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2點半，我從一場混亂骯髒的夢境中脫身醒來，除濕機和清淨機發出嗡嗡的排氣聲讓這個空房間有種奇怪的壓迫感，覺得很渴，灌掉一瓶冰楊桃汁，瘋狂的吃到飽晚餐的飽食感還很重，人不清爽，但心裡卻猶然薄薄地薄薄地有一抹或說二抹幸福還在，我不斷試著想釐清身邊這二抹算是幸福吧的感覺但我無法，他們都是真的，但又都如夢般不真實…。

一點多了，不安的等著志的line，心不安是因為有太多我心裡明白卻還不到能夠跟他溝通的地步的事。

一開始都是不需要什麼溝通的，比如性愛。

一次網路邂逅，幾天愉快的chat，一個多毛健壯的水瓶男孩，六罐啤酒，幾支菸，一場美好的性愛，KY加三片紅色杜雷斯，二抹脖子上的粉色印記…。

但我們不說我愛你這三個字。

「你知道…」我line志說「我好像跟每一位男友都有一首紀念歌ㄟ…」

忘了我那時是如何激他的。

他很快清唱了一段1分35秒的我點的張信哲的「不要對他說」line過來，會只有1分35秒，是因為他被我傳的圖文逗笑了。

一個25歲的工科碩士生，跟我，是沒有任何可能的。

但性愛是不需要囉哩囉嗦這些的。

幾天都沒睡好了，今天一早又去開工到中午，才買完豪ㄠ大一碗香菇皮蛋粥想說下午好好補個眠，打了二天麻將的K冷不防line過來說「上次說今天晚上要跟我家人吃飯的事別忘囉~」。

我嚇一跳想，可是五天前性愛之後（撥髮）我不是跟他說我不太想去嗎他這個人怎麼嘖…。

可是跟牡羊男當面對嗆的後果是很圈圈叉叉的，於是我回「可以不參加嗎?不好意思辣~」

他回「只有我媽跟我弟有什麼好害羞的~」，說的一副我是他誰似的。

…其實我心底知道，他另一半再二天就出國旅遊回來了，我知道他想對我好想做些什麼卻又很難對我好很難做些什麼的心情。

只是他不會表達這些…。

「晚上是港式飲茶吃到飽的餐廳，你的粥不要吃完~」他宣布「我二點半先去你那，然後五點一起去接家人~」

「待會又要做愛了…」我清理好我的折疊小餐桌，刷牙看著鏡子想。

突然，我意識到不對勁，嚇，我的脖子上…，死定了我。

在樓下等K停好車，我刻意穿上立領黑外套加黑框眼鏡裝成剛睡醒的無辜狀。

他心情顯然很愉快說「你這幾天都在幹麻?」

「沒啊，都在家~」

「都沒陪你家人?」

「當然有啊~」出電梯時我輕鬆小聲帶出「我還見了一位網友…」

他沉默了一下。

「那你們有做嗎?」

「沒做10~」我開始說謊。

「為什麼?」

「因為對方也是0~」

「呵~」他笑說「所以只有親親抱抱囉~」

「嗯~」我拉開衣領「你看~」

「他還給你種草莓，好明顯喔，你今天去開工同事沒看到?」

「又不會怎樣，草莓是愛的勳章呢~」

K又被我逗笑了。

該說，我輕鬆渡過一次跟情人可能的危機，還是對K而言這沒有什麼，或者即使有什麼但因為我和志沒發生10所以可以接受，又或是他知道在這種關係下誰都沒資格要求忠誠的承諾…，但在他更激烈的性愛之中，我想我還是清楚知道了我和他之間那種悲劇性的宿命般的歡愉，是建立在一條還很在乎彼此的line的上面，即使我說謊，即使他已婚，這條線都還在。

飯吃的很愉快，透過他看似稀薄平淡的家人關係，我看到他當兒子與大哥如守護者的另一面，我喜歡這樣的一個男人，告別時我吻了他的手背，也和這段假期的他同時告別了。

深夜一點，是志打完工回到宿舍的時間，差不多的時間，他都會line我。

不需要溝通的是比如誰愛不愛誰這種事，有點可笑，他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現在與將來的他都會是許多同志的天菜，他可以繼續大肆試探不必被愛不愛誰綁住，也當然有權利尋找到真愛而不必對只是還不錯的他人有義務感，這是現實也是過程，只是，我不覺得我有時間參與…。

但他也喜歡我嗎…?

終於還是收到志的line，他又奇怪的撥了通話過來。

「沒事啦，就今天超忙，有點累，跟你說一下…」他說。

「嗯那要不要先去洗澡睡了…」

「還好啦，我現在正要喝啤酒勒~」他笑說「你晚上吃什麼?」

「我去吃吃到飽ㄝ~」

「哇那麼好，跟你朋友阿盛去嗎?還是剛哥?」

「不是…」

「那是跟你家人喔?」

「跟我前男友…」我不想騙他。

在三秒鐘的沉默之後，他終於乾笑了說「是喔…那…那就不聊了我想睡了…」

然後，他掛掉了電話。

我想，這也是一個告別吧。

凌晨5點，就在寫到上一段一半的時候，我披上外套出門去小7買了二包菸還有志最愛喝的雪山啤酒，心裡悶悶的，像失落了什麼。

打開播放器也打開雪山，放上張信哲的這首歌，這首我一直很喜歡的歌，每次聽到「…在你耳邊輕輕說出最後的要求，不要對他說出一樣的話，不要對他說，夜裡會害怕，別說你多晚都會等他的電話，別說你只喜歡他送的玫瑰花，因為這些，是我僅有，殘留的夢…」，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為了誰，每次聽都覺得好難過。