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4-11 23:18:31Christine

貓魚

刊於<<城市文藝>>三十一期





七月三十日 晴
晃眼間一年過去了。我仍沒有你的消息。是的,仍然沒有。貓,你還好嗎?很想你。想必他也很想你吧。從小和你在一起,我知道,要是你存心躲起來,就沒有人能見你的面。可是,捉迷藏也總有大家都找累了,躲累了的時候。

這一趟,你沒有得意地笑著在我們眼前出現。


阿貓和阿魚是人所共知的一對。他們本來是來自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貓沉靜而神祕,有著時而孩子氣,時而又深邃得叫人難以靠近的眼睛。貓在每次考試的成績總是游走在五名之內,但就是從沒有拿過第一。就好像她從沒想過要爭取第一,只是在考試前兩天漫不經心的把書讀完,然後踫巧拿了個第三或是第四名。

那時她們還在唸小學,魚和大家一樣把貓視作一個典型而平凡不過的好學生。而魚是整天沒心沒肺的笑笑鬧鬧的女孩,上學是為了等待放學。上課時魚看見貓托著微歪的頭,轉動著筆桿,好像在用心聽課。魚問貓剛剛老師講到哪一頁了,豈料貓皺了皺清秀的眉說,我不知道,剛才顧著想今天午餐吃甚麼。魚聽著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貓也跟著笑開了,她們的友誼就始於這無瑕的笑容。

相識久了她們就發現,原來彼此對很多事情也有著同樣或是相近的喜惡。她們喜歡在往學校的路途中走上長了青苔的石壆上,喜歡聽著同一個日本歌手的CD,喜歡同一款色的手提電話,喜歡同一個男生。終於,魚坦白對貓說出對他的一切感覺。然後貓帶點愧疚的看著魚,原來貓和男生已秘密的交往三個多月。魚氣壞了,覺得再也無法看清眼前的貓。貓頻頻的說對不起,因實在不知該怎麼開口。只聽得魚的聲音變得剛硬,幹嘛道歉?我們本來就是天生的敵人,不是嗎?

整整一個星期。貓好像回復了對世界冷傲的態度,臉上整天也沒有微笑的痕迹。魚感覺好像從來沒有和貓分開過這麼長的一段日子。魚漸漸想到自己也許是太小器了,不是該為貓的幸福而高興嗎?多次泛起與她打破僵局的念頭,可是瞥到貓那異常冷峻的臉孔,魚不禁又把友善咽下去了。

連續兩天魚患感冒了,沒有回校上課。在床上想著,我不見了,貓會不會在擔心我呢。康復那天,在小息時,貓把兩天裡替魚抄下的筆記放在魚的桌上,正欲移開腳步時,貓被魚緊緊的擁著。說,我們不要分開了好嗎?那一刻,在魚的心目中,再沒有任何東西可取替與貓的友情。哪怕貓有天會冷漠得將魚吞掉。


晃眼間一年過去了。我發現我寧願沒有你的消息。貓,你還好嗎?很想你。卻討厭聽到或看到他也在想你。從小和你在一起,我知道,要是你存心躲起來,就沒有人能見你的面。可是這一次,你失手了。怎麼狡黠的你在這次就沒能藏得好好的呢。還是,那青梅竹馬的日子過後仍殘留下一點的緣份?在那汗水沾濕了白色襯衣的街頭,你在獨自徘徊。你的頭髮短了,沾上了發亮的金黃色,如一個鮮明得剌眼的象徵。你已成功脫離了肅穆地打量你的目光或是莫名其妙的嘆息聲了嗎。

你好像也發現了我。兩秒後,我移開視線,朝沒有你的方向走去。心裡排練著,當你突然打給我,我驚喜地說,我的好姊妹,你變化太大了,害我都認不出你來。可是,電話沒有響起我們曾喜歡著的那首歌。

這一年你躲得累了吧?我好像也已厭倦了躲避。


貓的無故失蹤,令魚和貓的男友有了共同的目標。除了貓的家人,他們與貓有著最多重疊的記憶。
他們互相訴說著貓的種種習慣和喜好,過往經常留連的地方,反反覆覆地猜測貓的行蹤。每一次,他們也懷著深切的冀望在不同的地方搜索,卻總是得不著絲毫的頭緒。貓就如人間蒸發了一般。喝醉後的魚失控了,哭著問貓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明說好了不再分開的。而貓的男友總是一貫的冷靜,用盡所有的說話安慰魚。

每隔數天,他們也會通一次電,談談有關貓的一切,以及尋找貓的各種可行的方案。一次又一次的落空,令魚漸漸相信,貓是故意不在魚和他所能推測到的地方出沒的。可是,魚還是一次又一次的提議,說不定貓今天會在那咖啡店出現吧。然後魚和他就在那裡待上大半天。魚清楚知道,與他相約不再是為了貓。然而每當魚和他走在一起,話題卻總離不開貓,就如貓一直沒有離開過,只是躲在一個角落以深邃而銳利的視線凝視著他們二人。

一天早上,魚費了很大的勁才能掀開被子坐起來。魚整個人也昏昏沉沉的,按著前額只感到發燙。濃重的感冒令她想起了貓。魚拖著浮游不定的身軀緩緩走到電腦面前,在網上日記中打了一句。貓不見了,魚擔心的只有自己。

她和他又再坐在貓鍾情的咖啡店內,魚只覺得那天的咖啡比平時苦澀。當魚正欲開囗,卻聽到他煞有介事的說,對不起。其實我早已踫到過貓了,只是不想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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