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讓許多人措手不及，淋成落湯雞，也困住了一位來訪的客戶，他只好一邊與老闆聊天一邊等雨停。客戶開了一台小貨車，後車廂並沒有加蓋，整台車正好擋住店門口，剛送完貨要回公司的我，只好繞過小貨車，快跑進騎樓。匆忙中，好像瞥見小貨車上有一個小黑影，跑進騎樓後我回頭細看，原來是一隻全身被淋濕的小鳥，站在後車廂上。

　　一開始，因為牠一動也不動，我一度懷疑牠是不是凍死了；禁不住好奇心作祟，也不管雨正在下，我趨前一看，發現這隻小鳥的眼珠一直望向天空，但綿密的雨絲讓我分辨不出那是無可奈何還是不肯屈服的眼神？我伸出手指輕觸小鳥的身體，牠稍微挪了一下，證明自己還活著。我想，牠大概是被雨打濕，從電線上摔下來的吧。

　　雖然雨愈下愈小，但就算雨停了，翅膀已經濕透的小鳥，一定飛不起來；可是這附近有不少野貓，萬一被野貓跳上車斗，牠鐵定逃不掉的；於是我趕緊跑進公司找了一個小紙盒，暫時把小鳥安置在盒中，然後拿到桌上的檯燈下，給牠一點溫暖。突然來到陌生環境的牠，顯得非常不安，一直往角落縮去，兩隻腳爪不停亂抓。

　　雖然我把小鳥救回溫暖的屋內，但牠一定也被我嚇壞了，於是在半個小時後，我把紙盒移到三樓陽台，希望牠的翅膀乾了後，可以自行飛回天空。二個小時後，我回到三樓陽台，小鳥已不在紙盒裡，只留下一小顆鳥糞。原本以為牠已離開，稍微搜尋了一下，卻發現牠站在陽台邊，不敢飛。看牠翅膀已乾，但掉了幾根羽毛，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牠的飛翔能力。

　　不知何時，陽台外的電線上來了兩隻同類一直飛來飛去，還不時發出叫聲；而陽台邊的牠，也不時出聲回應著，看牠的眼神充滿焦慮與渴望，真希望牠能鼓起勇氣，重回自由的天空。很希望留在牠身邊給牠打氣，但我還有工作未完成，只好先離開。一個小時後，再度回到三樓，小鳥不在陽台邊，也沒有摔落在二樓的屋頂，我相信牠一定回到同伴的身邊，重返自由的國度！

　　這幾天，天空依舊飄著雨，我總會在不經意瞥向屋外的電線時，想起那隻落難小鳥的眼神。為何我會念念不忘那無可奈何卻又不肯屈服的眼神呢？為何我會一直想念那困境中渴望自由的眼神呢？難道，我也是一隻被現實淋濕翅膀的小鳥？！難道，我也是被柴米油鹽困住的落湯鳥？從座位上站起來，揮一揮雙臂，我想，我的翅膀應該乾了吧！

　　飛吧！落湯鳥！

【翎翎 筆稿於2009/0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