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2-22 00:11:13無極 (Air)

[原創]無極同人——血色之光(十一)




昆侖趁著夜色回到了精舍,越是接近步伐卻越是猶豫。他從來沒有過逃跑的經驗,奴隸和牛羊沒什麼區別,被俘之後都會順理成章地服從下一任主人,可是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一個心思——逃,要回到主人身邊去。

按了按肋間的傷口,鬼狼下手猶豫,自己閃避的速度又快,所以傷得並不重,血早已經不流了。

恍惚躊躇間,已經轉過了精舍門前,猛擡頭,眼前的景象卻嚇得昆侖楞在原地。

如墨的長發披瀉,遮住了玲瓏有致的身軀,伸展的肢體卻依然泄露出白玉般的肌膚,流水潺潺,美人如畫,竟是王妃傾城正在湖邊洗浴。

傾城聽到身後異動,愕然回頭,抓起寬大的袍服裹住身體。

“你究竟是誰?”見是昆侖,傾城放下了恐慌,但仍然懷疑地質問——原以為只是一個普通的奴隸,但王城逃脫一戰,卻有著太多的疑點。雖然近年身處宮闈,可傾城素來博聞強記,不是個沒有見識的女子。

昆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身後已經傳來光明疲憊而略帶沙啞的聲音:“他是我的奴隸。”

光明只披了一件絲綢軟袍斜倚在門廊,顯得慵懶隨意,全不似重傷之後的樣子。傾城見他出來,興沖沖地奔過來,喜悅地道:“大將軍,你沒事了?”

光明微微點頭,傾城指著昆侖接著說:“他真的只是奴隸嗎?他救了我們的命。”

光明眉頭一皺,本來想對昆侖嘉獎一番的語言已在喉頭,卻因傾城的一句話而改變了主意,輕輕“哼”了一聲:“這是他應該做的。”

昆侖眼睛里的光彩瞬間熄滅,奴隸溫順地低下頭去,聽到主人後面的吩咐:“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渾渾噩噩地整理好傾城在精舍二樓的房間,悶頭來到樓下光明的臥房,一進去卻聞到撲面而來的酒氣。光明正在桌前自斟自飲,旁邊已經扔了幾個空壇子。昆侖一楞,他記起初到精舍,自己曾經在庫房里看到過這些酒,後來侍候主人飲食的時候曾詢問過主人要不要奉上,光明當時的答複是飲酒對傷勢不利,屬飲食禁忌之列,可現在為什麼如此放縱?

將臥具整理停當,昆侖囁嚅了半天,只叫出一聲“主人”就不知該說什麼了,有很多的問題想問,想問主人要怎樣責罰自己擅自做主闖入王城盜劍,還自作主張救了王妃傾城;想勸主人既然飲酒傷身,就不要再碰杯中之物——可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這些話都不是一個奴隸應該說的。

正磨蹭間,光明將手一擡,已將一物擲入了昆侖懷中,昆侖一驚,再看時卻是一團潔凈的白布,只聽光明冷冷的道:“還不快去把身上的傷口包紮一下,趕明兒你要是也起不來了,難道要我這個主人反過來侍候你不成?”

昆侖一楞,手中握緊了白布,更是說不出話來,一陣暖暖之意卻在心頭升起,光明的話雖冷,語中的關切之意卻是昆侖為奴這麼多年從未感受過的。

正要退出,卻聽到光明低沈而急促的咳嗽聲響起,回頭驚見主人俯身於案,一手掩了口,一手抓緊了胸前衣服,竟似痛楚難止。昆侖剛欲上前,卻遭主人厲聲喝阻:“下去!”

光明頓了一下,對楞住的奴隸揮手:“下去吧,我沒事。”聲音低弱暗啞,卻依然蘊含著一股不可違拗的力量。昆侖雖然不信主人說自己沒事的話,但奴隸本性服從,此刻也只得遵命退出。

待昆侖退出,光明方撤下掩在口邊那只手,手心里赫然殷紅一片。王城脫困一戰,先受陣法逆沖,再為昆侖承擔了無歡全身念力凝成的“冰凝幻箭”,這次的傷勢竟比上次更重。況且上次鬼狼傷他只是外傷,這次卻是纏綿難愈的內傷,更糟的是那“冰凝幻箭”挾帶的北地寒毒,已趁他虛乏之際侵入骨髓之間。若在平素,這區區寒毒怎難得倒光明,但這次待他發覺,竟已再沒有半分余力驅毒遼傷,只得憑藉烈酒壓制寒毒,縱然明知是飲鴆止渴卻也無計可施。

光明素性剛強,不願示弱於人前,寒毒發作在即,竟連昆侖也驅了出去。待昆侖退出,光明心神一泄,頓覺全身上下肌肉毛發血液骨髓,竟無一處不冷。他剛欲運力自救,忽然面色一變,取案上布巾拭凈了手中血跡,勉強坐直了身子,揚聲道:“出來吧。”

“大將軍真是耳聰目明,什麼都瞞不過你。”從屏風後施施然舉步而出,那清朗俊秀的白衣少年,正是日間指揮千軍萬馬的北公爵無歡。

“無歡,你夤夜一人來此,忒也托大了點吧?你以為就憑你一個人就可以拿得下光明嗎?”光明冷冷道。

無歡微笑搖頭:“大將軍誤會了,我不是來拿你的,我只是很好奇,先來親眼看看,或者當面請教一下大將軍。”

“好奇?我這里能有什麼讓北公爵好奇?”

“我好奇大將軍為什麼甘願為一個奴隸承擔殺王的罪名,而不把他交出去換取自身的清白;我好奇一個小小的奴隸為什麼不願意服從新的主人,竟然選擇逃跑也要回到已經失勢的大將軍身邊;我好奇什麼樣的奴隸能讓大將軍絲毫不顧惜自身,明明自己力有不逮還要強行為他施下保護咒法。”無歡不慌不忙地細數。

光明臉色已經變得鐵青,寒毒在體內橫行肆虐,無歡所說的話更猶如雪上加霜,他握緊了雙拳,喝道:“無歡,你究竟想做什麼?”

少年的面龐上依然是純真的微笑,只有瞳孔深處閃出一道邪氣的光芒:“我想做什麼你應該早就知道,15年前你對我說過,只要我夠強,只要我能夠戰勝你,拿到你的鮮花盔甲,你就會做我的奴隸,不是嗎?”

光明冷笑:“你已經夠強了嗎?”

“難道還不夠?”無歡踱到光明面前,自然地俯下身子,白玉一樣的面孔幾乎湊到光明的面前,光明能清晰地讀出那對眸子深處的渴望。“大將軍,你現在還有力量保有你的鮮花盔甲嗎?只要我願意,那已經是我的掌中之物,你——也一樣!”

光明向後移了移身子,避開無歡近在咫尺的臉,這樣的距離,氣息相聞,他幾乎有被無歡心中的那團火焰灼傷的錯覺。“即使你拿到了鮮花盔甲,也算不得戰勝我,我也決不會屈從於你,想要光明成為你的奴隸,無歡,恐怕你今生都不能如願了。”

無歡絲毫沒有怒意,反而笑得更加燦爛,這暗夜的臥房中都仿佛因這燦爛的笑容亮了一亮。年輕的北公爵溫和地說:“我卻不這麼想,本來我還在發愁,怎樣才能戰勝我們驕傲無敵的大將軍,可你現在還有力量和我一戰嗎?我都沒想到,大將軍你竟然笨到為別人去承擔我一支冰凝幻箭的傷害,你以為你所中的寒毒只是普通的毒嗎?”

 * 2007-4-11 1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