接受訓練成為一個教士。因為我來自一個高貴的家族,要比來自一個低賤的家族需要受到更多的考驗和苦難。我有許多東西要學習,我有許多苦難要承受,我的左腿被燒傷直透骨頭,而那並不是由於我的過錯所應受的。我被狂風從山上吹下來跌斷了兩條腿雖然我僅只能夠跛行,雖然,腿不斷地疼痛,我仍然需要去上課。現在,尊敬的老師,我決不想去做一個和尚,但是我想要做什麼又不能夠選擇,我被迫去做弓和尚。宗教對我沒有任何貢獻。」
那位喇嘛十分了解地注視著我說道:「但是,羅桑,這是才開始的日子。當你理解了中道的作用和這生及來世的法則;那麼你就會變得寧靜多了;而生活真正是什麼,你將會了解得更多更多。但是在目前的階段;你想去做什麼呢?」
「我從金色的屋頂,望出去看見,在樂河上的船夫,我想那是多麼自由的生活呀!只是,在一條人人都喜愛的河上,划來划去該多麼愉快,在河上,可以碰到許多有趣的人,有來自印度的,有去中國的;他們要越過高山,在某一個時候,帶回來些新奇的知識和奇的人工製品。但是,我─我只是一個堅持在這裏受戒律的孩子,不能夠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常常要服從命令,經常要學習那些,我一點也不感興趣的東西,我常常被告知,我的生活是艱苦的,但我是正在為一個特殊的目標而工作,我將要去從事一件特殊的任務。」我停了下來用袖子擦擦額頭,然後繼續說道:「為什麼我必須經常要吃這許多苦?」
教師把一隻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說道:「一切生活都像這間教室;你們中間有些人,不情願來;有些人,很高興地來到這裏,你們所有的人,都是來這裏學習的,你們中的每一個人,必然在你們自己的速率上學習,因為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教師,能夠強迫你去發展。學習:意味著你對論題不具有完整的知識。你不得不,在你自己的速率上前進。進步的快慢,根據你自己的能力,根據你自己對知識的慾望。一切的生活像一間教室;你們來到這世上生活,如同你們來到這個班上。當你離開這間教室,幾分鐘時間;那就如同你在今生中去世一樣,在這間教室裏死去一樣。或許明天你要去一間不同的教室,那就如同再次誕生,轉生到一個不同的軀體,不同的環境,不同的情形下。你不知道,什麼樣的教師將要來教你,你不知道為什麼教師要來教你,當你在未來的歳月裏,越過我們綿亙的山脈走進偉大的世界,你將會發現,你在這間教室裏和其他教室中所學到東西,在許多方面,將會對你有巨大的幫助,這是目前所不能夠理解的。」
「那是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經常告訴我的,」我回答道:「我仍然不知道,我如何能夠使我自己身心一致地去做某件令我不愉快的事情。」
教師注視他的周圍,看看其他的孩子們正在做什麼,其他的人都一心一意地聽著,他們很感興趣,看起來他們都有和我相似的問題。我們所有的孩子被送到喇嘛寺來,自己都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以我自己的例子來說,我在七歳時就進了寺院。現在這些孩子都在聽,事實上,我們所有的孩子都像在一片黑暗之中摸索的人,希望有一線光明引導我們。
我們的教師繼續說道:「你們必須決定要走那一條展現在你們面前的道路。羅桑,你可以留在這裏做一個和尚,或者你可以離開去做一個船夫,或者做一個扎風爭的人,或者做個旅行家爬過山脈到那邊的大地去旅行。你不能夠,同時做這一切事情。你必須決定將要做一個什麼樣的人。如果你要做一個船夫,你現在就離開這所喇嘛寺,
不再想這所廟,不再想和尚,只一心一意去做船夫。但是如果你將要做一個和尚─那的確是你的命運─那麼就忘掉關於做船夫的事,把整個思想專心致力於如何做一個好和尚。這樣對你來說將會比較容易辦些。」
其他孩子中有一個激動插嘴道:「尊敬的師傅,我也是違背自己的意願,不得不入寺院的。我想要去尼泊爾生活,因為我想在尼泊爾我可能更快樂些。」
我們的喇嘛教師顯得十分嚴肅,看起來好像這是一件極端重要的事情,他莊重地回答道:「你知道尼泊爾人民很好嗎?除了你曾經碰到過的非常少數幾個人外,你有過和他們在一起的任何真正經驗嗎?你知道較低級類型的尼泊爾人嗎?如果不知道,如果你你未曾經常在他們的家裏待過,那麼你就不可能知道,你是否會喜歡他們。我說如果,你想在西藏這裏留下,那麼你就應該把你的整個思想,專心一致地放西藏。如果你要去尼泊爾,就不要再想西藏,那麼你應當現在就離開西藏去尼泊爾。因為如果一個人分敟了他的思想,就分散了他的力量。我們能夠充分的思想而有力量;換句話說,撒佈在一個廣闊地區內的雨滴,是沒有力量的。你們每個人必須決定你們要做什麼,你們要成為什麼樣的人,一經決定,那麼你們每一個人就必須集中整個心思而毫不分心地,去完成你所要做的事,或達到你想要做的那種人。因為如果你的決定是半條心去尼泊爾,而另外半條心決定留在西藏,那麼你整個時間就都處於猶豫不決的狀態,你整個時間都在煩惱,於是你就不能夠在任何時間,都到心境的平靜或安寧。那是世界上偉大的真義之一,你必須記住的偉大規律之一。分散敵人你就能夠統治敵人。保持你自己的專一,你就能夠打敗分散的敵人。敵人會躊躇不決,恐懼和不安。」
有好一陣子我和老貓在一起玩,摸摸牠的毛,拉拉牠的尾巴,擰擰牠的耳朶,而牠的聲音越來越大地咕嚕咕嚕響著。然後突然間,像燈滅了一樣,牠彎下頭來,在我膝蓋的法衣上腄著了。我緊緊地交叉著,十指思索著;我這一生所有的意外事件,想著所有的困難。我仔細地思考著目前的情況,想到人們可以輕易地對宗教提出陳腔濫調的看法,想到人們談論正確的生活規律是多麼的容易。當一個人還是個小孩子,而且恰恰是被迫進入某種生涯或者行業,而他又對這種生涯或行業,沒有一點兒愛好和志願的話,那就不是這樣容易的了。這樣地想著想著,我不知不覺地入睡了;像我們通常睡覺時,那樣直坐入睡了。老貓也睡著了。而我睡得很香。時間從我們身邊靜靜地流過,戶外的天色漸漸變得越來越黑,太陽跑了白天的路程下山消失了。
源自生命不死 作者:羅桑淪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